恐懼與憤怒的情緒在這支拋棄了天禧城,一路朝胡爾城方向行軍的軍隊中,猶如瘟疫般蔓延了開來,其媒介便是那條從指揮部裡流傳出來的屠城噩耗。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對教廷的仇恨。他們的憤怒猶如呼嘯的火山般持續噴發着,行軍的速度陡然加快,人人都決心以敵人的性命來償還這滔天的血債!
“就這樣一鼓作氣衝到胡爾城下吧!”一名軍官騎着馬,大聲地鼓舞着自己的部下,“讓教廷的雜碎血債血償!”
迴應他的是士兵們激動的呼號聲,以及再次上升的行軍速度。
“笨蛋。”
在整支部隊的最後方,身材魁梧的尼洛低聲罵了一句,他率領的萬人部隊此刻依舊以常速行進,漸漸地與身前加快行軍的那些部隊拉開了距離。
“喂,你快下命令跟上去啊!”在他身旁騎着陸行鳥而行的是斯坦福德魔武學院的魔導副校長,擁有着冷豔姿容的真希。在天禧城被屠的消息傳遍全軍之時,她同樣無法保持往日的冷靜,心中也有團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可惜她作爲尼洛的副官,無法獨自下達命令,令軍隊加快前行的腳步。
急於趕赴戰場的士兵們同樣對尼洛刻意壓制行軍速度的舉措感到不滿。
“太愚蠢了。”尼洛沉聲道,“這是敵人的激將術啊!此去胡爾城有百里之遙,如今貿然加快行軍速度,只能平白地消耗體力,在真正需要賣力廝殺之時反倒乏力。況且東方有諺,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那是什麼意思?”真希冷冷地推了推眼鏡問道。雖然她在魔導上的天資驚人,但對於軍事戰略可謂是一竅不通。
“這句諺語揭示了開戰的士氣變化規律。第一波攻勢往往是氣勢最盛,隨着時間的推移,士氣將會產生不可避免的衰落與枯竭。如今我方士兵提前進入了戰前興奮的狀態,等到臨近天禧城時,勢必將失去這種最佳的作戰狀態!”
真希用略帶驚訝的目光看了尼洛一眼說道:“你比我想象的有腦子。”
尼洛苦笑起來,自嘲地說道:“這還不是無濟於事?教廷軍的統帥實在是太可怕了,我感覺自己彷彿就是被他玩弄於手掌的孩童,就算能夠猜到他的心思又能怎麼樣?他的手按住了我的頭,我伸長了手臂還是打不到他的人。即便我能讓全軍減速下來,但又怎能掌握他們的士氣?這場仗還沒開始打,我們就已經處了下風。”
而就在這時,兩人看見一名騎兵從前方的隊伍中脫離出來,向着自己奔來。
“齊里斯基大人!”他臨近之時又掉轉方向,與尼洛並肩而行,說道,“統帥大人的命令!他讓你加快行軍速度,我們將在下午三時抵達胡爾城下!”
尼洛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思索片刻,他突然間醒悟過來,朝着身旁的冷豔女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阿歷克斯•福格森大人果然不愧【天謀之狒】的稱號,他想得比我更周全。”尼洛一邊這麼說着,一邊下令早已迫不及待的士兵們加快行軍,朝着前方的友軍追去。
“爲什麼?”
“他看穿了敵人的全盤計劃。”尼洛激動地說道,“那支繞過天禧城進入胡爾城範圍的教廷軍隊並非是誘使我們放棄天禧城的棄子——而是,釣竿上的魚餌!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在我們身後,一定還有一支教廷軍隊在死命地追來!”
“你的意思是?”
“沒錯!教廷的統帥真是個貪心的傢伙,他不僅僅想要拿下天禧城,還想將我們一網打盡!”
真希露出了一絲擔憂的神情。
“幸虧福格森大人看穿了他的陰謀,如此我們只能加快行軍的速度,爭取在敵人合流之前,將胡爾城外的誘餌部隊殲滅!”
這麼說着,尼洛一夾身下陸行鳥的鳥腹,催促着身後的軍隊加速地奔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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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城的東城門之外,楊塵淡淡地把目光投向胡爾城的方向。
他輕輕地夾了下陸行鳥的鳥腹,猩紅內襯的白色披風便飛舞了起來。
“前進!”
軍官們嘶聲力竭的怒吼與洪亮遼遠的號角聲一齊響起。
數以萬計的陸行鳥與馬匹開始奔騰,數萬的步兵亦拼命地邁動起腳步。白色的洪水又一次涌動了起來,在衝潰天禧城之後,又向着胡爾洶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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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差不多了吧。”
阿慎穿戴着蝕刻着薔薇花徽的鎧甲,與卡扎克站在一起。他們將部隊駐守在胡爾城外的一片高地上,看着正午的太陽漸漸消失去灼烈的光芒,變得溫和起來。
在他們身後是整裝待發的十萬教廷士兵。他們身穿着雪白的軍裝,軍容肅穆。長劍與長槍整齊地裝備在身上,擦得錚亮。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堅定與虔誠,他們知道自己即將迎來的或許是整場戰役中,到目前爲止最爲重要的一仗。
這一仗,將直接決定特拉福德西邊戰場的歸屬——或許會深刻地影響特拉福德的結局。
“按楊塵的說法,從天禧城遠道而來的援軍將會在三點左右進入我們的視野。”阿慎皺眉說道,“但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們怎麼還沒出現。”
卡扎克的傷勢依舊沒有好透,他顯得有些疲憊衰弱。他咳嗽了幾聲後,說道:“耐心點吧,克斯莫斯與我們同在。”
就在說話間,動靜突然從身後傳來。
他們急忙轉身,正看見胡爾城的大門緩緩開啓。身穿着紅色軍服的騎兵洪流,順着長長窄窄的棧道傾瀉而出,奔騰在了胡爾城下的平原之上!
“敵襲!”偵察兵大聲地叫了起來,教廷的士兵們在阿慎的大聲命令下拔出兵器,面對着奔騰在平原上的特拉福德騎兵,排列好陣形。
可胡爾城的騎兵並沒有立刻席捲攻上,他們策着陸行鳥與馬匹在城前的大地上來回地奔騰着,等待着友軍從城中持續地奔出,持續地壯大着隊伍。
沒過多久,騎兵們已匯成了一片火紅的海洋!
“進攻!”
策着巨大的火紅陸行鳥奔行於最前方,是一名白鬚飄飄,身材魁梧如牛的老人。
雖然鬚髮皆白,但老人那被歲月催老了的身軀裡依舊流淌澎湃着盛大的戰意與生命力。他手中持着一柄十餘米之長的巨大石劍,竟然猶如玩具般輕描淡顯!
他座下的火紅陸行鳥同樣蠻力驚人,身上負着魁梧壯碩的老人以及那龐大石劍的重量,居然還能猶有餘力地奔跑着,其奔足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坑印!
遙遙相對,阿慎站在山頭上,將一馬當先奔行於前的那名老人身姿映入眼簾。
“那柄石劍。”老人手中的那柄十餘米之長的龐大石劍勾起了阿慎昨日的記憶,他帶着玩味的笑容對身邊的同伴說道,“卡扎克,你報仇的機會來了。”
“我打不過他。”卡扎克平靜地說出了事實。
“混蛋!”阿慎無奈地說道,“大戰之前應該先要鼓舞士氣啊!就算是真的打不過,也給我儘量表現得豪情萬丈你吧!你這傢伙!”
“好!”卡扎克嗯了一聲,道,“我可以拼盡全力打斷他的一隻手!”
“……”阿慎沉默了片刻,“你實在太豪邁了。”
火紅色的騎兵流洶涌着衝向列陣待戰的教廷士兵。
白色的陣地中一片戰前的緊張與嚴肅,所有人都緊緊地握着手裡的兵器,等待着迎接騎兵的第一波衝擊。
“不好了!!後方也有敵襲!”偵察兵的吼聲又一次響起,聲音裡充滿了恐懼與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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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阿慎怒罵一聲,一道恢弘的聖光含怒將那恐懼地嘶吼着的偵察兵轟成了灰燼,“擾亂軍心!”
可這已經晚了,原本肅穆專注的士兵們被偵察兵語氣裡的恐懼打亂了方寸,他們紛紛掉頭往身後看去,發現一支規模雖小,但氣勢恢弘的部隊正在視野的盡頭緩緩浮現出身形!
“準備!”阿慎大吼着抽出長劍舉向天空,用聖光加持過的聲音吼叫了出來!
士兵們勉力地收回注意力,剋制着被兩面夾擊的恐慌,紛紛將兵器舉起!
“爲了光明!”
“爲了光明!”
如大海呼嘯般的口號聲從教廷的軍列中爆發了出來,這依舊是一片不可能被攻破的白色海洋。
從胡爾城中衝出的騎兵部隊此刻已奔襲到了教廷軍陣之前,一馬當先的白鬚老人呼喝着大吼,猛地將手中十米巨劍揮舞起來!
在他面前的三十餘名教廷士兵竟然在這一擊之中通通粉身碎骨,鮮血狂噴地被轟飛出去!乾淨的巨大石劍頓時被染成了鮮紅之色,還掛懸着數具溫熱的屍體!
如斯武力,天上天下,無雙無對!
“特拉福德萬歲!”
白鬚老人大笑着吼道,紅色的騎兵在他的帶領下,猶如天神的兵刃般深深地刺入了教廷的白色陣列之中!
阿慎被老人的武力所震懾,一時竟不知在如何反應。
只在他疏忽晃神的一剎那,特拉福德的騎兵已閃電般撕裂了教廷士兵的防線,火紅色的道道身形已出現在了阿慎的眼前!
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