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遇上一些妃嬪,總要奚落一番沈嘉玥,可沈嘉玥也未失了氣場,笑臉回擊過去,這樣走走停停,一段路竟花了一個時辰才走完,站在尚宮局門口感慨頗多,上一次來這兒已經很久之前了,她和箐箐的關係也還很好,如今再入尚宮局不知何時能出了尚宮局回嘉儀殿了,擡頭望着湛藍無雲的天空,感慨道:“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看見這樣好的天空了。”
周宮正不耐煩,催促道:“惠妃娘娘,您就別站在這兒了,趕緊進去吧,爲着方纔押您來這兒花了許多時間,微臣已經少做了不少事兒,不管您在這兒站多少時間,您還是要進去的,無甚區別啊!”
童尚宮並未再喝斥她,只耐着性子,勸道:“娘娘,相信您不久便能出尚宮局了,很快能再見這樣好的天空的。”
沈嘉玥輕嘆一聲,直直入內,卻小聲說道:“我倒希望永遠都不要出來,住嘉儀殿、看這樣好的天空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童尚宮自然要回尚宮局的,尚宮局還有很多事等着她處理,只好讓沈嘉玥一人去宮正局。
宮正局,在尚宮局之內,尚宮局內共二十九個院落,設尚宮局在最前院落,其後零零落落設有七個院落,爲七局。有些院落很大,其內設司多而雜,有些院落很小,其內設司少而清簡,宮正局院落位於七個院落中最後一個院落。餘者十個院落,供各式物品堆放用,另有十一個院落,用於衆女官居住。主次分明,地域廣闊。
宮正局內設有兩司,司正司和司罰司。司正司掌糾察宮闈、戒令謫罪之事,而司罰司掌妃嬪宮人受刑懲罰之事。沈嘉玥自然是去司正司,她還不算是受罰,而是接受審訊。司正司前掛着工工整整的三字‘司正司’,裡面所有人都跪着迎接沈嘉玥和周宮正,誰都知道周宮正一向規矩嚴謹,動不動要罰旁人,大家都很怕她,她的到來誰又不敢不行禮。
沈嘉玥一入殿,大家叩拜道:“惠妃娘娘萬福金安,參見宮正大人。”
沈嘉玥掩嘴一笑,倒讓她覺着有種狐假虎威的氣勢,駐步回首,望着後頭的周宮正,誇讚道:“周宮正的規矩做的很好呢。”又望着大家,“免了。”
周宮正笑笑道:“娘娘誇讚了。”待大家起來,忙指着兩個女史,命令道:“你們去將惠妃娘娘的錦衣華服扒下來,洗去她臉上的胭脂俗粉,拿去她頭上、手上、腳上的首飾。”
到了這司正司還怕你個惠妃娘娘?那我真是白在宮正局待着這麼些年了!沒了恩寵、沒了童尚宮處處幫你、進了我的宮正局看你還如何行事?看你害不害怕?真把自個兒當金尊玉貴的娘娘啦,不過是鎏金罷了,若真是真金,皇上怎會不稀罕你,讓你來這種地方!看來想讓你死的人,不在少數啊!只要我讓那些人稱心,還怕來日登不上尚宮之位嗎?
那兩個女史顯見是周宮正的人,聽她這樣命令,立馬上去扒沈嘉玥衣服,沈嘉玥一個大家閨秀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在這麼多人面前別說緩緩脫衣服了,就是梳妝都未曾有過,更不必說這樣讓女史拉着扒衣服了,沈嘉玥自是不肯,怒道:“大膽,本宮還沒被廢,如何都是惠妃娘娘,你們怎可如此?周宮正,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吧?好像還沒有哪條規矩規定你們能如此無禮的對待審訊妃嬪吧?”
周宮正突地一笑,“惠妃娘娘,您當真不知您現在身處哪兒嗎?自太祖朝開始您是第一位入宮正局接受審訊的妃嬪,自然不可能爲了您定妃嬪入宮正局的規定的,那麼您進來便只能依宮女的規定來。呵,娘娘您已經失勢了,您還以爲您還是身處嘉儀殿尊貴的惠妃娘娘嗎?您隨意找人問問,問問哪個宮女入了宮正局還能出去的。是,是能出去,只是是橫着出去的,司正司審訊共有九百九十九種刑具,您要一一嚐嚐嗎?”疾步過去,伸手便是一個耳光,“這一掌,便是告訴娘娘入了宮正局就得按宮正局規定來,不按宮正局規定來,那隻能被罰,如果娘娘不想嘗這麼多刑具的話,那就實話實說您到底有沒有做厭勝之術害全貴嬪娘娘?”
沈嘉玥氣極,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如此趾高氣昂無法無天的奴婢,那一耳光突如而來,始料未及,打得她摔倒在地,臉上紅紅的印子,火辣辣的疼,擠出一句話來,“沒有。你想屈打成招嗎?”
周宮正敷衍一禮,“微臣哪敢啊,不過就是告誡告誡娘娘罷了,實話實說,免得受皮肉之苦。”
身邊的曲司正見狀只好站出來勸道:“宮正大人,惠妃娘娘不明規定也是有的,她到底是娘娘,萬萬不可如此啊!即便娘娘進了宮正局接受審訊,可她還是娘娘,只要娘娘一天沒被廢,她便是主子。”
周宮正望着她,眼裡起殺意,道:“怎麼曲司正以爲本官做錯了?本官入宮正局時你還不知在哪兒呢,你也敢來勸本官,隨意質疑本官?信不信本官立馬撤了你的司正之位?”
尚宮有權升降尚宮局所有人的職位,而宮正也有權升降局內各司所有人的職位,曲司正熬了還好些年才坐上了司正,立馬跪下,哀求道:“微臣糊塗,微臣糊塗,微臣再也不敢了,微臣知錯,微臣知錯,求宮正大人恕罪,求宮正大人恕罪。”
周尚宮也並非真的要撤了她的司正之位,只是想嚇嚇她,讓她別起幫沈嘉玥的心思,又是簡接告訴沈嘉玥宮正局只認她一個主子,輕哼一聲,“諒你也不敢,以後好好當你的差,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是,謝宮正大人恕罪。”
周宮正目視那兩個女史,示意她們繼續,又指了多個女史,讓她們去幫忙。
幾個女史本有些同情沈嘉玥,但看曲司正只這樣一說便差點撤了司正之位,她們哪兒敢不遵,只好收了同情之色,急急過去便是一腳,讓沈嘉玥跪在地上,一把抓住沈嘉玥的手,讓她動彈不得,另幾個女史拿首飾的拿首飾,扒衣服的扒衣服,更有甚者見沈嘉玥還在反抗,在她臉上又甩了幾個耳光,或是在她手臂上劃上幾條長長的血印。
沈嘉玥拼命掙扎,淚水混着胭脂滾落在地上,她覺得她是世上最無用的人,只有哭,只有掙扎,什麼都做不得,這樣的屈辱,她只想快快忘掉,從自己的腦海裡消失,永遠消失,可怎麼都去不掉,怎麼也去不掉。她第一次覺得無助,覺得自己很懦弱,很微小,她只是世上微不足道的一個人兒,她連抵抗這些人欺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默默的流淚,默默地忍受這一切,她恨不得自己從未來到這個世上,她後悔了,後悔沒有抗旨,她現在寧願抗旨賜死都不願受這些屈辱,彷彿這些屈辱沒有盡頭。她好想家人,宮外的家人,母親溫暖的懷抱,父親嚴厲寵溺的話語……她撐不下去,真的撐不下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女史都齊齊退開了,而沈嘉玥已經憔悴的不成人形了,呆呆的,沒了往日的神采。有個女史躬身回稟:“宮正大人,您瞧這樣,如何?”
周宮正面無表情,望着沈嘉玥心底劃過一絲不忍,可爲着自己的前程,再不忍也要忍,淡淡道:“行,把惠妃娘娘拉下去,明兒開始審訊,鑑於是惠妃娘娘,本官會日日來親自審訊,司正司做好準備,別讓本官失望。”
曲司正總覺得這樣不妥,奈何周宮正,她又實在不忍心,一直別過頭不去看沈嘉玥,現下又聽周宮正日日來親自審訊,只好行揖禮,“微臣明白,請宮正大人放心。”
周宮正嗯一聲,離去,又是一片恭送聲。
待周宮正漸漸走遠,曲司正招她的心腹女史小聲說了幾句,那名女史趕忙離去。
曲司正指着方纔那幾名欺辱沈嘉玥的女史,吩咐道:“你們將惠妃娘娘擡去牢房吧!”
有位女史大膽說道:“方纔宮正大人明明說將惠妃娘娘拉過去,怎麼曲司正又說是擡過去呢?”
曲司正怒而笑,“擡過去,還是拉過去快?你們不幹別的事了嗎?怎麼?本官說的話不管了?想不想做回你的宮女去?”
那位女史忙跪下來求情,曲司正聽得厭煩,只說:“還不快去!你們也都散了吧!”
好好的一個娘娘,竟成了這樣,到底是誰狠毒了她,竟讓她受此大辱。之後的日子恐怕她會更加難熬,周宮正在宮正局出了名的狠厲,由她親自審問,只怕真的沒做也讓她用刑用的承認吧!唉,九百九十九種刑具每一件都讓人觸目驚心,疼的讓人受不了,這樣一個娘娘恐怕更加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