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禮畢後入座,彼此寒暄一番。
邵順儀平日甚不喜沈嘉玥三人,如今見趙箐箐眉間哀愁,又聽她這般說,心裡暗喜,樂的給她們添堵,手一攤,“她是沒啥才藝,可人家的笑聲能吸引皇上啊,試問滿宮有誰能做到?她沒啥才藝,倒也不能說她無才,只能說...”趙箐箐臉色陰鬱,她便歡喜,手舞足蹈着,“只能說啊,有其主必有其僕。方纔沒聽得容華說自己的才藝,想來是沒有罷,那她的婢子沒有,也是情有可原的。”
邵繪芬本還想說下去,無奈瞧見高徽音眼神,才訕訕住了口。
沈嘉玥聽不下去,板着臉,重拍茶几,茶盞亦隨之左右晃動,咣噹作響溢出茶水,語氣嚴厲,“越來越不像話了,邵順儀犯糊塗了吧?邵順儀如此蜚短流長,莫非忘了前幾日的禁足麼?這樣辭舊迎新之夜,難道還要本宮罰邵順儀不成?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本宮不介意來做這個惡人。爲何邵順儀的言行舉止總是差強人意?自己應該好好反思,別每日只知道這些,失了皇家妃嬪的禮儀和尊貴。”
邵繪芬見此,強忍不甘,下跪請罪,“嬪妾知罪,嬪妾再也不敢了。”
沈嘉玥也不願多計較,又見衆妃嬪陸續而來,便不再理會她。
衆妃嬪陸續而來,大夥兒坐着,有說有笑,從琴棋書畫談到詩詞歌賦,從衣衫首飾談到閨房遊樂,妃嬪們的交談總離不開胭脂水粉,離不開流言蜚語,離不開君王。彷彿大家都摒棄了從前的不睦,從前的爭執,從前的算計,迥然一幅婦女談笑圖。
這樣的談笑,這樣的和睦,是經不住波瀾的。暴風雨來臨之前,海面總是格外平靜。而姍姍來遲的那個人打破瞭如斯的寧靜,掀起層層波瀾、醋意,波濤洶涌。
柳婉歌雖一心爲女,不計較皇寵,卻也瞧不上婢子出身的柔選侍,笑道:“喲,原是趙姐姐身邊的自爾啊。”自打嘴巴,訕訕笑之,“瞧我這嘴,真是該打。都忘了自爾已經不是奴婢了,是柔選侍了,還有一個美名呢,叫什麼來着,一下子忘了。”對着她解釋道:“這幾日光顧着照顧瓊兒了,忘記這事了,柔選侍莫要介懷纔好。”
話畢,衆妃嬪偷偷笑着私語着,暗贊柳婉歌口才。就連殿內的宮人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子竊竊私語之音沸騰。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便有暗諷之意。既指出了柔選侍從前的身份,又表明自己瞧不上柔選侍,連名兒都未記住。
錢嫣然咬着牙,雙拳捏緊藏於袖中,臉色慘白,眉心深蹙,一字一句道:“嬪主貴人事忙,不記得也是常事,婢妾並不介懷。婢妾賤名恐污了嬪主之耳,忘了更好。只是嬪主既忘了婢妾本名,就也該忘了自爾這奴婢名呀!”
孫若芸心下一計,遂緩緩開口,話語間隱隱諷刺,“柔選侍你也別怪貞嬪主記得這自爾之名,畢竟從前你未得冊封時,大夥兒都是這麼喚你的,你本也就是個奴婢罷了,如今你一朝得封,記着這名也是常事。習慣了嘛,習慣怎會這麼容易改變呢。”又提醒道:“貞嬪主,柔選侍喚錢嫣然。”
孫若芸平日很少在衆人面前說話,但一開口定會一語中的,大家亦不足爲奇。
柳婉歌微微頷首,似是贊同道:“孫芳儀說的在理,正是這個理呢。多謝孫芳儀提醒,本嬪記着了,往後定會記着柔選侍的錢嫣然,努力忘記柔選侍的自爾。只不過......”眸光閃閃,巧笑一聲:“只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恐怕難啊。”
錢嫣然想都未想,脫口而出,“貞婕妤記着婢妾的位分便可,不必死記婢妾的名字了,記不住便算了。”
衆人一聽,皆掩嘴暗笑。
而此時的慕容箬含有些後悔,推她出來分寵。爲着不讓衆人嫉妒自己,陷害自己,便讓錢嫣然出來奪寵,轉移衆人視線。可卻不知錢嫣然如此蠢鈍如豬,言談舉止不妥,還插手尚宮局之事,這樣的人,失寵是遲早的事,一個弄不好還可能牽連自己,悔之,悔之。
錢嫣然本還說什麼,卻聽得宮人來報,帝后將至。聽罷,衝上去等着,自己尚不知犯了衆怒。
沈嘉玥乃後宮第二人,衆妃嬪中位分最高,自應帶領衆妃嬪出殿接駕,可如今錢嫣然已經衝上去候着了,若衆妃嬪跟在她後面,倒成了她位分最高,衆人皆不願。大家面面相覷,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對錢嫣然愈加不滿。
反倒是沈嘉玥和善地讓如梅將錢嫣然請入殿,又告知她位分次序,見她似懂非懂,才領着衆妃嬪,依次候於殿外接駕。一衆妃嬪及宮人們烏壓壓一羣人候着,卻十分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