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經有些陷入偏執,略顯癲狂的沐夜,舒棣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擔憂的注視着沐夜,向一旁的李和示意;李和頓時明白了舒棣的用意,認真的點了點頭,右手已經化爲劈掌,悄悄的隱藏在了自己的身後;此刻如果沐夜一旦把控不住自己,那麼李和必定會將其劈昏,以免陷入魔障。
看着如此模樣的沐夜,舒棣痛心疾首,這就是自己爲什麼一直不願意將真相告訴他的原因;不是要隱瞞什麼,就如眼前一樣,只是單純的擔心沐夜無法承受,無法理解,因爲,曾經的自己,也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夜兒......”雖然目光之中滿是擔憂,可是神態立刻又立刻恢復了平靜;既然決定了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沐夜,那就早已經準備好了面對沐夜應該有的情緒;平復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舒棣輕聲在沐夜身邊喚到。
“外公,我不明白,這是爲什麼,爲什麼?父親明明可以改變這一切,爲何卻要置若罔顧?爲什麼?”努力的想平靜下來,可是沐夜發現自己的內心之中一直有一個影子在咆哮,拼命的咆哮;這影子,如同是另一個沐夜,想要從內心的最深處掙破約束他的枷鎖,破繭而出。
“殿下,先帝這都是爲了天下的黎民百姓”看出了此刻沐夜心中的掙扎,李和緩緩開口,不過右手依舊蓄勢而發,以便面對任何可能的突然情況。
“黎民百姓?”沐夜似乎明白了什麼,這才真正的平靜了許多,不過胸口依舊起伏不定,看來,還沒有完全明白沐宸當年的用意。
“那就讓老奴來告訴殿下吧!其實當年明孝皇后離開京城的頭天夜裡,曾經和先帝在暖閣之中相敘一宿,在那個時候,先帝就已經知道了一切”李和話音剛落,舒棣的便回想起了當年那一晚的情形,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歷歷在目。
“依稀記得當年老奴與先帝曾經苦苦尋找明孝皇后,後來得知明孝皇后在蜀州的落腳之處,也就是殿下曾經生活過的竹樓;隨後先帝便再也忍耐不住對明孝皇后的思念,帶領着老奴前去尋找;原本順利的話,應該將殿下和明孝皇后接回宮中的,可是,中途路過聖德寺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故”說到此處,沐夜猛的一下站起了身子,一臉驚訝的表情,讓李和頓時感覺十分疑惑。
“你說的可是陽安城外的聖德寺?”沐夜突然回想起當初在聖德寺中,樹德法師提及的那位姓沐的施主,看來,當時自己的感覺是對的,那一定就是自己的父親。
“殿下去過聖德寺?”李和萬萬沒有想到,沐夜真的去過聖德寺;當初沐宸與樹德法師之間的約定,在李和看來,只不過是沐宸的一種心理藉慰;可是沒曾想,世事冥冥之中早有註定,看來,這世上的確有很多奇異而又無法解釋的事情。
“恩”沐夜點了點頭,此刻驚訝的不僅僅是李和了,就連一旁的舒棣,也是表情驚訝的看着沐夜。
“那殿下你......”突然,李和想起了當年沐宸留下的那一句話,試探的問到。
“寧守清貧苦,莫爭一世雄”簡單的十個字,每一個字都吐露出了沐宸對沐夜的期許;也就是沐宸在說出這簡單的十個字以後,就已經決定了自己、舒瑾還有沐夜的命運。
“夜兒,看來,當年你父皇在聖德寺的一切,你也應該都知道了;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沐夜去過聖德寺這件事情,是在舒棣和李和意料之外的;不過在二人看來,這是一件好事;既然去過了,就應該知道了一切,如此一來的話,那個苦苦困擾着沐夜的心結,應該就能由沐夜自己親自解開了。
其實在沐夜的心中,不是不明白,而是很矛盾;他知道自己父親這樣做是爲了天下的黎民百姓,是爲了大越的江山社稷,而‘寧守清貧苦,莫爭一世雄’也是在告誡自己,就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不要復仇,避免讓蒼生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可是心中的那個影子卻在不停的提醒着自己,雖然自己沒有親眼見到父親是怎麼樣慘死在仁宗之亂中的,可是眼前卻一幕幕浮現出父親慘死的模樣;這樣沐夜難以平靜,仇恨的種子此刻深深的烙在了心底的最深處。
一邊,是父親的告誡,一邊,是父親的深仇;左右爲難,讓沐夜一時難以選擇,遵循父親的告誡,也就意味着放棄這一段血海深仇;如果爲父親復仇,必將起兵,無論自己是不是爲了爭奪皇位,在別人的眼中,都是爲皇位而去;如此一來,也就違背了父親的告誡。
“殿下,無論你作何抉擇,何去何從,老奴必定生死相隨,赴湯蹈火”其實在李和的心中,同樣是矛盾的;對於沐宸的敬仰,驅使着李和不願意違背沐宸的意願;同樣,對於的沐宸的敬仰,也讓李和復仇的念頭從來沒有一絲一刻停止過。
“我?選擇?”緩緩的回過神來,有些呆滯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和;沐夜很迷茫,第一次覺得做一個決定是如此的艱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沐夜將猶豫的目光投向了舒棣。
“夜兒,你長大了,該知道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你如何選擇,外公都會是你身後最堅實的依靠;還是那句話,這皇位如果你要,外公會拼盡全力,哪怕戰死沙場,也要如你所願;如果你不要,外公也可以放棄這段仇恨,與你和憫月,尋個世外桃源,只求個一世安寧”在舒棣的內心,其實一直想讓沐夜拿回屬於自己的皇位;曾經戎馬半生,舒棣早就看透了任何人的生死;他不在乎血流成河,他只在乎自己所在乎之人,曾經是舒瑾,現在,是沐夜。
“外公,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良久,沐夜這才緩緩開口。
“好吧,那你記得早些休息”說完,舒棣不再逗留,也不再勸說,而是帶着李和,徑直離開了中堂;走的那麼的灑脫,沒有一絲擔憂,沒有一絲顧慮。
“李公公,可以讓李福和屠三刀回來了!無論夜兒做什麼樣的決定,我們也應該早作準備了;夜兒如此善良,和當年的宸兒一樣,老夫絕對不允許他像上次一樣,再受到任何一點點傷害”擡頭看着夜空中的一輪皎月,舒棣神情肅穆的說到。
“侯爺放心,明日咱家便讓小六子去通知他們二人”負手站立在舒棣身後,李和雙眼微眯,同樣久久凝視着那皎潔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