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註定是一個不平常的夜晚。
“啓稟章公公,青綾已自盡”仔細的清理過現場之後,二三十具舞姬的屍體,被宮衛們一字排列在篝火旁邊;在仔細篩查過後,發現沒有活口,一個統領模樣的宮衛快步來到章賢身旁,恭敬的稟報到。
“自盡了?混賬,你們是幹什麼吃的?”這突如其來的行刺讓章賢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本想生擒那名名叫青綾的女子,好追查出背後的主謀者;可是現在好了,居然讓她自盡了,如此一來,這活生生的線索就沒有了;這不禁讓章賢頓時顯得有些惱怒,一腳將宮衛統領踹倒在地。
“章公公息怒,卑職待人清查的時候,青綾已經沒有了氣息,想必是與宮翼激戰的時候就......”宮衛統領強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身子,匍匐在地,俯首磕頭;其實說實話,此時的他心中委屈不已;這與舞姬們廝殺的都是宮翼,而自己只是帶人清理戰場,如實稟報,怎麼能將這個責任推在自己頭上。
“怎麼?你還不服氣?”章賢微眯着雙眼,從宮衛統領的臉上察覺出了一絲不滿。
“卑職不敢,卑職不敢”宮衛統領心中一驚,沒想到自己這麼細微的變化也沒有逃過章賢的眼睛,頓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只顧爬在地上使勁的磕頭。
“陛下遇刺,你們上千宮衛都是擺設?幾百宮衛對付幾十個舞姬都擺不平,你好意思在咱家面前叫屈?”章賢橫眉怒視,讓宮衛統領渾身顫抖不已。
“卑職不敢,還請章公公贖罪”章賢的一席話讓宮衛統領額頭上的冷汗如同雨下一般;這宮衛負責陛下安全,如此嚴密的佈防之下,居然還能讓人順利的行刺天子,這可是失職的大罪;一想到這裡,宮衛統領整個身子都在不住的顫抖,一個弄不好,就可能人頭落地,誅滅九族。
“滾,趕緊帶人四處再查看一番,咱家不希望再發生任何意外;各個皇子的行賬要嚴加保護,再有什麼意外,你就提頭來見”狠狠的訓斥了宮衛統領一頓,章賢不再逗留,而是向沐寒所在的龍帳快速的疾馳而去。
龍帳之中
此刻的沐寒正靜靜的躺在龍帳之上,四五名隨行的御醫正在替沐寒止血救治;見章賢步入帳內,其中一名御醫趕緊向着章賢迎了上來;二人目光相交,似有深意的相互輕輕的點了點頭。
“鄧大人,陛下的情形如何?”章賢來到沐寒所在的臥榻旁邊,見沐寒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趕緊把太醫署的院判到龍帳邊上,在耳邊輕輕詢問起來。
“回稟章公公,陛下的血已經止住了,可是傷勢有些嚴重,而且這裡不比宮中,隨行的藥材都不齊全,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陛下恐怕......”鄧大人若有深意的看了章賢一眼,此話一出,章賢心中已經大致有了個底;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沐寒,眉頭緊皺,看上去顯得十分的不安。
“那鄧大人的意思是?”章賢知道,如果一旦沐寒駕崩,將會意味着什麼;現在章賢唯一擔心的是,沐寒的傷勢到底能支撐多久,還有沒有康復的可能;雖然章賢也略懂醫術,可是如何診治,這卻是太醫署的職責。
“當下之急,要不容我再替陛下用些藥物,然後起駕回宮;要不就立刻差人將所用之藥材趕緊由京城快馬送至清河圍場,後者二者唯有選一,卑職不敢私自決定,還請章公公示下”鄧大人不敢私自決定,只是微微擡頭,靜靜的等待章賢的決定。
“這......”一時之間,兩種方法利弊皆有,章賢有些猶豫不決。
“鄧大人,那種方式較爲穩妥?”章賢沉思了片刻,輕聲問到。
“回稟章公公,如果是回宮,依照陛下現在的情形,爲了避免顛簸,必然是要費些時辰;只要沿途沒有發生任何意外,竭盡太醫署全力,陛下的傷勢有十之二三的把握;如果就此留在清河,雖說可以避免顛簸,但是唯恐病情時變,來回從宮中往來藥材也耽誤時日,恐怕只有十之一二的把握”仔細分析了一下當下的形勢,鄧大人小心翼翼的說到;其實在太醫署爲官多年,鄧大人自然明白這個時候是一個最敏感的時刻;陛下爲何突然遇刺,這值得懷疑,可是這並不是鄧大人考慮的問題,他現在唯一要考慮的是如何將沐寒駕崩之後保全自己;每當皇權交替之時,這即將駕崩的天子,是生,是死,不在太醫署御醫們的決定,而是下一任能夠站在權利巔峰的人而決定。
“既然如此,咱家明白了,如此的話,待咱家詢問一下衆位親王之後,再告之鄧大人”章賢身爲內廷監總管,自然明白鄧大人的話中之話;沐寒回宮與否,此事也並非是章賢所能決定,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公公,一個奴才。
龍帳之外
在沐寒被送入龍帳之中以後,爲了保證不會再發生意外,所有的親王和皇子、百官紛紛被擋在了龍帳之外,不得入內;衆人都站在帳外焦急的等待,顯得坐立不安;雖說看上去每一個人的都心急如焚,可是具體每一個人是不是都在因爲擔心沐寒而着急,那就不得而知了。
帳簾掀起,章賢緩緩走了出來;衆人見狀,趕緊迎了上去,還未等章賢開口,見章賢眉頭緊鎖,大家心中似乎都明白了什麼;看樣子,此次沐寒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看着眼前這些親王皇子,章賢想從每一個人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因爲在章賢看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刺殺沐寒的幕後黑手;可是環顧四周,所有人幾乎都一樣的表情,讓章賢不由得暗中在心中長嘆,看來,這大越的天,是真的要變了。
“章公公,父皇現在情況如何?”率先開口的是太子沐傑,因爲此刻,這裡地位最高的就是他;每個人心中都明白,如果沐寒一旦有個意外,沐傑,就是下一任的大越天子。
“老奴就是前來和太子殿下還有衆位親王商議”說完,章賢將自己與鄧大人的話如實告之了衆人,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時間緊迫,還請太子和各位親王拿個主意,如果繼續耽誤下去,恐怕陛下就......”說着說着,章賢不由得老淚縱橫;畢竟服侍沐寒幾十餘年,不說依附沐寒得到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單單這幾十餘年的相處,也有了深厚的情義。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沉默不語;其實在他們心中,誰都想站出來做這個決定,因爲這正是表現自己的好時候;如果因爲自己的決定沐寒康復了,那這將意味着什麼,大家心中都明白;可是利弊都是相互的,如果因爲這個決定,沐寒駕崩了,那後果,也可想而知;所以,這一刻,每一個人都在猶豫不決。
“章公公,能否請鄧大人出來說幾句話?”就在衆人鴉雀無聲的時候,沐夜率先開口;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紛紛看向沐夜,心中開始盤算着沐夜有何打算。
“可以,還請瑾王殿下稍等”輕輕的點了點頭,章賢返回龍帳之中;片刻之後,章賢與鄧大人雙雙走出龍帳,來到了衆人的跟前。
“卑職見過太子殿下,見過衆位親王殿下”即便在此危難之時,鄧大人還依照常例,向衆人行禮;因爲鄧大人知道,在這些人之中,有一個,不久的將來,必然將是下一位大越的天子;雖說太子還在,按理說,沐寒如果駕崩,這登基之人必定是太子;可是眼下的一切不能按常理去揣測,身爲宮中的老人,鄧大人自然明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皇位,可不一定就是太子的。
“鄧大人,這位是瑾王殿下”沐傑輕輕的揮手示意鄧大人不用按照常例行禮,章賢見狀,趕緊將沐夜迎到了鄧大人的身旁。
“見過瑾王殿下”鄧大人雙手抱拳,再次行禮。
“鄧大人不必多禮了,本王知道現在形勢危急,也不繞彎子了;敢問鄧大人,如今隨行的藥物,可能保證皇四叔從清河一直到京城的安全?”沐夜沒有絲毫拐彎抹角,直奔主題;鄧大人自然知道現在這裡誰最大,沒有着急回答,而是稍稍的看了看一旁的沐傑。
“回稟瑾王殿下,眼下的藥物可保陛下回到宮中;可是這一路的顛簸,會導致陛下各個部位的器官和血液加速循環,一個不慎,可能就會傷口崩裂,大量出血;所以,誰也不敢保證萬全,還請殿下贖卑職不敢妄斷”得到了沐傑的默許,鄧大人這才緩緩道來。
“那如果皇四叔處於假死,身體機能暫時休眠,是不是就能安全抵達京城?”沐夜聽完鄧大人的回稟之後,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可是此話一出,讓在場的衆人紛紛驚愕不已。
“假死?瑾王兄,你這可是急不可待了?”沐傑死死的盯着沐夜,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此刻在沐傑看來,這沐夜此舉一定是別有用心。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沐夜也是爲了皇四叔着想”沐夜自嘲一下,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卻引來了沐傑的猜忌;看來,對於之前的事情,沐傑心中一定還是耿耿於懷。
“爲父皇着想?本宮看你是想謀害父皇;說,你是不是見行刺之後父皇還有救治的希望,就再生一計,那些舞姬是不是你安排的?”沐傑似乎是認定了沐夜就是那個幕後黑手,大手一揮,身後的宮衛便將沐夜團團圍住,只待沐傑一聲令下,恐怕沐夜就會立刻命喪於此。
“這......”章賢萬萬沒有想到,情形會變成如此這樣;可是當自己聽到假死二字的時候,也是心中一緊,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沐夜;見沐夜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遮掩,透徹無比,這才相信沐夜並無謀害沐寒之心。
“太子殿下,眼下並不是查探爭執的時候,老奴覺得還是先聽瑾王殿下說完以後,再做決斷如何?”章賢畢竟是沐寒身邊的近侍,也是從小看着沐傑長大的;所以,見章賢開口,自己本就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猜測,所以也只好作罷。
“說吧,你有什麼辦法?”不屑的看了一眼沐夜,沐傑眼中滿是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