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遲疑着看向張耆,問道:“張愛卿,你觀此如何?”
張耆對此很是糾結,猶豫了半響,道:“賜官就過了,畢竟平民百姓不比朝中相公,不知道這裡面發生的糾紛。他們恐怕會誤會,認爲會稽郡王所舉辦的汴梁論劍,能夠有武舉的一部分份量。而科舉之利,天下皆知,如果讓汴梁論劍成爲科舉一般,豈不是讓天下武人感激、諂媚會稽郡王?”
“這怎麼可以!”劉娥果斷的說道。“就按張愛卿你說的做,只是去觀看吧!”
頓了頓,劉娥對羅崇勳安撫道:“小羅子,你這次建議不錯,等會兒到內帑那裡領一百千錢賞賜吧!”
羅崇勳本來還有幾分怨氣的,不過劉娥手段了得,聽了這話後,羅崇勳立刻平息了怨氣。畢恭畢敬的謝恩。
而談論這事情的不僅僅是劉娥……
在刑部尚書府的密室中,此刻也端坐着幾人,商議着汴梁論劍一事。
居中之人相貌清瘦頜下留着一縷三縷長鬚,眉毛宛如彎刀一般翹起。雖然不作什狀態,但不怒自威已經凜然而出。此人乃是今年剛剛起復的張士遜,張士遜資歷很高,出生於太祖年間,宋太宗淳化三年登進士第,宋真宗年間已經擔任樞密副使了。至今已經是歷仕三帝,用民間的話來說,便是三朝元老。
如果是這樣,也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張士遜曾經擔任太子詹士,是有名的皇帝黨。要不是張士遜資歷如何厚,劉娥也不可能重新起用他。
不過劉娥也不傻,張士遜現在的官職是“定**節度使加刑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監修國史”。說白了,雖然有着宰相之名,張士遜也就是做史官的事情。
除了張士遜外,其他幾人都是當朝大佬,分別是秘書監李迪、御史中丞孔道輔、禮部侍郎王隨等幾人。
作爲主人和皇帝黨的黨魁,張士遜自然當仁不讓的率先開口。“這次約見諸公,想必緣由不許多言了!諸公也明白老夫的用意。”
大概年紀大了,中氣不足,中間張士遜喘了口氣這才接着說道:“雖然不知道會稽郡王這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但此乃威逼太后的好時機!”
李迪點下頭,道:“張公所言甚是,只是其中有一點要注意!武將皆爲粗鄙之人,只識刀兵快意,不知窮兵黷武之害。可以借其勢,卻不可用其兵!”
孔道輔乃是孔子四十五世孫,對於武將很是厭惡,王隨也是典型文人,二人皆異口同聲對此表示稱讚。
孔道輔更是神色厭惡的說道:“李相公所言甚是,武將者怎麼可以依爲重任?此等粗鄙,只會亂國,使得天下民不聊生!我大宋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太祖太宗二帝嘔心瀝血,這才結束五代武人之亂,今日豈可於我朝重開此端?”
張士遜捋着鬍子,顯得仙風道骨,頜首道:“諸公所言,正是老夫心中所想。我們現在便定下章程,好趁機於汴梁論劍當中造出聲勢。”
“造出聲勢不是問題,怕就怕太后識破我等章程!”王隨憂心忡忡的說道。
孔道輔也很是糾結。“老夫實在是怕官家太過接觸那些武人,受了他們影響!”
李迪也點頭道:“正是,官家現在二十有四,雖然平日於宮中,仁義有方,只是到底是年輕氣盛的年紀。怕是容易被那些武人勾起刀兵之心,到時候窮兵黷武,那可就是我等之千古奇錯也!”
張士遜捋着鬍子,沉默了半響,道:“現在唯有如此了,官家和會稽郡王感情深厚,如果讓會稽郡王出面,定然可以讓宮中誤會,如此也不怕官家受到那武人的蠱惑。”
王隨還是有意見。“怕是那些武人蠱惑了會稽郡王,會稽郡王對官家影響不下我等啊!這事情實在難辦啊!”
張士遜不滿的看了王隨一眼,怒斥道:“前怕狼後怕虎,如何能成大事?這事情對會稽郡王多加提醒便是,實在不行……”
張士遜威嚴的臉上閃過一抹兇光,道:“實在不行,我等爲臣的,唯有當一番惡人,一同上奏,讓會稽郡王到南面就藩吧!”
“正是!”孔道輔正氣凜然道:“爲了大宋,爲了官家,我等就算一時被唾罵,也在所不惜!”
王隨心裡面嘀咕一聲,怕是官家不願意,而且會稽郡王也不是軟柿子,君不見宮中那位都奈何不了他嗎?不過王隨也知道自己已經讓張士遜不滿了,所以這番話只是敢在心裡面說,連臉上都神色不變。
“那我們誰去會稽郡王那裡,勸說郡王呢?”李迪忽然開口問道。
張士遜思索一番。“在座諸公定然不可,太后不可能不注意我們的,李相公可有人選推薦?”
李迪思索一番後,道:“老夫有一姻親,乃戶部郎中範補之,做事果斷,可爲之!”
“範補之?”張士遜思索一番後,豁然道:“可是範正辭之子?”
“正是!”李迪應道。
張士遜滿意的點下頭,道:“如此可爲之,老夫也聽聞他的名氣,做事果斷,出使契丹也不亢不卑!”
當下四人定下框架,便仔細商議其中細節。
大概趙禳也不知道自己一個結交將門的比武,居然引動汴梁城各大實權人物的關注,更不知道這事情居然會影響朝廷權力的劃分。
事實上不僅僅太后黨和皇帝黨對此關注、出謀劃策。
在保康門附近的一處院子,過了大門邊可以看到兩棵棗樹,青色的棗子掛滿樹丫,雖然尚未完全熟透,但已經誘人異常。樹下正端坐這一名士子和四個腳伕、苦力打扮的漢子。那些漢子皆解開衣領,露出古銅色的胸膛歇涼,舉止粗魯。
只是聽了他們的話後,恐怕任何人都還爲之駭然。這些其貌不揚的漢子,居然都是彌勒教在汴梁城的骨幹,不是什麼刑堂長老,便是分舵舵主、副舵主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