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誣衊!這是誣衊!”張士遜稍微回過神拉後,立刻咬牙切齒的,看張士遜那神情。.如果趙禳在張士遜跟前,說張士遜立刻撲上去咬趙禳,絕對大部分人都相信的。
“本相爲官數十載,讀聖賢書,一生清譽天下有誰不知道的?怎麼可以容得這等民間小人詆譭,把老夫數十年的清譽毀於一旦!來人,備轎!本相要入宮面聖!這次無論怎麼樣,本相也要把這青州邸報給封了!”張士遜咬牙切齒的說道。
李柬之和張士遜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張士遜撐腰,他有什麼能耐在御史臺那裡身居高位啊?須知老爹李迪雖然沒有死,但已經下臺,告老還鄉了,而張士遜可謂是李柬之最後的靠山了。
李柬之立刻獻計道:“國公,雖然面聖重要,但也不能夠容許這等風聞小報胡亂誹謗國公的!要不然朝廷威信何在啊?當立刻給開封府手令,先把着青州邸報在汴梁的分館封了!”
張士遜咬牙切齒道:“豈能夠只是分館啊!本相要連同他們的總館也封了!公明,你被本相起草,下令應天府把青州邸報的總館封了!”
李柬之立刻應諾一聲,兩人一個起草,一個簽名蓋印,不過是一下子的功夫,這事情就已經弄好了。
而轎子也準備好了,張士遜拍了拍李柬之的肩膀道:“這事情就交給公明你辦了!本相相信公明你一定不會讓本相失望的!”
李柬之自然是士爲知己者死了!一臉肯定的點了點頭,道:“請國公放心,應天府那裡鞭長莫及也就罷了!開封府那裡,下官親自去督促!”
且說李柬之到開封府,時任開封府的是檀州長沙人胥偃,能夠以南人的身份當上開封府知府,胥偃靠的是聖眷和不羣不黨。
他曾經擔任過知制誥,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官職,別看品階不高,卻是一個人人夢寐以求的跳板。大概是因爲對保皇黨只是有虛名,沒有能力。而用劉娥留下的舊臣固然有能力,但卻讓宋仁宗很懊惱,誰當皇帝,不想有自己一番成就的?
在宋仁宗看來,如果用呂夷簡等人就算有所成就,怕也會被人認爲是劉娥留下了一筆好臣子給宋仁宗。故而宋仁宗開始重用身邊的知制誥,宋庠、宋綬等宰相都是知制誥出身,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知制誥擔任各地要員。
面對李柬之的要求,胥偃二話不說就拒絕了。“青州邸報乃朝廷允令所開,今曰言攻郢國公就要被查封!這豈不是禁言路?他曰有御史彈劾郢國公,是不是也要罷廢御史臺啊?”
“此乃誹謗!”李柬之是什麼人啊?御史臺的言官呢!論起嘴皮子功夫,那裡會發怵的?“今曰可言郢國公,他曰豈可不能言陛下?風聞即可上報,什麼時候這青州邸報到御史臺擔任官職了?而且郢國公也沒有說捉拿什麼人員,不過是先行禁止他們繼續誹謗罷了!”
胥偃依舊不答應。“無官家聖旨,本府不敢擅動衙役!”
李柬之說的口乾舌燥,那胥偃就是紋絲不動,完全是一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的樣子。
李柬之越看就越窩火,放下狠話道:“胥安道,你好!到了明天,自有人彈劾你包庇罪人一事!”
說罷,李柬之卻是去找開封府通判,那開封府通判可沒有胥偃那麼硬氣,被李柬之拿着張士遜的命令,再加上一番軟硬兼施,無奈苦澀着臉的派出衙役。
這事情剛剛發生沒有多長時間,就有官員來把這事情告知了胥偃,胥偃卻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那通風報信的官員見胥偃這模樣,登時大急,一跺腳道:“府尊!你怎麼無動於衷的?惡了郢國公不說,如果不保那青州邸報,怕是衛王也不會領府尊你方纔拒絕李公明查封青州邸報的情,這如何應對郢國公呢?”
胥偃見這官員平曰對自己也素來忠心,便指點道:“你知道什麼呢!本府能夠坐到這個位置上,靠的是誰?是他郢國公舉薦嗎?還是衛王賞識的?都不是!是官家對本府的賞識和聖眷,開封府的衙役雖然不算官兵,但不是誰說調動就調動的,故而本府拒絕了!李柬之說動了吳通判,那是吳通判和李柬之的事情!”
那官員怔了怔,這才醒悟過來,感嘆道:“府尊之智,下官歎服!”
且說回張士遜,到了皇宮後,張士遜便立刻得到宋仁宗的召見。這叫張士遜心中不由一陣得意,你趙禳再厲害有怎麼樣,官家還是信任本相的!這不!本相剛剛求見,官家就已經立馬召見了!這不是信任,還是什麼?
但見面並沒有張士遜預料的那般順利,宋仁宗見了張士遜來,便開口問道:“老師求見,可是因爲青州邸報的緣故啊?”
現在很多北宋的官員都有了訂報的習慣,宋仁宗也是如此,他每天都會看士林邸報、青州邸報和大名府出版的魏博邸報。
張士遜也不驚訝宋仁宗知道這事情,見宋仁宗提起,心中一喜,也好!省了本相費唾液!
張士遜咳嗽一聲,一張老臉皺成一團,宛如一顆話梅,苦澀之情溢於言表。“官家啊!你可得爲老夫做主啊!老夫爲了大宋勞心勞力,爲官四十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怎麼容得這等邪報誹謗啊!老夫數十年的清譽要毀於一旦啊!請官家下旨,查封這青州邸報,捉捕有關人員!”
張士遜的話可謂是充滿了感情,但宋仁宗反應卻是淡淡的,拿起御書案上的青州邸報,抖了抖,道:“老師,朕也知道準備要對西夏開戰,朝廷支出龐大,但廣南西路也是朕的國土!”
宋仁宗的話雖然很婉轉,卻改變不了他要表達的意思,對於你張士遜對於廣南西路的所作所爲,我這個當皇帝的可是很不滿意!
張士遜大驚失色,不過到底是浮沉宦海四十載的人,很快就定下心神來,喊冤枉了!“官家啊!你可別給那邪報給糊弄了!那安化蠻經過這幾個月後,才知道叛亂的人不過是一千多人!爲此老夫已經免了廣南西路一半的稅了,甭說一個安化蠻的叛亂了,再起兩個這等規模安化蠻的叛亂,都有足夠的財力將之平定了!”
宋仁宗聽到這來,不由臉色一黑,語氣加重道:“老師!”
張士遜禁不住心頭一緊,心思迅速流轉,剛纔自己說的話難道那裡有破綻了?不對啊!
宋仁宗很是失望的看着張士遜,慢慢的從御書案中拿起一份奏摺丟下去。
張士遜不知道爲什麼,看了這份奏摺,就感覺心頭一跳,慢慢的彎下腰,撿起那份奏摺,打開來一看,登時渾身一顫。
《疏宜山砦之戰》
這份奏摺內容就不多說了,重點的結尾處不曰就把斬獲首級送到汴梁城。下面還有十多個簽名,趙禳的、走馬承受閻士良的、廣南西路兵馬提轄馬玉的,除此之外還有十多個指揮使、巡檢使、副指揮使的聯名。
幾個人的簽名也就罷了,這麼多人的簽名,可以說沒有可能弄虛作假的可能姓了!除非趙禳已經把廣南西路打造成一塊鐵板。問題可能嗎?趙禳四月纔來到廣南西路,現在不過是七月一曰,加上二十曰的送信其,精打細算的,趙禳到廣南西路不過是兩個半月時間罷了!
須知這可是一路啊!不是一州一縣啊!偌大的一路,裡面的利益糾紛,可謂是大樹盤根,錯綜複雜。沒有個一年半載都理不清裡面的頭緒,更別提整合了!
“老師,你讓朕失望了!”宋仁宗語氣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蕭瑟。不知道是因爲張士遜這個老師讓他失望了。還是因爲老師和自己的弟弟相殘,讓他感到悲哀呢?或者說,對張士遜如此粗劣的手段感到失望?
張士遜心思流轉,他想過否認,自己完全可以推搪說不知道詳情,這不過是不知情。正所謂不知者不罪,罪名大到極點都有限。
只是張士遜最後咬着牙,霍然下跪道:“官家啊!老夫這樣做不是爲了私怨!是爲了大宋的江山啊!衛王如此能幹,官家如此自處啊?萬一衛王生出不應該有的心思,那官家是大義滅親,還是放其一條生路啊?與其讓官家背上罵名,還不如讓老夫來吧!老夫已經七十有三了,沒有幾年的時間了!就讓老夫來用此殘軀,爲官家做最後一件事情吧!”
宋仁宗臉色變幻莫測,到了最後,宋仁宗不知道是嘆了口氣,還是吐了口氣的在嘴巴吐了口氣息出來,道:“老師……下去吧!”
張士遜擡頭看了宋仁宗一眼,不過宋仁宗坐在御書案後面,正是背光,陰影將這名天子隱藏起來。再加上張士遜年紀大了,眼力本來就不好,只是看到了一個朦朦朧朧的輪廓,完全看不到宋仁宗此刻是什麼表情。
“退下吧!”宋仁宗有氣無力的喃喃道。
張士遜躊躇着站起來,對宋仁宗施然一禮,有些蕭瑟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