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淑妃雖然六月逝去,但朝廷做事慢慢騰騰的,一方面要選擇諡號,另外一方面要修葺安排領悟。直至到了景佑四年,也就是第二年的二月,時隔大半年才下葬。
葬於永安陵劉娥的邊上。
永安陵位於嵩山,趙禳便也跑到嵩山守孝。不過自然不能夠就在墳墓邊上搭個茅屋了事,趙禳在邊上選了一處廢棄的佛寺,據聞乃是唐朝唐武宗滅佛時候毀去的。
趙禳讓人修葺一番,自然不是再作佛寺了,對於佛趙禳既是不感冒,但也不討厭。反而因爲道家是中國本源,再加上宋朝皇室多崇道家、還有公孫玄虛這個道家子弟在身邊,趙禳對於道教要親近一些。
把佛寺修葺成了道觀,公孫玄虛對此大呼痛快。
原來的佛寺也被改爲玄真觀,趙禳丁憂期間便在這裡居住,偶然也有遊人經過拜訪、歇腳,不過剛剛開始他們卻不知道,在他們面前侃侃而談的年輕道士,卻是鼎鼎大名的長沙王。
只是有的事情總是紙包不住火的,趙禳也趁勢在玄真觀中設立講學會,講學不僅僅是趙禳一個人講。趙禳雖然有不少觀點新奇,但基礎卻一般般。趙禳做的是一個類似‘沙龍’的聚會,慢慢的在河南一帶也有了偌大的名氣。
雖然一切看似都在守孝和士林當中,但趙禳並沒有忘記了關注朝廷和外界的信息。
西夏定文字和禮樂,這都是立國的準備,宋朝也沒有傻乎乎的忽略了這些。一邊和西夏虛與委蛇。一邊整軍。在慶州、環州一帶派宿將劉平、趙振把手。此二人軍中皆有威望。一到當地,就一面以朝廷給予的錢銀,一面鼓勵當地歸化番人修築山砦,相輔相成,正在慶州、環州一帶修築出一條看似不堅固,卻層層疊疊,叫人真的打起來一肚子惱火的防線。
另外經過兩年的事情,在西夏軍騷擾下。种師道終於修建起清澗城了。
清澗城是在寬州廢墟的基礎上修建的,寬州是唐朝唐高宗時候設立的,用來安置歸附的吐谷渾部族,但因爲種種原因,在二百年後,唐德宗貞元十四年的時候廢棄,
不過種世衡目光非常毒辣,這清澗城位於黃河陝晉峽谷西岸,無定河、黃河交匯處。左可確保河東運往前線糧草的安全,右可鞏固延安的防務。北可謀取被西夏佔領的銀州和夏州。其戰略位置極其重要,故而雖然國家處於改革當中(這段時間。李元昊一直在改革西夏體制、兵制,爲日後建國奠基),抽不出大量兵力,也不想因此提前和宋朝宣戰。
李元昊還是咬牙或是利誘、或是請求,讓附近的党項、羌族部落來騷擾,不過這些都一一給種世衡化解了。
不過朝廷的備戰也不容易,景佑四年,河東大地震,就連趙禳在嵩山也感覺到震感。其中以忻州和代州、幷州三州損失最大,被地震毀壞房舍無數,人員傷亡數以萬計。忻州方面統計後,送到朝廷這裡的奏摺稱死者近二萬人,傷五千七百餘人,五萬餘頭牲畜死亡。幷州方面稍微好些,但也好不到那裡去,死者二千餘人,代州死八百餘人。而且代州、幷州都是邊關重地,其中天下聞名的雄關,雁門關就是在代州轄區內。
另忻州知州祖百世、兵馬都監王文恭、兵馬監押高繼芳等受傷。
朝廷連忙派人去賑災,有人舉薦趙禳,說趙禳在京東東路賑災成效顯著,而且又通兵事,如果契丹趁河東路地震,各地城牆損壞期間南下,也有人可以統籌全局,抵禦一二。
宋仁宗感覺也不錯,問三司使程琳,程琳曰:“可!”
不過呂夷簡卻強烈反對,認爲趙禳雖然會賑災,但這次是地震,要通“土木建築”,另外遼國南下云云,純屬謠言,如果派了長沙王去,怕會引起遼國誤會,壞了兄弟感情。(宋遼爲在澶淵之盟中結爲兄弟之國,遼國爲兄,宋爲弟,故這裡纔會說壞了兄弟感情。)
宋仁宗問及:“怕是遼國真的南下啊!”
呂夷簡拍着胸口道:“別怕!派使者去,穩住他們,遼國那幫蠻子,很好忽悠的!”
呂夷簡爲了堅定宋仁宗的信心,還說道:“長沙王現在守孝,官家要起用他,可就是奪情了!旁人奪情也就罷了,長沙王奪情,怕是於官家不好啊?”
宋仁宗認真的想了想,感覺還真是的。奪情自然難免對其父母有一點不怎麼尊敬了,不過以皇帝之尊,這事情就可有可無了。只是如果這個父母換了是小娘娘楊淑妃,宋仁宗也得慎重,楊淑妃雖然不是宋仁宗養母,卻有養母之名。
最後宋仁宗還是按了呂夷簡的意思做,先是派了三司度支員外郎朱允恭出使遼國,又讓侍御史程戡。事情並沒有出現變化,一切都平穩過渡。
程戡這個名字趙禳也是第一次聽到的,不過這個世界上的確不缺乏一鳴驚人的傢伙。就好比程戡,他從來沒有當過一任主官,先是天禧年間中舉,中甲科,到了涇州當推官,後來回到朝裡面當了秘書丞,這是一個閒散官職,可以說是清貴,也可以是養老。過了幾年,下放到許(許昌)州當判官,不久岳父曹利用因爲囂張跋扈,被貶官。程戡雖然不怎麼得到岳父喜愛,但也受到了牽連,被人找了個藉口,先是貶謫到蘄州,後來改到虔州(江西贛州)當判官。
看似官職沒有變,但地位可謂是天差地別,虔州那地方,在當時可是有名的窮山惡水,僅次於嶺南。能臣周湛在得罪人後,也到那裡待過,可見那裡是流放官員的好地方。
過了段時間。曹利用的影響也消除了。加上程戡也出了點政績。便回到朝中當個屯田員外郎。這官職在三國的時候可是了不得了!不過在宋朝卻是清閒,首先屯田的地方不多,而且都是邊軍,邊軍都是刺頭,那裡鳥這個屯田員外郎。這個屯田員外郎說白了,就是閒散官職,要說是寄祿官也不是,不過也比寄祿官強不到那裡去了。
又幹了幾年。這才混上個侍御史。而在這段時間,程戡已經在仕途上混了二十多年的時間。
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從來沒有獨當一面,有近十年是被貶謫和當閒散官職的人,卻做事果斷,很好的緩解了災情。並且奏請朝廷,以工代賑,組織災民修葺地震中損壞的城牆、房屋。
趙禳雖然出不了嵩山,但他也有所動作,率先站出來,號召:“吾等身居高官顯爵。所得俸祿,民脂民膏也!今民有飢。吾豈能魚肉饕餮!”
趙禳當下表示捐出錢一萬貫不說,還有雜糧二萬石。在災荒中,糧食可是比錢銀更加的重要。
呂夷簡知道這是趙禳對自己的示威,呂夷簡也不得不咬牙捐了五千貫出來。別看呂夷簡是宰相,隱形產業不少,但也家大業大,可沒有趙禳那麼生財有道。更重要的是,捐了這麼多錢出來,得裝一段時間窮苦。要不然你捐了五千貫出來,每天府中還大魚大肉的往裡面運,這不是給那些御史送彈劾的題材嗎?
其他官員也不得不或多或少的捐了一些,一共得了差不多八萬貫現錢,不過糧食方面也就趙禳捐的三萬石。出了這麼多錢,這也讓一些官員對趙禳很是有意見,認爲其沽名釣譽。
官員們怎麼想是官員們的事情,在民間趙禳卻博得了偌大的名聲。宋仁宗也派了內侍到趙禳那裡,傳達口諭嘉獎。
因爲地震的事情,神棍們說要改年號,宋仁宗也深以爲然。景佑這個年號也到此爲止,趙禳守孝第二年,宋仁宗改年號爲寶元,這也年自然是寶元元年了。
不過對於這個年號,趙禳很是不以爲然。別的年號都有些含義,這個年號並非沒有含義,只是說了感覺就彷彿沒有說一般的。
寶嘛!自然就是尊貴。元在道家含義那裡就是萬物的開始,這可不是零的意思,而是一。合起來就可以理解爲皇帝至高無上、天下第一的意思,問題皇帝的代名詞不就是至高無上、天下第一嗎?
無論這個年號怎麼坑爹也好,寶元元年也開始了。
在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情,不過值得注意的只有兩件大事。
王曾和呂夷簡一起互相彈劾,宋仁宗索性各打五十大板,兩個人都被貶謫了。看到這裡,有人奇怪了,王曾當初起復不正是呂夷簡推薦上來的嗎?
這事情雖然沒有錯,但諸位可別忘記王曾是副相,他的屁股決定了一切。從來都很少有首相能夠和副相和睦的,如果真的和睦,那麼皇帝就要發怵了。特別是宋朝,吸取了五代之亂,首相和副相很多權力都重疊,所以王曾不能夠不爭,他不爭了,他這個副相就是橡皮章了。誰沒有一點野心,沒有權力**啊?
爲此矛盾爆發了!
兩個人被貶謫,誰高興?張士遜。
這個名字是不是很熟悉呢?沒有錯,就是劉娥去世後,趁勢上來的保皇黨老大,因爲京東東路賑災上處理不力,被宋仁宗一腳踢了的老臣子。不過他是宋仁宗的老師,宋仁宗念舊情,再加上沒有人可以用,便提拔了他上來,又提拔太宗、太祖時候的名相陳恕的兒子陳執中當樞密使,算是頂替了王曾的副相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這個打擊,王曾在當年十一月病逝,也叫呂夷簡重新起復減去了一頭攔路虎。
爲什麼這樣說呢?
因爲呂夷簡和王曾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如果宋仁宗想起復其中一人,必然要顧忌一下另外一人的想法。當過宰相的,別看貶謫了,誰也不是省油燈的。而同時起用,朝廷上的宰相雖然前所未有的九人之多!
但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找一個坑還好一點,但找兩個坑。那裡來啊?
除此之外。就是山遇被誅。山遇何許人啊?山遇是其蕃姓,他還有個名,叫山遇唯亮,不過史多簡稱爲山遇。
他可是了不得了,是李元昊的叔父,擔任左廂監軍。當時西夏屬於李元昊的本軍不多,也就三軍,中軍、左廂、右廂。其他都是部落軍,要出兵的時候派人到各部落那裡通知,限定每個部落出多少人,這個就要靠威望了。
可見山遇的地位多麼高,不過山遇和李元昊不同。李元昊想着的是侵略宋朝,山遇則不然,經常勸諫李元昊,說:“中國地大兵多,關中富饒,環慶。鄜延據諸邊險要,若此數路城池盡修攻守之備。我弓馬之技無所施,牛羊之貨無所售,一二年間必且坐困,不如安守藩臣,歲享賜遺之厚,國之福也。”
中國地方大軍隊多,關中要錢有錢,要糧有糧。環慶、鄜延這些邊關地方很險要,如果這幾個州縣都修葺城牆、山砦防備,我西夏的擅長的射箭、騎馬可就沒有辦法施展了。牛羊也沒有辦法賣出去,一兩年的時間,就足夠讓我們西夏很困難,無計可施。還不如老老實實做個藩臣,每年還能夠從宋朝那裡弄到豐厚的賞賜,這可是國家的幸福啊!
李元昊開始還聽着,等他羽翼豐厚後,立刻惡向膽邊生。而就在這一年,李元昊以求佛像的理由,獲得了宋朝的許可,使者從河東路經過到五臺山那裡得到一尊開光過的鐵佛。名爲求佛,實際上是李元昊派使者刺探沿路的情況。
刺探回來後,李元昊決定進攻宋朝的鄜延路。前文說了李元昊的本軍並非很多,更多的是部落軍。爲了統一思想,李元昊在賀蘭山上召開宴會,讓各部落來赴宴,在宴會上分析利弊關係,說服了各部落酋長。同時爲了防止有人退縮,李元昊更是強硬的表示,如果有人敢勸諫自己不進攻宋朝,一律斬頭!
山遇聽了這話,沒有敢勸諫,不過他覺得這是滅亡的徵兆。正猶豫着該怎麼做好。
恰好這個時候,山遇的弟弟唯亮過來告密。原來李元昊想趁機殺了這個和自己不同心的叔父,對唯亮威逼道:“你告發你哥哥山遇謀反,就把山遇的一切官爵都給你,否則,你們將有滅族的危險。”
唯亮和哥哥山遇關係很好,不想告密,但不告密又不行,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來把這話告訴哥哥山遇,讓山遇逃跑。
山遇聽了大驚失色,都顧不上帶上軍隊了,只是帶了老婆、兒女還有幾個心腹侍衛、親近的屬官,一共二十一人。還有一些良馬、珍寶,南投宋朝去了。
寶元元年九月,山遇一行人到達宋朝保安軍(今陝西志丹)。當時的保安軍知軍朱吉一方面派人安置山遇一行人,另外一方面則是將山遇叛逃這個消息彙報給延州知州郭勸。
知州郭勸很重視這事情,但又有些舉棋不定,和延州鈐轄李渭連夜討論此事。最後他們一致認爲山遇是李元昊的叔叔,怎麼可能會投降呢?肯定是周瑜打黃蓋,給他們耍詐降的!
於是下令將山遇逮捕起來,然後命令延州監押韓周派兵將山遇一家護送到夏州。山遇等人被押解到宥州的時候,李元昊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不過李元昊並沒有高興,他擔心山遇引來宋朝大軍,不是被遣返回來。李元昊他親自率領大軍到達宥州,準備與宋軍開戰,結果到了地方後,有些懵懂了。因爲空蕩蕩的大地上,宋軍除了護送人員外,並無大軍尾隨於後,李元昊在下令誅殺山遇及其投奔宋朝的其他人員後,還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山遇的人頭送上來,李元昊才哈哈大笑。“此等中國不亡,豈有天理?”
趙禳知道後,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三尸神暴跳,日後難怪西夏能夠和宋朝打的那麼激烈了!郭勸和李渭這兩個傢伙,不是逼着西夏當中親宋的部落到李元昊身邊嗎?日後誰還敢告密、當內應啊?
趙禳大力彈劾,一日三本奏摺。
宋仁宗覺得趙禳言過其實,都壓下去,沒有理會。
後來山遇被殺後,郭勸、李渭這兩個傢伙,居然還上奏對宋仁宗勸說:“元昊表至猶稱臣,可漸屈以禮。”
李元昊現在還稱臣,我們可以慢慢屈服他。潛意思就是,我們其實送山遇去,是不想刺激李元昊。
知道了這份奏摺後,氣得趙禳連呼:“書生誤國!書生誤國!滅宋者,郭勸、李渭也!”
趙禳這話沒有隱藏,反而讓下人大肆宣揚,使得當時河南、汴梁等地百姓議論紛紛,青州邸報也大肆宣揚西夏危害性。
宋仁宗不知道是迫於言論壓力,還是覺得郭勸、李渭太過軟弱了,派內侍去呵斥一番,罰俸半年,其中李渭還降官階一等。
不過在趙禳看來,宋仁宗這些舉動完全是隔靴撓癢,只要郭勸、李渭這兩個傢伙還在延州那裡,還有什麼用呢?
倒是郭勸感覺羞愧,請求回京,到了京中當了一閒散官員。
只是大錯已經鑄下,無法更改。大宋以養士立國,結束了五代武人亂國的禍亂,促使大宋經濟繁榮。卻也因爲這些士大夫的迂腐,導致宋朝和西夏尚未開戰,已經落入下風當中。更是幫助了西夏內部統一,親宋部落也因爲山遇的死,而仇視、鄙夷大宋。
當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而就在趙禳爲扭轉大宋劣勢而懊惱發愁的時候,一張無形的陰謀大網卻籠罩到了他身上。一切都是因爲他彈劾郭勸、李渭而引來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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