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負荊請罪?”,施醉卿看着冷飛流,沒想到這冷飛流倒是便機靈了,知道轉移話題,她也不爲難冷飛流,順着冷飛流的話問道:“怎麼,她也學了溫離顏?”
冷飛流點頭,但永寧長公主的行爲與溫離顏卻有一定的卻別,永定心高氣傲,自然不會向百姓示弱下跪,而是跪在議政殿外,逼得這休沐之日文武百官齊齊去了議政殿外。
她這是在做給朝中衆大臣看,更是做給施醉卿看,因爲她需要施醉卿出面替她將這件事處理了,她心中清楚,施醉卿雖不會管閒事,但她和溫離顏的身份註定了這不會是場小風波,或許還會爲朝廷帶來更嚴重的損失和爭議,所以施醉卿不會視而不見,但永寧更清楚,想要施醉卿幫忙,自己必須先低頭。
她怎能讓溫離顏一人得了上風?
“怎麼?她還真背了荊條?”,施醉卿玩味的勾起嘴角,永寧能去議政殿請罪,便已是她身爲公主的底線了。
“那倒是沒有,只是跪在議政大殿外,說是要見皇上,皇上與蒼秦王一道去了校場,還不曾回來。”,冷飛流道說完,又補了一句,“方定侯也一同跪着。”
真是夫妻同心,也不知這方定侯是跟着做戲呢,還是真對永寧有情。
永寧長公主這一招,其實也不算是高,但也不算拙劣,小皇帝不在,議政殿大門自不會開,羣臣也跟着站在議政殿外,勸着永寧,讓她先起身,永寧態度很是誠懇堅持,說自己有罪在身,沒有皇上赦令,不能起身。
溫離顏聽聞永寧長公主的舉動,先前還在府中作壁上觀,等着看永寧的笑話,她可不認爲,施醉卿會替永寧收拾殘局,但她想錯了,小皇帝從校場回來後,立刻讓人打開議政殿的大門,讓人扶了永定夫婦進殿,永寧腿腳跪麻了,小皇帝還貼心的賜了座,可見對這個姑姑的敬重。
溫離顏不能在府中坐以待斃,否則無論永寧在殿上說了什麼,沒有人去反駁,是是非非全在她一人的口中,她可是知道,永寧在朝中的手段比起施醉卿不遑多讓,於是溫離顏立馬動身,也去了議政殿。
小皇帝臉龐輪廓越發剛毅立體,那君王的氣度和威嚴讓朝臣感嘆不已,施醉卿立在小皇帝的身後,負手看着底下羣臣和永寧夫婦,隨後目光又從溫離顏身上掃過。
小皇帝坐姿端正,長公主,你一進殿便說自己大錯特錯,你到底錯在哪裡,朕怎麼不明白?”
小皇帝執意讓永寧坐着,永寧自不會自討苦吃非要跪着,她神色嚴肅而沉穆,道:“臣婦有三錯,前來認罪。”
“永寧姑姑是我朝長公主,父皇的親姐姐,行爲品性向來是後宮女子的典範,何錯之有?永寧姑姑可切莫再如此說了。”小皇帝看着永寧,很是不贊同。
永寧字字句句無比的清晰,如同發自肺腑的抨擊之聲,“臣婦第一錯,是枉讀詩書禮儀,有負先賢聖哲諄諄教誨,身爲長輩,卻不知謙讓晚輩,導致當日混亂髮生,十條人命因我之過失而喪逝,更是讓尊貴的大祭司負傷,臣婦罪無可恕。臣婦第二錯,是混亂髮生後不及時疏散百姓,反而只顧着自身安危,隻身離開,身爲皇家子嗣,卻不以自己的子民爲先,棄自己的子民於不顧,臣婦該罰。臣婦第三錯,身爲皇室中人,卻與民爭道,辱沒了皇室的聲譽,讓皇室蒙羞,該懲,請皇上降罪。”
朝堂上大臣們議論紛紛,溫離顏臉色又沉又冷。
永寧這一番話,看似深明大義,將過錯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卻是將從這件事中逐漸脫身的她再次給拉了進去。
永寧所說第一錯,是沒有謙讓之心,身爲長輩卻與小輩斤斤計較,但反過來讓人一想,溫離顏身爲小輩,同樣不知尊重長者,與長者爭道,同樣失了風度和禮儀。
永寧所說第二錯,是那十條人命,長公主當時跑了,可溫離顏何嘗不是自己一個人跑了?她們誰也沒有去顧及百姓的生死,所以,十條人命,不是溫離顏假惺惺的去慰問一番就能置身事外的,即便溫離顏也負傷,那也是她咎由自取的。
永寧所說第三錯,長公主是皇室中人,太上皇的親姐姐,連太上皇都敬重三分,理所應當有天家的風範和度量,於民爭道的確是失了皇家的風範,但溫離顏罪過卻更大,因爲她高高在上的位置,是皇帝給的,這世上,皇家都可以凌駕於律法之上,更何況區區大祭司,溫離顏卻沒有自知之明,與身爲長公主的永寧爭道,本就是存了不敬之心,試問,她今日能如此目中無人,藐視長公主,日後若真手握大權,皇帝在她眼裡有算個什麼?
所以,溫離顏這藐視天家貴胄之罪,可比起永寧給皇家蒙羞的罪過更大,因爲那是在挑戰皇家的權威。
而且溫離顏當時車駕的規格,遠遠超過了身爲長公主的永寧,如此一來,這無視皇家的罪過就更大,若皇帝心生忌憚,足夠溫離顏翻來覆去的死幾百次。
這三條錯,沒有一條不是直指溫離顏,一時之間,衆大臣的目光紛紛看着溫離顏,溫離顏自覺此刻也不能和長公主硬來,只是態度一如既往的謙遜,“長公主所言,句句在理,但本司之責任,也無可推卸,本司也向皇上請罪,請皇上責罰。”
溫離顏跪在一旁,不起身。
她心中暗忖,正好,處理完了老百姓那裡,接下來就是在朝臣面前獲得一個好印象了,她正愁沒有機會,永寧既然自己將這個大好的機會送到她的面前,她如何不利用?
小皇帝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兩人態度同樣虔誠懇切,一個勁兒的將過錯往自己身上攬,卻其實都是將過錯推到對方身上。
小皇帝皺起了眉頭,“兩位都說自己罪不可赦,倒是爲難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