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二嫂不肯走柳雅怔了一下,見她的眼神看向了那個帶她出來的婆子。
柳雅頓時瞭然,趕緊掏出一把銅板,起碼有二十來,都給了那婆子。故意放低了姿態,小聲道:“大嬸,我家裡窮,錢都用來贖我大姐了,只有這些了。”
那婆子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銅板,往腰裡一掖,撇了撇嘴。這才從另一邊腰間扯出一根布繩,布繩拴着好幾把鑰匙。她看了看,挑出了其的一把,朝吳二嫂勾勾手指頭。
吳二嫂趕緊轉身,說了聲“謝謝”,把一直抄在袖子裡的手腕伸了出來。
柳雅也纔看到,吳二嫂的手腕套着一對鐵圈,間連着一條鐵鏈。雖然鐵鏈不粗,但連在一起畢竟影響行動。敢情說這婆子想要好處卻不直說,明明是鎮長都答應放了的人,她卻還拘着,不給錢不打算給吳二嫂開鎖了。
柳雅心有氣,但嘴還是道謝。不過又想想這也是正常現象,這些個管牢獄的獄頭不論男女,還不都是從犯人的身撈油水嗎。
這次,柳雅再拉吳二嫂,她趕緊跟着柳雅走了。
柳雅的馬還在前院,柳雅讓吳二嫂在後門這裡等着,她去牽了馬,回來帶着吳二嫂趕緊離開了鎮子。
一直到出了鎮子好幾裡的一片樹林,柳雅才拉着吳二嫂進了樹林停下來。
吳二嫂把頭裹着的頭巾摘下來,“撲通”一聲跪在了柳雅的面前。低着頭,眼淚不住的往下流,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柳雅也默不作聲的看着她,知道她心裡有委屈,哭一會兒應該會好受點,也沒有立刻去勸。
吳二嫂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把衣襟兒都打溼了。又哭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抽了兩口氣,用袖子抹了抹眼淚,擡頭看向柳雅,叫了一聲:“恩人。”
“哭好了?”柳雅問吳二嫂,然後蹲下身來,說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些該受的罪你總是要受的。不過以後總是好了,跳出了火坑你自由了。你走吧。”
柳雅說完,吳二嫂楞了一下,喃喃的問道:“走?你是說……讓我走?”
“嗯。你也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吃了那麼多的苦,我不敢說給你幫了多大的忙,只算是還了你的願吧。我也還有事,沒辦法安置你了,你走吧。”
柳雅之所以讓吳二嫂離開,一來,是因爲自己現在真的沒有時間和地方安置她了。二來,雖然贖她出來花銷的銀子遠不止最開始她給自己的十兩銀子。但是想一想,衝着她對自己的那份信任,也值了。
吳二嫂還是呆呆地看着柳雅,始終沒有起身。過了一會兒才道:“不,恩人,我答應過你的事,都還算數。你沒有地方安置我,我不需要你的安置,我能養活自己,我還要跟着你、服侍你。只要恩人你說句話,刀山火海我都願意。”
這次,倒是輪到柳雅愕然了。她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大事,值得吳二嫂這樣的託付。
便問她道:“你這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我確實是幫了你,但是你也知道,我和鎮長也算是有一面之緣,多說幾句話,多花一點銀子而已。什麼刀山火海的,有點過了吧?我擔不起。”
“不是的,恩人,你不知道,我出來的時候,鎮長讓人給了我送來了這個。”說着,吳二嫂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遞給了柳雅。
那張紙摺疊的很整齊,四四方方的,看得出收藏的人是小心翼翼的。
但柳雅接過來還沒打開,知道這張紙非同一般。因爲這紙的質量和麪印着的暗紋顯示,這是一張官家的契約。因爲這紙張的手感、暗紋都和之前張成亮給她開具的地契相差無幾。
柳雅的眉頭皺了皺,也好鎮長給吳二嫂寫了什麼。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張官家發給的身份證明。面寫着:柳錦梅,南平州古榆樹鎮人士。下面還有一個小字的標註:擔保人柳雅。
柳雅看過了明白了,有了這張契約,吳二嫂不再是柺子拐來賣的黑戶了,也不用再擔心被官府捉去要充軍了。算是吳家人再找到她,她也有了自己的身份證明,吳家人是拿她沒有辦法的。
看來,自己的銀子倒是沒有白使。臨走了的時候,鎮長大人還給自己回了一份禮,纔給吳二嫂送了這麼一份契約書。
柳雅擡頭問吳二嫂:“這面的柳錦梅是你?”
吳二嫂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原本姓陳,叫錦梅。但是給我這契約的人說,是你來贖我的,官冊記錄下的親人關係是堂姐妹,否則也是不能讓你把我贖出來的。既然是堂姐妹,只能讓我姓柳,所以叫柳錦梅了。”
說完,柳錦梅又馬補充道:“恩人,算沒有這張契約,算我不叫柳錦梅,我也願意跟着你。我知道你爲了我這件事肯定花費了不少的銀子,遠我給你的要多的多。可我和你無親無故的,你卻願意這樣幫我,證明你是好人。這份恩情,我也不能不報。再說,我家裡也沒有什麼人了,到哪裡都是家、又處處都不是家。我跟着你還能有個伴兒,還有個主子,沒有了你,我是孤身一人了。”
柳雅聽柳錦梅說到“哪裡都是家、又處處都不是家”的時候,心裡莫名的翻過一陣酸楚。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個人總是孤單的,兩個孤單的人倒是可以做個伴兒,何況,孤單的還不止我們兩個。”
說完,柳雅翻身馬,然後俯身朝柳錦梅伸出手來,道:“馬吧,我帶你去見一個同樣是孤單的人。”
柳錦梅點點頭,拉着柳雅的手爬了馬背,坐在了柳雅的身後。
柳雅問她道:“抓緊了沒?我們要出發了。”
“嗯,抓緊了。”柳錦梅大聲的迴應着,顯得勇氣十足的。
柳雅用力一夾馬腹,催着大黑馬衝出了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