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覺得怪,爲什麼小樹兒竟然會說出擔心自己的話。要是論實力,是十個柳絮兒都不是她的對手;如果氣勢她的前世可是一流的殺手,光是眼神能夠讓人心有餘悸。柳絮兒幾乎是見她瞪眼睛要哆嗦的,爲什麼小樹兒反而會擔心自己?
見柳雅定定的看着自己,小樹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抓了抓頭髮。
然後才道:“反正說不出那種感覺來,是覺得其實二姐的心裡是很難受的。你是……恨鐵不成鋼吧?好像是這種意思,你其實很擔心大姐的,怕她、也怕我們全家人被欺負。其實你從來都不計較什麼的,你幾次出手打人,也都是因爲我、或是因爲咱們家的事。其實我知道,二姐最講理,心眼也很好,是脾氣太硬氣了,所以顯得很厲害吧。可二姐也會像是在山那樣,和我一起想起孃親抱着我哭,你也是最心疼我的。所以二姐你次生氣的時候能走卻沒有走,是因爲放心不下我,才安心留下來的。說起來,二姐是一心維護我,倒是大姐不明白這個道理,反而欺負了你。”
柳雅看着小樹兒那晶亮的眼睛和眼神裡的誠懇,心都是澀澀的。這個小子啊,這麼丁點個人,卻有如此透亮又善解人意的心。
“二姐,我知道你心裡的苦,知道你對這個家拋了一片心。以後我站在你這邊,我保證不會像今天這樣不吭聲了,行不行?”小樹兒瞪起眼睛,竟然如此跟柳雅保證着。
“小樹兒……”柳雅抿抿嘴,欲言又止的模樣。
小樹兒仰着頭,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堅定的問道:“二姐,你說吧。有什麼委屈告訴我,我幫你撐腰。其實剛纔,我是沒反應過來,我也從沒見過大姐發那麼大的脾氣。但以後不會了,我幫着二姐說說大姐。”
“小樹兒,二姐是想說,你坐着我的裙子了。”柳雅忽然這麼說道。然後把裙襬從小樹兒的屁股底下拉出來,笑着撣了撣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柔聲道:“二姐說過,都是一家人,不會讓你分出個遠近、親疏的。不過你說對了,我真是‘恨鐵不成鋼’。你大姐啊,快要把我氣死了。”
“爹說他會找大姐說道說道的。二姐,你早點睡吧,我去把地的飯菜收拾了。唉,要是咱家總這麼鬧騰下去,我覺得應該養只狗了。起碼灑在地的糧食不會浪費啊。”小樹兒說着,一副大人的模樣,還搖搖腦袋瓜。
柳雅見小樹兒那副模樣,知道這個孩子很貼心,也很早熟。忽然生出一種想法,算是爲了小樹兒吧,也要讓着柳絮兒幾分。畢竟在一個家裡住着,如果整日這樣強勢的打打鬧鬧,對於小樹兒的成長也是不好的。
柳雅知道,小樹兒需要的是一個溫暖而和睦的家,卻不是一個整天爲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或者是因爲錢而整天起爭執的家。
看着小樹兒進屋的背影,柳雅長長的舒了口氣。卻又見着柳絮兒從柳達成那屋走出來,滿臉的淚痕,眼皮子都哭腫了,樣子也倒是挺可憐的。
柳雅沒理會柳絮兒,起身展了展裙襬,轉身回屋去了。還順手把門關了。
柳絮兒抽噠着鼻子,自然也看到柳雅不理她了。又摸摸自己火辣辣的臉頰,那是剛纔被爹一巴掌給打的,柳絮兒心裡更覺得委屈。
柳絮兒一扭頭,流着眼淚跑回了屋裡,趴在炕大聲的哭了起來。
直到小樹兒收拾好了地的飯菜進屋,看到柳絮兒已經哭到累得睡着了。可是一雙腿還耷拉在地。
小樹兒嘆了口氣,幫柳絮兒把鞋子脫了,將她的腿擺到炕,這才吹了燈,也炕睡覺去了。
柳雅躺在屋裡,聽着外面再無聲息,自己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了。心裡是亂的,可是又不是真的氣,讓她也有點弄不明白自己了。
又翻了兩個身,柳雅覺得屋裡的空氣都是憋悶的,索性坐起來,披衣服再把頭髮一綰,推開了後面的窗子。
這扇後窗戶是面向後院的,而後院再往外不遠是山了。柳雅是想要讓山的風吹吹煩悶的心思。
窗子打開,確實有一股清新的山風吹進來,帶着一股子山特有的草木氣息。
柳雅想起小樹兒之前說過的,今天晚的月亮很亮,星星也很多,便擡起頭向天看去。其實,剛纔柳雅負氣回答說“陰天”,那也是隨口說說而已。現在看去,見星星確實挺多的,不過月亮卻還沒見,只是從山那邊冒出一片白亮的柔光。
“切,小樹兒這小子竟然騙我。”柳雅不自覺的嘴角掛了一抹笑容,繼續朝那月亮升的方向看去。
可是隨着月亮的初升,一個纖瘦、矮小,但雋秀的身形忽然在山嶺冒了出來。繼而飛速的往下直奔,動作快而輕靈。在那人身後隨着月亮一點點的攀升,彷彿那一片的月光都是隨着那人移動的。
直到半山腰,那人才停下身形,似乎是坐在一塊大石頭,面向……自己這邊?
柳雅愣了愣,雖然距離稍遠,但憑着那身形來看,柳雅知道那是滄千澈。可是月天的時候,他不是應該在山坳竹林裡的家睡覺嗎?怎麼卻跑到這邊來了。
柳雅心生好,又覺得有趣。正好也是長夜漫漫,想起之前這小子在自己耳邊輕言細語說起他的名字,頗有撩妹之嫌。索性一掀窗子,從窗口跳了出來,朝山跑去。
滄千澈坐在一塊石頭,眼神自然而然的隨着月光散落下去的方向往山下看。看到那熟悉的一間茅草房和……一扇推開了的後窗。
滄千澈微微怔神的功夫,見那後窗又開的大了,一個乾巴巴瘦的身形從裡面跳了出來,竟然是朝着自己這邊跑來的。看那身影,不是傻丫頭還是誰?
一瞬間,滄千澈的腦子有點懵,心也是“咚咚”作響,臉蛋更是泛起紅暈,熱的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