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從屋裡走出來,滄千澈一直等在門外。見她出來迎前,朝屋裡瞄了一眼,賊賊的一笑。
柳雅也回頭看了一下,從門外的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內室。但她知道滄千澈笑的是穆青羽竟然選擇留下守着秋影了。
柳雅吸了口氣,看着自己已經洗乾淨,但還帶着一絲血氣的手,道:“我覺得那小子還不錯。現在看秋影的意思了。”
滄千澈想到之前柳雅說的“借、種”,心裡升起一抹同情。但不管是秋影還是穆青羽,其實都不是他所關心的。
柳雅能夠猜到滄千澈在想什麼,拉住他的手,道:“走吧,去把寨子裡的事情處理一下,休息一天我們回去。”
“秋影的傷可以行動嗎?”滄千澈知道秋影對柳雅的重要,所以也不能完全不顧及秋影。
柳雅搖搖頭,道:“她還不能亂動。但是青羽公子應該願意陪她留下吧。我們不用操心了。”
滄千澈一笑,知道柳雅是有意撮合這一對了。
說實話,滄千澈不在意什麼門當戶對,但他也覺得穆青羽如何真的對秋影有了什麼特別的心思,那將會是非常艱難的一件事情。
暫且不說秋影這邊是什麼意思,單單穆家來說,也不會同意秋影進門吧。
柳雅眯了眯眸,攥着滄千澈的手緊了緊,道:“如你想來,倒是秋影一直不同意纔好。”
“雅兒,你知道我想什麼?”滄千澈一笑,點點頭,道:“知道瞞不住你。不過這終究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我們有我們的事情要操心。”
再次來到院子裡,柳雅才正式的對這些虎威寨的“家屬”們說道:“你們當,不管是丈夫、兒子、父親、還是兄長做了土匪的,我都可以既往不咎,而且現在放了你們。至於你們想要爲他們報仇的話,我不在乎。但是你們拿起刀之前要想好,現在你們的手是乾淨的,一旦走他們的老路,你們不能回頭了。下次再被我捉到,不會是這麼簡單的放過了。一邊是安穩、清白的日子,一邊是刀頭舔血的生涯,你們可以自己選擇。”
柳雅說完,把手揮了揮,示意她的手下讓開路,放這些人走。
之所以沒有一開始放掉這些人,一來是秋影的傷更爲緊急。二來柳雅也是想要用一點心理戰術,讓這些人在忐忑不安等待自己的宣判。
而他們經過反覆的驚恐,一再擔心被斬草除根之後能夠得到釋放,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恩賜了。
人在最初遇到事情的時候,往往第一反應是憤怒,這也是爲什麼很多人都有錯失不及傷人的經歷。
但是隻要稍加冷靜,人的大腦會反覆確認這種衝動造成的後果,心理也會越來越害怕。這也是爲什麼年輕人爲什麼老年人更衝動、愛惹事的原因。
因爲年輕,行動力超前,手會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動作,傷人、惹事是家常便飯。
而老年人行動力慢一些,會先考慮一下後果,這樣一來自然而然的造成了謹小慎微的效果。
柳雅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先把這些人的憤怒冷卻下來,讓威勢造成心理壓力,使得現在一說出這句話,這些人一鬨而散了。
還留在原地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看起來有些嬌弱的少女,眼睛紅紅的還帶着淚水,抽泣着舉目四顧,顯得有些無措。
另一個則是十來歲的少年,站在那少女的身旁,眼神有些呆滯,一隻手攥着少女的衣襬,另一隻手還戳在自己的嘴裡,好像是智力有些問題。
其一個死士看了這對姐弟一眼,有意想要過去驅趕。但柳雅也看到了他們,微微擺手,自己走了過去。
“小妹妹,你怎麼不走?”柳雅放柔了聲音問着。
少女擡起頭來看着柳雅,淚水在眼圈裡打轉,卻緊緊咬着牙不讓眼淚掉下來。贏弱的雙肩顫抖着,卻讓自己站得筆直,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倔犟。
柳雅一笑,笑容裡有些瞭然也帶着些無所謂,問道:“你是恨我嗎?”
“我爹死了。”少女咬着牙說出這句話,終於忍不住有一顆淚珠滾落下來。但她飛快的用手背把臉一抹,道:“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虎威寨這麼多壞人,我怎麼知道哪一個是你爹?”柳雅冷笑一聲,把心的同情壓了下去。
她不是不同情這對姐弟,可是同情有用嗎?這種局面不是她柳雅做下來的,她只不過是最後舉起刀的人。
要說做錯,那應該是這對姐弟的爹,他再怎麼說都是一個大男人,算是做苦力也能過活,爲什麼要把兒女帶到這樣危險的地方來?
只爲了過好日子,要去打劫別人的酬勞?因爲要養活自己的兒女,去欺凌別人家的婦孺?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少女算是滿心恨意,算她再如何倔犟,柳雅還能夠讓她爹活過來嗎?
再說,今天她帶着弟弟艱難的離開了,憑着她的堅強和倔犟,或許能夠過安穩無憂的日子。那總窩在這匪窩裡要強吧。
“我爹他不是壞人。”少女說完,突然朝柳雅衝了過來,企圖用頭去撞柳雅的身子。
柳雅稍微退後半步,用手一攔,將她攔住了。
少女終於忍不住而聲嘶力竭的哭了出來,而一直攥着她衣角的少年突然好像是回過神來,一直沒有焦距的瞳眸也轉了過來,看了柳雅一眼,同樣的朝柳雅衝過來。
柳雅剛剛伸出另一隻手,試圖把這個少年攔住,站在旁邊的死士一個箭步衝來,將那少年的後衣領一提,把他給提到了一旁。
“放開我弟弟,別傷他。”少女急了,甩開柳雅又朝那個死士衝了過去。
柳雅訓練出來的死士,雖然不是完全的冷血無情,但是也不會容許一個少女無理取鬧的。
但是他看在剛纔柳雅和這少女和顏悅色的說話份兒,並沒有用力,只是伸臂將她推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