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見春妞又要掉眼淚，給她擦藥的手是一重，戳的春妞“嘶嘶”叫疼。這才道：“怎麼地，剛纔和你娘說你要自己賺錢的時候，不是挺硬氣的嗎？現在又對着我哭，是怕我不給你出錢，回頭你娘和你哥哥再拉你出去賣掉？你還打算賴我了呀？告訴你，剛纔給你錢袋子你不要，以後沒機會了，一錢都沒有。隨便什麼人要賣掉你，或是隨便把你賣給瘋子、傻子，我都不管。”
“不是不是。雅兒你想錯了，我哭不是怕你不給我出錢。我是聽出你話裡對我的好了。”春妞連忙擺手說着，也顧不得額頭傷口的疼了。
柳雅又將她按住，繼續給她抹藥。冷笑一聲道：“真是了怪了，我這麼狠的話說你，你還能聽出好話來？”
春妞點點頭，拉開了柳雅的手。但她不敢去握柳雅的手，只是捏着柳雅的衣袖道：“雅兒，我沒指望你再幫我出那五兩銀子。畢竟那不是少數，不是幾百錢，是五兩銀子啊。但是我還記着你剛纔護着我、擋在我身前的樣子；我還記得你跟我說，我這條命值那五兩銀子。”
春妞吸了吸鼻涕，把眼淚憋回去，才又道：“我本來以爲，我自己這條命都不值五兩銀子了。可是雅兒你說的那句話，真心讓我又活過來了。我真的沒想過讓你再幫我拿錢，我是打算和大嫂好好的說說，讓她把錢先借給我，以後我好好的幹活、好好的賺錢，我再把這錢還給她行了。到時候，我真的自由了，我能安心和四平好好的過日子了。不管他們有沒有把我當成李家的人，反正我是四平的媳婦，我是我自己，誰也不能賣了我了。”
聽春妞說完這句話，柳雅板着臉故作嚴肅的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看得春妞眼神都不敢和柳雅對視了，身子也稍稍的往後挪了挪。
柳雅這才笑了笑，伸手捏着衣袖把春妞額頭多抹了的草藥糊糊擦乾淨，對她道：“行了，記住你剛纔說的話。你的命可不只值那五兩銀子了。要是你真的願意好好的幹活，當你這條命是我買下了，以後你幫我幹活，我給你錢。”
“雅兒，我願意，我願意把我這條命都賣給你。”春妞連連的點頭，搖晃着柳雅的袖子說道：“只要你能幫我指一條路，累死累活我都不怕，我有力氣，肯吃苦，願意幹活還債，也能靠着幹活養活自己。”
柳雅趕緊把自己的袖子扯回來，擺手道：“行了行了，別說的跟要以身相許似的。賺錢的路子也不是沒有，我也能給你幫忙找個活計。但你得先回去和你大嫂認個錯，畢竟你們還是一家人，你不是還要和四平好好過日子嘛。最好也能夠讓她先把那五兩銀子給你，給你你爹先治病。大不了你算是借的，給她寫個借條，一年之內還清行了。要是實在不行，我再給你想辦法。不過，如果真是我給你出錢，你真得死心塌地的給我幹活還債了。”
“我知道，我明白。我回去跟我大嫂說。”春妞點頭，用自己的袖子又是擦眼淚，又是抹鼻涕的。
柳雅看了直皺眉，退了兩步故作嫌棄的道：“別抹了，一張大花臉夠髒了。趕緊走，看路過小溪再洗洗，別好像我欺負你似的，哭了一路也不丟人啊。”
“噗”春妞又是笑，但是真心覺得眼前的柳雅真的是好心又可愛。明明說的都是好話，可偏偏的要狠狠的說。
不過，越是聽柳雅這麼說話，春妞反而覺得安心了。她覺得，非親非故的，柳雅肯出手幫自己是天大的恩德了。而自己賺錢還債，更是天經地義的事。反而柳雅一手把這件事情攬下來更能讓自己安心。
其實剛纔柳雅不是真的要休息，而是想要找機會給春妞找點草藥，再和她說說話。現在話也說開了，傷口也藥了，柳雅叫着春妞路。
畢竟，回去的路也不近呢。她們在李家屯耽誤的時間也不短了，得趕緊往回走，以免到了天黑山路更難走。
春妞雖然有傷，可身子骨還是很好的。加她個子高，腿也長，走在了前頭。還不忘幫柳雅把小板車拉。
柳雅也沒有推辭、謙讓，她知道春妞對自己多少有些依賴，也有報恩的意思。牽着小山羊在後面走。
一邊走，柳雅還一邊想着，她這個曾經殺人不眨眼的頂尖殺手，竟然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居然還去做好事救人了。
可是又覺得，這樣的自己也應該算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了吧。也許，做個普通人也沒有什麼不好。
這回再走，路的氣氛輕鬆多了。春妞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柳雅，估計是怕她落在後面了。然後又問：“雅兒啊，這小山羊是你買的嗎？好乖啊。”
“不是買的，是換的。”柳雅看看自己牽着的小山羊，不由得笑了。
這隻小黑山羊真的很乖巧，一直跟着柳雅走，也不亂跑跳。偶爾柳雅回頭看它一眼，它還對着柳雅“咩咩”的叫一聲，像是在迴應似的。
春妞又道：“之前聽到有人說有個小貨郎換賣舊東西，說的是你吧？我當時被我哥關在屋裡了，只顧着哭，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雅兒，你可真能幹。”
“嗯，其實，只要腦子轉個彎，會有很多的機遇的。”柳雅也不藏私，便把自己如何賣了舊銅壺，還用炊具換了小山羊的事講了講。
春妞聽的一愣一愣的，不由得搖搖頭道：“我像是我哥說的那樣，嘴也笨，腦子也不夠機靈，要是給我這些個舊東西，我都不知道該咋辦。”
柳雅想了想，這個活確實不是誰都能幹的。便對春妞道：“你先別急，我慢慢想想給你找點什麼事做。只要勤快點，總能過好日子的。”
春妞點點頭，很堅定的道：“行，我信着你了，雅兒。只要能給我個活計，讓我賺錢養活自己，我一定會好好的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