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對質

“是常小姐嗎?”一個陌生的男聲, 他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着急。

“我是”,我答道。

電話那頭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對不起, 常小姐, 這麼冒昧地給你打電話……不知道你還記得起我沒有?”,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 他又急急地說話了:“我是方奇維, 上次在輝揚的工地上我們見過……”。

我想起來了,心也跟着提起來了,因爲一說到他自然會聯繫到另一個人。

“方先生, 您有什麼事嗎?”我睡意全無,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是這樣子……常小姐……”, 他似乎顯得很爲難, “你能不能過來這裡一趟……?”

他的話讓我好奇而驚訝, “到底有什麼事?”我問。

“常小姐,你還是過來一趟吧……東哥……東哥他……”他說得吞吞吐吐的, 但東哥兩個字讓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噪子眼兒。

“他……他怎麼啦?”我有些緊張地問。

“唉,常小姐,你還是過來一趟吧,東哥今晚又喝醉了,還老這麼開快車, 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兒……”。

放下電話, 我坐在地上愣了好半天, 不知過了多久, 我才站起來揉了揉發酸的腿。又癡癡地想了半天, 最後我從衣櫃裡找出衣服換上,悄悄地出了門。

四十分鐘後, 我按照方奇維給我的地址到了市中心南邊的一幢大樓。我撥了方奇維的電話,他很快下樓來了。他看見我便一臉感激地向我跑過來,然後便要帶我往樓上走。

“去哪裡呀?”我問。

他被我的問題弄糊塗了,“去東哥那裡呀!”他一臉的理所當然,我這才明白他說的是黎志東的家。

“這……合適嗎?”我有些遲疑。

“什麼不合適,現在你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了!”方奇維很肯定地說,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知道我和黎志東之間的事情,但他的話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到底怎麼樣了?”我問。

“嘿嘿……也沒有什麼,就是老唸叨常小姐的名字……”方奇維慢條斯理地來了一句,我的臉立馬紅了起來,看來他是什麼都知道了,我想。但讓我更尷尬的是,他一路上都在幫着黎志東講話,說那天的客戶只是一廂情願地喜歡黎志東云云,又說黎志東自從認識我之後再也沒有跟別的女人交往過。我雖然跟方奇維只打了幾次交道,但在心裡一直認爲他是一個耿直憨厚的粗線條男人,但如今他卻語重心長地跟我講這些,我除了臉紅就只有無語了。

“常小姐,你等會兒說說東哥,叫他不要半夜跑出去開車了,我們跟他說了好多回,他根本聽不進去,前天晚上差點和別人碰上了,還好沒出什麼事兒……”,在進屋之前他又跟我交待了一句。

開門的是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他上下打量了我幾眼,便嘻嘻哈哈地跟我打招呼,臉上是一臉的捉狹,“常小姐,你可算來了,久仰大名啊!我叫郭濤,是東哥的哥們兒,”我紅着臉跟他問好,心裡面又羞又窘。這個該死的黎志東不知在他們面前到底說了些什麼!

我悄悄打量了一下,客廳裡不是一般的亂,衣服鞋子混着螺絲刀扳手什麼的擺了一地,哪裡象是人住的地方,活脫脫就是個施工現場!我在心裡暗暗咋舌。方奇維把我帶到了裡面的房間,大概是臥室,裡面倒是乾淨整潔許多,不過整個房裡瀰漫着濃濃的煙味和酒味,某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牀上,手臂壓在臉上,我呆了一下,不知道他是醒着的還是醉了。

“東哥,你看誰來了?”方奇維喊了一聲。

“去去去!你兩個……趁早滾蛋!別……別……別在我這裡煩我!!”黎志東動都沒動一下,大概是醉酒的緣故,他說話有點大舌頭。

“東哥,這回我可是把你天天唸叨的人給帶來了哦……你真的不見啊?”,方奇維故意拖長了聲音。

黎志東身子一震,忽地把手從臉上拿開,轉頭一下就看見了我,然後就猛地坐起身來。

“見鬼,你……你……你怎麼來了?”他似乎驚了一下,但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盯着我,我的臉紅得發燙,方奇維和那個郭濤一臉等着看好戲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方奇維扯着郭濤往外走。

“濤子,昨天小張給你那張圖紙你再給我瞧瞧……”,方奇維一邊拉着郭濤往走,一邊給黎志東使眼色。我忽然有種自投羅網的感覺,我居然會相信方奇維的話以爲黎志東醉得不醒人事!

清脆的關門聲從外屋傳來,房間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黎志東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牀上看着我,好象在等我跟他解釋什麼似的,我又氣又窘,悶悶地說了一句:“我看沒我什麼事兒,我走了……”,說罷便轉身走開往外面走去,但還沒走到門口,我就被一雙大手給捉住了,黎志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跳到我身邊,一隻手象老鷹抓小雞一樣擒住了我,眼睛也火辣辣地盯着我。

我用力地扭了扭手,但他的力氣大得驚人,“放開我!”我低聲喝道。

“誰同意讓你走了?!”他俯身對我說,聲音有些沙啞。我的臉燙得快燒起來了,這個該死的傢伙每次都知道對我用蠻力,我恨恨地想,但他仍舊用手把我箍得動彈不得。

“你就知道對我使蠻力!”我恨恨地瞪他。

“你對我不也是蠻不講理?!”他針鋒相對。

“我怎麼蠻不講理了?”

他氣哼了一聲,把頭探過來,吐出來的熱氣撲在我臉上,我聞到一股很大的酒味,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我不想跟酒鬼講道理!”我把頭扭過去。

“我不喝酒的時候你也不講道理!”,他毫不示弱回擊我,還把手肘往上一架,我的頭被他緊緊地抵在身後的牆壁上。

“你說——我到底哪裡不適合你?”他啞着嗓子問我,一邊用拇指在我臉上劃圈,我擡頭瞪他,看見他眼睛裡的血絲。我想說你身邊的女人太多我消受不起,但張了張嘴,終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我對你怎樣……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又追問,聲音仍然沙啞。

你對我是挺好,可你對別的女人也挺好,我在心裡回了他一句。我想我仍是自卑的,我沒有吃醋的資格,做不出撒嬌使性子的樣子,雖然我心裡面對他那天的做法感到百般地不舒服。

“那天在餐館裡你看到的,只不過是我的一個客戶……”他試着想跟我解釋,但也點燃了我心裡隱藏了很久的怒火。

“哦,我明白了——原來你們是這樣接待客戶的”,我嘲諷地說,語氣裡有自己也不能察覺的酸味。

“她對我是有好感……但我跟她根本就什麼事都沒有……那天本來該是老方去的,可後來老方臨時有急事要走,我沒有辦法才和她去的,這個客戶對輝揚真的很重要……”,大概我的嘲諷讓他有些狼狽,他急急地跟我解釋。我冷哼一聲,斜着眼睛看他,眼裡流露出來盡是懷疑和諷刺。

我的眼神讓他有些氣急敗壞,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輕輕地笑了一下:“你吃醋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