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可燃不知不覺做起了夢,夢裡,一個帶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騎着大黑馬,一身黑衣,殺氣瀰漫,握着一柄寬不到一兩指的細劍!藍光絲絲縷縷籠罩到她的身上,同時那劍氣也籠罩了她,讓她難以喘息。
鬱可燃恐懼極了,忘記了呼救,也忘記了身在何處。
“玉兒,做皇妃的滋味很好吧!你恐怕不認得我那拉達赫了吧?你跟我的海誓山盟是不是全部都忘記了?”
他的聲音在輕蕩搖曳!他在說什麼?
鬱可燃用力聽,卻聽不真切。大黑馬狂躁不已,不時踢騰着馬蹄,然而黑衣人說了幾個字後便靜默無聲,那長滿獠牙的面具上分明都是冷笑,殺氣騰騰,空氣像月亮湖的水,他的影子在眼前輕蕩搖曳,亦真亦幻!
鬱可燃艱難地問:“你可是要殺我麼?”
他靜默着,只是一步步向鬱可燃逼近,鬱可燃被迫一步步後退,劍鋒直指她的咽喉,幽藍的劍尖在微微地發顫。她抓緊了領口,感覺咽喉被劍氣扼住了,難以呼吸。
痛苦地閉上眼睛,什麼都看不清了,彷彿變作了一尾銀色的魚,被困在沙灘上,乾涸,無望,孤獨。她感覺自己是要死了,然而卻沒有人給我送行——
死並不可怕,怕的是臨死也沒有一個愛自己的親人在身旁,好孤單,好寂寞,好慘烈!
鬱可燃突然想到了楊路叔叔,夜卡,囡囡,wallace,還有她的天鵝湖別墅。只是她還沒有等到上官非池回來,來不及看她一眼就死太遺憾了!她覺得更對不起夜卡,她要輔佐他接楊路叔叔的班,掌握黑手黨,可是現在,她自身都難保!
那拉達赫從馬上走下,伸出大手,一下子扼住她的咽喉。
他的表情十分猙獰。
“——上官非池——”鬱可燃不知道怎麼,忽然想到上官非池。此刻似乎只有他才能全心全意地愛她,可是他不知道是真人,還是複製人。
鬱可燃不管不顧地喊出他的名字,拼盡全身力氣,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心裡又憾又痛。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感覺自己將永遠墜入黑暗中時,突然咽喉處一鬆,一股冷冽的空氣灌入喉,她閉着眼睛,大聲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喘氣,如一尾久離水而復歸水的魚!
睜開眼睛,她正躺在牀上,天鵝絨吊頂籠罩在微黃的光線裡,一切都是那樣靜謐。
哦,剛纔自己竟然做夢了,夢境像是古代,她似乎夢到了那拉達赫!
雖然已經證明她不是玉兒,那個叫玉兒的女人如今復生後躲到了南方軍區。可是她怎麼會夢到她的前世?她和玉兒有什麼關係?
忽然,窗戶被人猛然推開,一個黑影從窗戶外跳了進來。
她警戒地看過去,接着心情放鬆了,因爲深夜闖入她房間的不是別人,正是鐵面人。
鐵面人在月光下露出一張肖似上官非池的臉,神色焦急,似乎有什麼急事要她處理。他剛要說話,鬱可燃發出一個噤聲的動作,從牀上站起來,向他走去。
走到鐵面人身邊,鬱可燃伸手撫摸上他的心臟。
鐵面人神色訝異,壓抑着聲音道:“你在做什麼?你知道不知道,現在……”
“噓……”鬱可燃仔細感受他的心跳。
可是他竟然是沒有心跳的!
也就是說,上官非池有心跳,他是真的上官非池,而不是複製人!
上官非池沒死!他回來了!可是他失去了對她的那部分記憶。
可是沒關係,只要是他,就沒關係。
鬱可燃心裡好激動,可是也很忐忑,上官非池在幻獄擔當要職,跟她已經不是同一個陣營。他帶給她的,究竟是傷害,還是希望?
“鬱可燃,你在做什麼?“鐵面人焦急的聲音從上而下傳來,他一把將她從他身邊推開:”我這麼晚趕過來,是想找你救人!十萬火急!“
鬱可燃這才後知後覺地問:“什麼事?你讓我救什麼人?”
“黛安。”鐵面人道:“我潛入了一趟幻獄監獄,見到了千冷鶴。他讓我帶給黛安一件東西,讓黛安等他出獄。可是我去岡薩雷斯莊園,卻發現黛安被夜卡帶走了,他竟然把她帶到了家族牧場。那地方到處都是猛獸,黛安一定嚇死了。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啊,他怎能這樣對黛安。”
鬱可燃思忖了下,覺得她必須救黛安。
畢竟,黛安是千冷鶴的心上人,而千冷鶴在複製人中具有極大的影響力。她現在要幫楊路叔叔收編複製人,那麼必須幫助鐵面人和千冷鶴。
“我們去救她。快走。再晚點,我不敢保證夜卡不會做出什麼離譜的事。“
……
因爲家族牧場地處偏僻的山麓,只能開越野車去。
但是越野車已經被夜卡開走,他們只能選擇別的交通工具。
鬱可燃想了想,帶着鐵面人從楊路家的馬場牽出來兩匹馬。
她從小就學騎馬,馬術很好,而鐵面人是個全能人,騎馬不在話下。
鬱可燃騎着一匹棗紅馬,鐵面人騎着一匹大黑馬,一起奔向家族牧場。
家族牧場是岡薩雷斯家族的牧場,除了供家族權貴和黑手黨黨羽打獵消遣,也是家族事務和黑手黨事務的會晤場地,保持着嚴格的安保程序。
通往家族牧場的道路,要穿越一座森林。而黑手黨從路西法爾•岡薩雷斯開始,便喜歡在道路森林裡佈置大量野生食肉動物,防止閒雜人等進入。
兩人騎着馬,剛轉過山彎兒,鬱可燃稍微落了後,只見鐵面人忽然停了下來。
他筆直坐在馬上,黑馬靜靜佇立在月光下。
氣氛有些不對。
“怎麼了?“鬱可燃不由勒停了馬。
鐵面人還是一動不動,也不轉頭,只用極細微的聲音道:"坐好了,千萬別下馬.”話剛落,就見前方路邊的草叢裡簌簌地響動,一匹灰色的動物騰地躍了出來。
二人看清這個動物後,登時嚇了個靈魂出竅.
那是一匹大狼,個頭足足有豹子般大,灰色毛皮在月光下油滑光亮,從頭頂到尾端豎起一綹兒鋼錐似的黑鬃,剛猛而野性.
鬱可燃和鐵面人心道不好,他們何曾見過這麼大的狼?這應該就是傳說中路西法爾•岡薩雷斯從非洲運過來的野生狼羣中的一員。這種非洲野生狼羣不會單獨活動,所以……
他們這次遇到大麻煩了.果然,這一匹狼一躥出來,呼啦啦,鑽出來一大片狼,一色的灰毛黑鬃,各大如豹.幾十匹大傢伙,在月下閃着殘碧的眼,靜靜注視着二人。
空氣彷彿被這突如其來的野性氣息揉碎了,.
鬱可燃一時呆了,竟忘了害怕,
座下紅馬劇烈地顫抖,前腿一個勁兒地打顫,後腿體踢踏踏地往後退.
旁邊的黑馬似乎也嚇得不輕,一副向後逃跑的架勢.
鬱可燃一向沉穩冷靜,心臟也不免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拉着繮繩,讓坐騎也安靜下來,狼羣離她們也就十丈遠,如果他們有什麼
異動,狼就會撲殺過來,以狼的速度,恐怕他們還沒轉向便被撲倒了。
“別動。”鐵面人對鬱可燃作了個停的手勢,鬱可燃意會。一時間,二人手緊緊拽着繮繩。
鐵面人摸住身側的槍,鬱可燃抓着插在小腿上的匕首,俱都一動也不敢動,與對面狼羣對立。
狼羣依舊靜靜地,不發出一點聲響,雖是寒冬,鬱可燃也不免出了一身白毛汗,鐵面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鬱可燃心想:“該死的路西法爾!逃跑也不忘坑害人!想不到我今日竟葬身狼腹,我還沒活夠呢,還沒——,總之是冤死了。”越想越難過。
突然,一聲長嚎猛然響起,聲音高昂而綿長,羣狼忽然不再安靜,紛紛長嚎響應,或坐,或站,或蹲,或擡首,或對二人呲着牙,顯得興奮而狂亂。
鐵面人和鬱可燃心中都是一顫,這羣狼剛纔不輕舉妄動,一定是等待頭狼。剛纔那聲長嚎定是頭狼來了,它這一來,羣狼還不把她們撕了?
鐵面人對鬱可燃說:“可燃,我先擋住它們,你趁機快策馬狂奔,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要走一起走。”鬱可燃話雖如此,可是卻知道他們不可能一起撤走的,那羣狼氣勢洶洶,他們一起走一定比登天還難。
鐵面人心中又感動又難過,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塞在鬱可燃手裡,說道:“刀快還是槍快?你聽我的,你先走,我一定想辦法逃走。”說着眼睛一紅,但仍強忍住:“這個東西,你見到了黛安,給她。就說,這是千冷鶴交給她的,讓她無論如何等千冷鶴出來。”
鬱可燃攥着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塊玉,握在手裡,瑩潤溫暖。她緊皺眉頭,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好,你小心。這玉——”趁鐵面人不注意,忽一擡手,將玉向狼羣中拋去,玉在空中划起一道淡藍的弧,眼見就要落在狼羣裡。
鐵面人想也不想策馬向前跑去,一伸手將玉接了下來。但卻身在狼羣中了。但羣狼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動,一時呆了幾秒鐘,待到它們反應過來,就會一擁而上,那時一切就晚了。
黑馬深知這個道理,不等主人命令,像繃緊了的箭,突地往前沒命狂奔,奔出了狼的包圍圈,羣狼一下子反應過來,突突,兩條大狼率先追出,很快就奔到黑馬兩側,兩條狼如風一般從馬側撲向鐵面人,鐵面人揮手向右側那條狼斬去,又緊張,又沒時間看,一下子失了準頭,帶着皮手套的手臂直插進了狼口,幸好手套很厚,狼牙一次沒有咬透。
那狼似也是身經百戰,不閃不避,用狼牙死死咬住他帶着手套的手,讓鐵面人拔不出來,另一條狼趁機撲上,這兩狼配合無間,眼見鐵面人將斷送狼口,忽然一個匕首甩來,將那狼抽飛。
鬱可燃騎馬越到狼屍首處,從狼身上拔出匕首,向鐵面人喊道:”你還不快跑.”
那黑馬便撒開蹄子一樣奔跑。鐵面人身在馬上,心急如焚,回頭望去,只見刀影人影紛紛舞動,噼啪聲不絕,鬱可燃被狼包圍了。
他狠拽馬繮繩,但黑馬此時已是驚弓之鳥,只知道沒命逃跑,停也停不住。"鬱可燃,我們說好的,你走,我留,你怎麼能反悔?”鐵面人朝後喊道,刷刷兩行淚流了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他此刻真的流淚了。
大約跑了兩個小時,受驚過度的馬兒才停了下來。鐵面人想調轉馬頭,按原路回去,但黑馬卻死命不從,死也不回那恐怖至極的地方了,鐵面人沒辦法,狠狠踹了黑馬一腳,黑馬這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回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