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綁你過去做什麼?”楚越沉默片刻之後直截了當地詢問。
“爲了讓我配合他們,毒死二皇子。”桐月汐幽幽一笑,好似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楚越愣了一下,盯着桐月汐的眼睛分辨着真假,不知不覺地開了口,“你同意了?”
“楚公子你當真是說笑啊?若是我同意了。何必說出來?”桐月汐抿嘴偷笑。
心中暗道,不過是睜着眼說瞎話,何人不會說?
“咳。”楚越略微清了清嗓子換了話題,“還有讓你做什麼嗎?”
桐月汐搖了搖頭,半真半假地說起了夏兆和凌晟交手之事,“那日我聽到有人在他們哪兒大打出手,似乎是有什麼衝突,也不知道是不是與二皇子有關。”
“衝突?”楚越重複了一下,蹙着眉思量,一時沒有頭緒便再一次扯開了話題,“如雪近日可是得了二皇子喜愛,你有把握?”
桐月汐的笑意更濃,連眼睛都笑成了彎月,“楚公子您又說笑了。若是如雪真的得了二皇子的喜愛,二皇子殿下今日所爲又是爲何?不妨好好考慮下我們的約定吧。楚公子。”
楚越點了下頭,他不過是想試探一下桐月汐,看看她是否真的有想要當花魁的心思,現如今他可就放心了。
“今晚好好休息吧。想要當花魁,可沒有那麼簡單。明日我會讓他們着重來教你的。”楚越理了理衣襬,撂下話之後便帶着鵑姐離開。
桐月汐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笑意不減。
她一直都很清楚,成爲花魁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而這些苦,她甘之如飴,只要那些傷她的,害她的付出代價。
成爲花魁,不過是她的第一步,名可以成爲她的助力,助她展現在世人的面前,讓爹爹的遺部可以發現。
成爲花魁,不過是她接近真相的開端,她要的不是二皇子和南蠻王的死,可是還給爹爹的清白。
二皇子?不過是她的墊腳石。
桐月汐維持着笑意,將木門合上,做到銅鏡前打量着自己的臉龐。
冰涼的手指細細地描摹着臉龐,桐月汐靜靜地望着。
說她蛇蠍心腸也罷,說她冷血也罷。這一世,她絕對不會再心軟。
夜色降臨,桐月汐用過晚膳之後便半枕着手臂養神,等着傅墨雲歸來。只可惜等了許久,只等到花了萬兩銀子進來的項之恆。
“很失望?”項之恆看着桐月汐眼中明顯的情緒,輕嘆了口氣。
桐月汐點了下頭,項之恆不過是明知故問,而看他今日前來,似乎也是有話要說。
項之恆關上了房門,又自顧自地在茶壺中放入自己帶來的茶葉,輕手輕腳地泡着茶。
緩慢展開的茶葉,慢慢佔據桐月汐的眼底。
一室靜謐只餘下幽幽茶香。
“喝吧。你應該也猜得到,我今日是有事相商。”項之恆深深地嘆了口氣,將茶盞遞給桐月汐。
桐月汐伸出手接過,目光卻沒有看向項之恆,而是盯着水面上的自己。
該來的始終都會來。
小抿了一口之後,桐月汐便放下了茶盞,望向項之恆的眼睛,“既然項公子有事相商,小女不妨先聽了再飲這茶。”
項之恆不是一個猶豫的人,可是看見桐月汐用着如此決絕的眼神望着,心底還是沒由來的一慌,更何況他今天也是避開了傅墨雲過來,就是爲了插手他不該插手的事。
“是想讓我離傅公子遠些?”桐月汐輕啓朱脣,一句話直直地戳進項之恆的心底,讓他無從開口。
“嗯……”項之恆有些心虛地應了聲,等着桐月汐後面的話。
桐月汐微微垂下了眼眸,縱使做好了萬千準備又如何,真的說出口,還不是有些眷戀,“小女知道了。”
“我……”項之恆咬了下牙,卻不知道該怎麼寬慰,“我不是攔着你和墨雲見面……哎……就是,你別動心……哎……”
慌亂中項之恆也不知道自己在表達什麼,心底卻是充滿了一種棒打鴛鴦的罪惡感。
“我知道了。便是我瞞着傅墨雲。讓他自己慢慢發現不對,然後離開?還是說,你要再出手推一把?”桐月汐緩緩地說着,不自覺帶上了傳音,以防外面的人聽見。
“如果到了必要的時候,我定然會出手。”項之恆察覺到桐月汐用了傳音之後,內疚感卻是少了不少,畢竟桐月汐還是有自保的能力,而且她也瞞了他們那麼多事,怎麼着也算是沒安好心。
桐月汐點了下頭,擡起茶盞品了起來,許久的沉默之後,纔打破了兩人詭異的氛圍,“那麼,我也有一事相求。”
“請說。”項之恆雖然不解,但是就因着那一絲愧疚,不管桐月汐說什麼,他還是能滿足便滿足一下。
“幫我查清孃親的下落,還有……讓儘可能多的人知道,教坊司有一個叫桐月汐的人,而不是雪月。”桐月汐幽幽地說着,眼底的決絕更甚方纔,讓項之恆有一絲奇怪的感覺,好似這一刻的桐月汐纔是真正的她。
“你孃親?”項之恆的重心一直是協助傅墨雲處理六扇門的事務再加之不用上朝,並不知曉這件事,不過既然桐月汐如此開口了,應當是有這麼一回事便還是應下了,“這不過是小事,可是第二件是爲何?”
“花魁。”桐月汐指尖輕點桌面,呵氣如蘭。
花魁?
項之恆略微睜大了下眼睛,他不否認桐月汐的確是個美人胚子,可是成了花魁,那豈不是會被更多人癡纏,更何況她……
“所以你放心吧。傅公子,我不會纏着的。”桐月汐仰起頭如同飲酒般將茶水飲盡,淺淺地笑着。
他們有他們的打算,她有她的路要走。
既然都沒有回頭路,那麼便各自安好。
項之恆點了下頭,又在屋中陪着桐月汐呆了一會兒才大步離開。
桐月汐看着半彎的月亮,淚珠終是落進了茶盞之中,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搖曳的燈籠,飄渺的光亮,點綴着主樓。
正打算關上門的桐月汐隱約感覺到了不友善的目光,側身探去,盛裝打扮的莫如雪正倚在二樓的迴廊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而二皇子就站在她的身側。
桐月汐關門的手就此停下,半靠着門框,與她對視,眼底無悲無喜。
蕭文宣是習武之人,很快就發現有人盯着,便不悅地轉過頭打算指責,卻看見桐月汐露出了些微幽怨的神情對着自己福了福身子,轉身走了進去,將房門快速地合上。
莫如雪心中一凜,她錯估了桐月汐的演技。這三份怨,七分嗔,別說是蕭文宣,便是她都有些心疼。
只可惜,這反倒讓她更加來了興致。
“二皇子,您看看。”莫如雪甜甜地開口喚了聲,蕭文宣還沉浸在桐月汐的眼神,緩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柔聲道,“怎麼了?”
“您說好今日是陪我的。怎得看着她都回不過神了。”莫如雪嬌嗔了一下,將整個身子靠了過去。
蕭文宣將她抱在懷裡,把玩着她的髮絲,眼底卻是看不見一絲情意。
要不是桐月汐是枚重要的棋子,不然他早就將她養回了宮中,任憑自己怎麼折騰了。
這種近在眼前卻吃不到的感覺讓蕭文宣並不好受,所以莫如雪成了最好的替代品,只可惜,她一點朱脣萬人嘗,自己清醒的時候還當真不願再碰她分毫。
解解悶還是不錯的。
在莫如雪的伺候下,蕭文宣食了幾顆葡萄,翹首等着傅墨雲出現。
說曹操曹操就到,帶着風塵的傅墨雲急急地撩開重重薄紗快步走到了迴廊之上,恭敬地行了禮,“見過二皇子殿下。”
“平身。祈雨臺那可看過了?”蕭文宣微微坐正了身子,挑了下嘴角。
雖然祈雨臺是傅墨淵負責,可是他偏偏找了理由要讓傅墨雲過來答覆。
“啓稟二皇子殿下,墨淵已經去看過了。不出意外,半月之內定能造好。”傅墨雲心知蕭文宣今日定然有話要講,不然也不可能大費周章要將自己喊來。
“嗯好。如雪你先去歇着。我與傅公子有話要說。”蕭文宣輕挑起莫如雪的下巴,對着她的耳根吹着氣。
莫如雪順從地點了下頭,故作嬌羞地在他脣上落下一吻。
看着蕭文宣一閃而過的厭惡情緒,傅墨雲垂下頭只當什麼也沒有看見。
高高在上的皇親貴族,誰會當真看得上一個即將過氣的花魁?蕭文宣不過玩玩就罷,莫如雪若真以爲飛上枝頭當鳳凰,那不過是自尋死路。
莫如雪此時只想着藉着蕭文宣離開教坊司,並不知道蕭文宣已然對她不喜,扭着細柳腰,帶着香風與傅墨雲擦肩而過。
傅墨雲微微讓了小半步,以防她身上的香氣沾染到自己身上。
莫如雪眼神一暗,忽的就腳步虛浮起來,人一歪往傅墨雲身上靠去,嘴中卻是喊着,“二皇子殿下……如雪怎得覺得有些頭暈……”
蕭文宣方纔正打算與傅墨雲說話,並沒有留意莫如雪,見她一副被人抽了骨的模樣又想起了那晚自己喝醉之後的事,厭惡之情更甚,“墨雲,扶她下去。”
傅墨雲愣了一下,看見莫如雪眼底的笑意之後便改了主義,恭敬地行了禮,“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