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墨清與燕隗一同看着項之桀被毀去四肢,而傅墨清也漸漸體會到燕隗心狠手辣的一面。
他看上去似乎秉性純良,那不過是他羽翼未豐時的自我保護,如今南蠻已無人可動搖他的地位,他的野心這才隨之暴露了出來。
“傅公子,你在想什麼。”燕隗命人將四肢盡毀的項之桀先行帶下,閒閒地望着傅墨清。
“我只是在想如何能夠在七日之內拿下清城。”傅墨清努力不讓自己的恐懼流露出來,只是藏在袖口內的雙手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
燕隗若有若無地掃了袖口一眼,伸出手拍了拍傅墨清的肩膀與他擦肩而過。
傅墨清看着正午的太陽,暗自抹了一把汗。
而在清城中的衆士兵也是如此。
眼看着桐月汐僅僅是握着鵰翎,就將軍醫大人的事一一道來,不少人都覺得有些邪乎。可是一看桐月汐飄飄如仙的裝扮,又覺着這定然是仙女才能如此。
“呵,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葉將軍,你請我們來,不會就是爲了看這麼個妖女吧,”那些故意擡高價錢的商販們被葉世風請來見證了這些。
桐月汐幽幽地掃了他們一眼,平靜地走到了葉世風身邊,“葉將軍,如今戰事難免,莫連累了無辜百姓。”
葉世風點了點頭,憑藉內力將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清城百姓們,戰事將近,不願參軍迎敵的,還請儘快離開,明日之後,北城門也將關閉。”
本就打算離開的清城百姓們很快就明白了這一次不再是玩笑,各自忙碌開去。
“若是誰有願意共同迎敵的,葉將軍自然歡迎諸位。清城,是最後一道關卡,一旦打破,國破家亡。這些相比大家心中有數。我本不願沾染這俗世,只因家是中原,終是放不下這份情,才違背了師父意願來到此處,願助葉將軍一臂之力。”桐月汐說完,緩緩地行了軍禮。
葉世風沒有想到桐月汐會突然這麼說,震驚之餘卻是突然有感而發,猛地大喊:“誓死捍衛清城。”
“喝。”受到鼓舞的士兵們紛紛舉起手中兵器,“誓死捍衛清城。”
原本置身事外的小虎緩緩地擡起了頭,踱到了桐月汐身邊親暱地蹭了一下,似乎示意桐月汐坐上去。
桐月汐揉了揉它的腦袋,側身坐上。
小虎確認桐月汐坐穩之後,猛地對着太陽發出了虎嘯聲。
渾厚的嘯聲遠遠地傳開,配合着士兵們的喝聲,好似有什麼信念就此生根發芽。
士氣鼓舞的差不多,那麼剩下的事就該如何和這些奸商們討價還價了。
葉世風讓離歌請他們至衙門一敘。
“今日葉某請諸位來,一則還是老問題,諸位的酒樓,客棧,可否允許我們士兵們住下。”葉世風儘量和善地與他們商量着。
有幾個尚且還存着幾分熱血的商人在見證了方纔一幕之後仗義地點了頭。
唯獨剩下幾人卻是始終不願如此。
葉世風謝過那幾人之後,便讓離歌送他們離開,至於剩下的幾人,葉世風也只是又好聲好氣地問了幾句,很快放行。
“桐姑娘可知他們要了多少價錢,”等他們離開,葉世風便讓離歌將桐月汐請來。
“多少價錢,我是不知道。只是這幾個人不過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罷了。”桐月汐抿嘴低笑,“這下士兵們住的也有了。就是擔心這糧草問題了。”
葉世風跟着點了點頭,“我讓離歌去詢問過百姓們了,這裡離南蠻近,糧食也不怎麼充沛,有時也會遇上飢不擇食的南蠻人過來搶食,存糧幾乎沒有。”
“沒有糧草……我們僅能撐過七日。要如何引他們七日之內來攻城……並且使他們元氣大傷,短時間內不可再犯呢。”如此想着,桐月汐和葉世風都蹙起了眉頭。
只是桐月汐沒有想到,燕隗對着傅墨清下了軍令狀,命他七日之內攻下城池。
而傅墨清雖有前世記憶,又是傅衍之子,對於馭兵之術雖有了解卻還不如桐月汐這個將軍之女的耳濡目染。
他方纔帶領南蠻衆人進入邊塞,僅僅是一頓晚飯之後,很多士兵都上吐下瀉,幾乎潰不成軍。
“傅公子,我懷疑他們在這裡下了毒。”一直跟隨着傅墨清的毒女很快看出了端倪。
傅墨清一邊要應對着傳訊兵的彙報,一邊又要遭受燕隗的威壓,此時不由有些煩躁,“下毒,恐怕又是桐月汐那女人。”
“傅公子,還真別說,真這樣下去,你連那女人都不如。”燕隗涼涼地諷刺着。
“毒,爲什麼我們幾個都沒事,”傅墨清剋制着不與燕隗爭吵,轉過去詢問毒女。
毒女掃視了一圈兒桌上的食物,“恐怕是水有問題。”
他們幾人方纔是飲着馬奶酒,因此並沒有喝到生水,而士兵們人數衆多,有心急的也顧不上其他,看着缸裡面的水挺乾淨,便就着缸喝了留下的水,沒想到桐月汐卻是連一步都算在了裡面。
“軍醫呢,還不讓他趕緊想想法子,”傅墨清怒喝了一聲。
“軍醫已經在煮藥了。”毒女急忙回答。
傅墨清點了點頭,“傳令下去,這裡原本有的東西,一樣都不要動。休整三日之後,擇日攻城。”
“是。”毒女點了點頭,便打算將消息傳遞出去。
“毒,你留一下。”傅墨清卻是突然想起什麼一般喚住了她,低聲附到毒女耳邊:“你讓他們做好準備,我們今天晚上也去給他們製造點麻煩。”
毒女低聲重複了一下他們二字,很快便領會了意思,淺笑着退下。
而一直留意着邊塞方向的桐月汐也自然注意到一絲絲的煙氣。
的確,她沒有想到燕隗和傅墨清這麼快就駐紮進邊塞中。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爲了避免被葉世風發現自然不可能點火燒煮,所以桐月汐這纔在蓄水中特意加了那麼一點東西。
爲了治病,這藥是不可不熬的。
既然要熬藥,就必須點火,一點火,就肯定會暴露。
“他們的動作比我們想象中快上很多啊。”葉世風幽幽地嘆着氣。
“溝壑挖得如何了,”桐月汐側頭詢問。
“今天有不少百姓幫我們,差不多好了。”葉世風如實回答。
桐月汐點了點頭,“趁着天完全黑之前,先把他掩蓋上。他們應該會拍探子過來刺探軍情。這幾日絕對不能掉以輕心。還有讓大家都注意演一下,不要暴露了。”
葉世風會意,“好。”
祁將軍治病以嚴謹著稱,所以在關鍵時刻是絕對不會掉鏈子的。
但是桐月汐卻偏偏要讓傅墨清放鬆警惕。
故意讓所有士兵都表現出消極的樣子,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但是隻要定睛細看就可以發現他們的武器永遠是不沾一絲灰塵,雖是便會刺向敵人的胸膛。
夜色漸濃,傅墨清與毒女換上了夜行服,而他們身後是幾個身姿略顯怪異的人。
“走吧。給他們也送上一份大禮。”傅墨清露出邪惡的笑容,和毒女一同藉着夜色前行。
而一直趴在城牆上的小虎在他們接近的時候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兩隻耳朵咻地豎了起來,轉身就往桐月汐的方向跑去。
看見小虎跑向自己,桐月汐心底便隱隱閃過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葉將軍,他們來了。”桐月汐雖然不知道小虎如此緊張是爲了什麼,但是定然不是什麼好事。
不然以小虎的本事,只需不出聲,讓他們進來旋即再撲殺就可。特意來找她,定然是有什麼它忌憚的東西。
能讓百獸之王忌憚的東西……恐怕……
桐月汐皺着眉頭,望向了城門的方向。
而更令人驚詫的是,傅墨清和毒女竟然就這樣大剌剌地躍上了城門,絲毫不懼城牆上的士兵。
“我去看看。”桐月汐心下一震,急忙展開身形跑向城牆,臨走還不望叮囑葉世風,“如果小虎發出虎嘯,迅速避開我們。”
“好。”葉世風從桐月汐的語氣中知道這一次定然非同尋常,而這個軍隊目前他是主心骨,他的判斷將影響這兩萬七千人。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當桐月汐堪堪趕到城牆附近,傅墨清和毒女已經躍入了城中。
桐月汐快速掃了一眼城牆上的狀況,這些士兵死狀悽慘,身上滿是抓痕,從口中嘔出的鮮血呈現紫黑色……
這是什麼,。
桐月汐握緊了拳頭,不由有些驚慌。
趁着傅墨清和毒女還未察覺到自己,桐月汐在青磚的掩飾下打量起了他們一行。
毒女和傅墨清自始自終都沒有出手,而是他們身後的幾人不斷地出手傷人,而且有幾次甚至是自己人抓了自己人。
不過就算抓得皮開肉綻也不見任何一絲血液……
桐月汐咬緊了牙關,只是月色不明,爲了掩蓋實力,衆人也是躲在了客棧和酒樓中,連燈籠都未點多少,根本看不清。
而他們殺人也是毫無差別,不管是百姓還是士兵,上去便殺。
他們……好像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