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內含彩蛋)

翻來覆去。

寢食難安。

日益消瘦。

萎靡不振。

/(ㄒoㄒ)/~~

天邊泛白,一瞬間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無缺站在古董店的二樓,從後院的樓梯口正好能望去他那蕭條的背影,無缺喜歡穿刺繡的衣服,難得那次去醫院時看到他帶了頂假髮,配着我給他從某網站淘的衣服。

現在這身青綠色長衫,繡着白色的花瓣,美如冠玉,這是我喜歡的男人,難得承認一次,卻被他如見肺肝。

他一撩長衫,坐在靠椅上,長腿交疊,望向我:“半夏。”

我分明看見他的嘴脣一張一合,再喚我的名字。

身後的那個房間有了動靜,深深嘆了口氣,這只不安分的老鬼又要找過來了,躲哪裡都能被他輕而易舉的發現。

我再回頭時,就見無缺伸手在空中畫了個圓圈,身體瞬間不聽從指揮,被那個光暈包裹着,一下子就到了他眼前。

無缺一擡手,光暈消失,我安穩落地,只聽他聲音冷靜的有些過頭,搶先一步說道:“我不會答應的。”

我嘟着嘴,捱到他身邊“無缺,無缺……”

無缺輕輕笑道:“怎麼你連冥王撒嬌的法子都學過來了?”

我笑嘻嘻的往前湊,半跪在腳邊,像平時一樣親暱的把頭放在他的腿上說:“如果你這次不幫我,我就真的學老鬼那樣子天天黏着你,連廁所都不放過,把你煩得晚上睡不好,夜裡做噩夢,像狗皮膏藥一樣怎麼甩都甩不開。”

無缺點點頭,乾脆地告訴我:“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麼過來的。”

我竟無言以對——

“無缺無缺……我的好無缺~幫幫我吧!我快被他煩死了!”我搖晃着他的胳膊,擡起頭可憐兮兮的望着他。

就在我面對突如其來的話語,不知如何應對時,忽見一個黑影朝這邊飄來,吁了一口氣:“他又找過來了,真是陰魂不散啊!”

無缺閉了閉眼,復又睜開,眼眸變得殷虹,他一轉身勒住我的腰身,拉近了在我脣上親了一下,慢慢地順着鼻尖、鼻樑、眉眼、直至額頭,我困在他懷中,汗毛都立了起來。

老鬼擡頭看了我一眼,瞧上去有些沮喪,化作一團黑霧散開,不知去向。

“這樣,他就不會纏着你了。”言畢,“至少生前不會。”

無缺起身,留下我一人坐在這靠椅上。

他就是這樣子的人,從不感情用事,做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

我被喜歡的人親了,爲何還是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無缺,陳剛的事……”咬着下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答應幫陳剛這個忙,只不過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承諾。”

無缺說完這句不明不白、耐人尋味的話就走了,留我一人在原地反覆琢磨,字字斟酌。

隔天,我起了一大早。

睜開眼睛四下打量了一圈,牀上很乾淨,老鬼不在。

昨晚和街角處的老闆約好取毛線,爲了給無缺織圍巾,連洗漱都顧不上,急忙下樓。

像我這種烏龜類的爬行動物,再多幾個腦子還是不好使,夏天開始織到了冬天總歸能用上!

也是有點小私心…希望可以和他戴情侶圍巾。

無缺早就在樓下等我,見我穿着拖鞋,睡衣也沒換,長眉微皺,隔了片刻:“半夏你過來,我有事和你說。”

我忍不住多看他幾眼,直徑推開店門,回頭擺手:“我和人約好了時間,就半個鐘頭——等我回來啊!”

無缺站起,手指觸碰到桌角,不難看出那裡放置了一幅被攤開的卷軸,檀香爐內浮起縷縷幽香,微微嘆氣。

……

我哼着歌,心情極佳,昨晚因爲那個吻激動了整夜沒閤眼,雖然有點小失落,但總歸是親上了!不用整天抱着平板看別人家的男主角強吻~嘿嘿,女主角了!

雖然我家無缺有點呆板,我發誓,我一定會把他#調#教成一個衣冠禽獸的!

路過一些熟悉的店鋪,他們纔剛剛敞開大門,見我一跳一跳的,滿臉慈祥:“小半夏又溜上街玩了?”

我對着大嬸點點頭,她家店門口坐着那位民國時期的男人,當然大嬸看不到,我卻能看到。

自從老鬼不再像牛皮糖一樣黏着我,我終於恢復了可視能力,這些鬼怪自然也不會怕我。

鬼,也分好鬼惡鬼,就和人一樣,如果是好鬼我便視而不見,惡鬼,即使打不過我還是會回家對着無缺哭鼻子,然後狗仗人勢,帶着無缺滅了它們!

無缺縱容我這件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覺得甚好,特別享受。

一路走來,各家店鋪的攤主都在忙着擺放貨品,誰都沒有留意到一個女人拎着手提箱,正急匆匆地走過去。

一身紅衣格外顯眼,我不由自主隨着她望去,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大夏天,裹得這麼嚴實。

我跟在她身後,見她徑直朝編織店裡走去。

“老闆,我是來拿毛線的!”我先她一步跑了進去,衝着坐在藤椅上乘涼的老闆說道。

“哦哦!你已經在網上預付過錢了吧?”他捧着報紙,打着哈欠,我點了點頭,只見他懶散的靠在椅子上隨手一指,“那就行,毛線在前臺的櫃子上,你自己去拿吧!”

我撇撇嘴,回去就在網上給你個大大的差評!

街角這邊我從沒來過,不是覺得地理位置不佳,而是他們這批開商鋪的都是外地人,無缺也不讓我離開他的視線,說我是招魂體制,不要把髒東西帶進店裡。

我走到前臺拿起包裝好的毛線,回身時卻發現那女人正憤怒地看着店老闆,自己着實也被她那張面孔嚇了一跳。

那女人眼珠子突然朝上翻了一下,猛地!又朝上翻了一下,露出大片眼白,低着頭,長髮蓋住臉,幾乎看不清楚她的長相,脖子上裹着厚厚的圍巾,這個天……猛吸一口涼氣,怪不得看着眼熟!

這女人就是陳剛的妻子!

那個!慕殘者!

“你有什麼事兒嗎?”店老闆眯起眼睛,雖然感到晦氣,他還是耐着性子詢問。

“你…不…認…得我了?”

“我和你很熟麼?你是來買過圍巾還是因爲私事?告訴你們都別再來找我了,沒看見我都已經結婚了嗎?你回去跟那幫女人們說,我已經退圈了!”店老闆舉起無名指說道。

“我…來…買…過…你…的…圍巾…這圍巾…縮水!”女人說話有點斷斷續續。

“這,這怎麼可能,我們的圍巾全部都是原廠尾單,大廠牌,外貿貨,有點小瑕疵倒是有可能,如果說有質量問題那絕對不可能……再說了你這圍巾是在我們這兒買的嗎?我咋沒記得有這款式呢?”

“赫赫,赫赫。”女人嘴裡發出奇怪的聲音,“就是在……你們家買的……錯不了!”

“怎麼證明你脖子上帶的圍巾是從我們家買的?”

“就,是,在,你,們,店,裡,買,的!”語氣不容小看。

“那你把圍巾摘下來我看看嘍!”店老闆猥瑣的一笑,搖晃着椅子,咯吱咯吱的響。

“赫赫…赫赫赫赫…好……”女子扭頭看了我一眼突然住嘴,原本向上翻起的眼珠隨即落下,“不!不能!”

“你不摘下來,我怎麼知道是不是我們家的?沒事兒就別在這兒瞎搗亂……我這兒正忙着呢!”老闆皺着眉頭,嫌惡地擺擺手,像是在驅趕一隻蒼蠅。

女人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表情,她走到貨架前,指着一條白色圍巾說道:“就是……這種……”

老闆扭過臉,心裡一沉,轉動着一雙小眼睛,暗想該如何將眼前的女人打發走。

“你有收據嗎?”

“沒有……”

“那我可無能爲力了!你去別家看看吧,或許你記錯了!”

老闆低下頭,翹起二郎腿,用報紙擋住臉。

“你,你敢戴……這條……圍巾嗎?”

女人話語剛落,我猛地抓緊手中的毛線,在她白色圍巾下流出濃厚的液體,粘着跟油層一樣的汁液,一點點滲出。

我看到以後,不由得一陣噁心。

“這有什麼不敢!”老闆拿起掛在店裡的白色圍巾朝脖子繞了兩圈,“怎麼樣,滿意了吧!”

“如果…你敢和我…到外面轉一圈…我就把…你所有的貨…都買下來……”說着,女人打開隨身帶的提包,裡面都是嶄新的百元大鈔。

“你可說準了!”老闆樂得合不攏嘴。

我眼看着老闆就要被這女人帶走,眼下沒有無缺在身邊,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老闆!”最後還是忍不住喊住他們。

“咔噠……”那女人停住步伐,回頭看了我一眼,一些細細的液體在白圍巾裡朝外涌動着,繞過她白嫩的皮膚,眼眶慢慢像下塌,深陷在那些骨頭裡。

無缺說過:切莫惹是生非。

該怎麼辦,這女人明顯就不想讓我插手,她身上有股強大的力量阻止我這雙眼睛探尋。

女人走在前面,老闆猶猶豫豫地跟在後面,我探頭,握緊兜裡的符咒。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大街上,此刻早已被陰雲籠罩住了。

兩個人拐過一條大街,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

不行,我不能讓這女人把店老闆帶走,雖然這家店老闆服務態度差勁到爆!

……

雨,噼裡啪啦地砸下來。

老闆覺得氣氛不對,忐忑不安的說道:“下雨了,咱們回去吧!”

女人轉過頭,惡狠狠地瞪着他,“還沒……走完……一圈呢……”

老闆想起剛剛兩人定下的約定,只好手捂着頭快步往前走。

突然,老闆停下腳步,“啊……快點……幫我啊!”老闆兩隻手使勁地撕扯脖子上的圍巾。

“我說過……縮水……你還……不相信……”

“我信…你快點…快點幫我把…這…該死的玩意…拿掉…我快要…喘不過氣了……”

圍巾遇到水之後,越縮越緊,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甚至都能聽見頸骨斷裂的聲音,他痛苦地倒在地上,不停的掙扎。

“沒用的……”

雨水落下來,卻沒有淋溼她的身體,“你不是……很想看嗎?”

她邊說邊解下圍巾,一圈又一圈,像是厚厚的繃帶。取下圍巾,露出的脖子只有一根筷子粗細,黑乎乎的骨頭沒有一絲皮肉,在她肩膀上搖搖欲墜。‘啪’地一聲腦袋邊掉落下來,順着坡路,一直滾到了店老闆的腦袋旁邊,停下來,冷冷地盯着他。那表情似乎在問,感覺如何?

老闆早已說不出話了,他蜷縮着身體,一動也不動。

我捂着嘴巴,猛吸一口涼氣,差點背過氣去!

原來……不是無缺幫不了他老婆,而是他老婆早就死了!

一切皆有定數,天意不可違,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忽然一聲低低的嘆息,在背後兀然響起,空曠而遙遠,那紅衣女人陰冷的笑道:“本來不想帶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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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缺x老鬼彩蛋:

大清早,老鬼看着半夏跑出去的身影悠哉悠哉的浮現:“你真打算助她一臂之力?”蹲在檀香爐上,正好把冉起的香味蓋住。

“這不正合了您的意?”說時遲那時快,無缺伸手一指,指尖光芒利如閃電,老鬼咻的跑沒影,香味又重新瀰漫整個古董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