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可惜

花開農家 053可惜

竹枝與小福謝過李掌櫃坐下,李掌櫃也不客套,勾了嘴角笑得冷淡:“既然是胡掌櫃的客人,也不算是外人。只是這蘭草的事情,小娘子還是要給我一個交代。爲這蘭草,我李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不提,我族弟還搭上了一條性命,便是我能就此放過,鋪子裡的夥計,手下的弟兄也不能放過。雖說胡掌櫃面子大,可這青陽城裡頭,我李記也不是吃素的!”

好好說話不行麼?非得威脅人家一下,那日在街上買花的時候也是一樣,看來這李掌櫃是素來囂張慣了,根本就收斂不來。

竹枝調整了一下心情,臉上擺出一副後怕的模樣,輕撫着胸口道:“實在不敢欺瞞掌櫃的,那日在河灘邊兒遇上貴寶號的夥計,他們也沒說清楚,上前就說了幾句不怎麼妥當的話,小女子孤身一人,由不得有些害怕,都已經打算跟他們一起走了,忽然從頭頂上跳下來一個黑衣人,先是一掌劈了貴寶號一個夥計,又一腳踢了另一個。我一個女子,膽子小得很,見他們廝打起來,便嚇得跑了。回家之後腿軟了半晌,到今日想起那個情形,這心還亂跳呢!”

她說的情形跟李鎖說的倒也對得上,況且李鎖如今已經死了,也不可能出來跟她對質。而且這個也不是重點,死個把人罷了,李記下頭的小混混多得是。重點在於蘭草!聽說縣令夫人那株已經快死了,若是再能尋出來一株,這青陽花草行的魁首,除了李記還能有哪家?

李掌櫃懶得看竹枝作態,擺了擺手道:“罷了,這件事情我暫且不追究,不過你需得告訴我,那蘭草你是在青牛山何處找到的?可還有?若是小娘子能帶我們去,李某重金爲謝!”

買花的時候怕人家競價,都要威脅一番的人,這個時候說重金爲謝,竹枝怎麼敢相信?你若做戲,我也奉陪。竹枝雙手合十,虔誠地說道:“哪裡是小女子尋到的?是青陽爺爺賜給我的。”自然又是婆母嚴逼,過不下去日子,大過年地被攆出家門,然後青陽真人託夢賜蘭草的故事又說了一遍。

小福在一邊兒扭了頭,沒瞧出來馮嫂子平日裡做事挺仔細的一個人,原來編起瞎話來跟掌櫃的不相上下,他都不忍去看李掌櫃的臉色。這說辭換了別人倒罷,李掌櫃可是眼睛裡頭只有錢的人,能信這個?

可人家偏就信了。李掌櫃沉吟了片刻,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小娘子夫家貴姓?”

竹枝微微頷首:“免貴姓馮。”

那就是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往青牛山那邊派去的人手,從下河村、上河村進山的都有。下河村馮家出了個邪物,男人真跟中了邪似的死命護着,大過年地被攆出家門都在所不惜。這事兒他也聽過去的人閒聊時提起過,原本沒放在心上,可是剛纔竹枝一提,恰好是對得上。

再說了,別的都可以質疑,青陽爺爺顯靈,就是心裡百般不屑,面上他也不敢不敬。若是說出一個不字,只怕這青陽城裡頭多得是人會來找他理論。

李掌櫃咬了咬後槽牙,對這愚昧的婦人真是無話好說,楞了半天,從牙縫裡頭擠出來一句:“青陽爺爺顯靈啊!”

小福再也忍不住,低了頭聳動起肩膀來。

竹枝卻是一臉慶幸:“是啊,多虧青陽爺爺,要不然我這日子可真沒法過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上,李掌櫃真是無話可說了。叫她去帶自己找蘭草吧,人家蘭草是青陽爺爺賜的,早上醒來就放在身邊了,上哪兒找去。叫人家進山吧,她根本就沒進山,就是在山下小廟裡頭過了一夜罷了。要不,自己也去山下小廟裡頭打一夜地鋪?

李掌櫃咬碎了牙也無可奈何,人家都明說了是胡來俊罩着的。老胡不曉得做的什麼生意,鬼鬼祟祟的,可這李記交到自己手裡的時候,就有人交代過,青陽城裡橫着走也無所謂,但是碰見胡來俊一定要繞道。

說完了話,也只能客客氣氣地送了竹枝和小福出門。旁邊的管事極有眼色,還送了竹枝一盆迎春花兒,雖不貴重,好歹也結個善緣。開門做生意麼,講究的是和氣生財。

出了門,小福就望着竹枝翹起了大拇指,竹枝卻擦了擦冷汗。要知道被風一吹,她才發現自己後背全是汗,不過若是多說傷兩回,大概也該習慣講這個青陽託夢的故事了吧?

回去的時候路過縣衙的花棚子,正好瞧見一個蓄着長鬚的漢子被衙役攆出來,旁邊人都在幸災樂禍:“瞧,又攆出來一個。不曉得還有沒有人敢進去?”

小福扯了扯竹枝的袖子:“嫂子,你不去看看麼?我瞧那花兒你養着的時候都挺好的,怎麼一到了縣令夫人手裡就不行了,不如你就去看看,沒見那告示上都說了,重金爲謝啊!”

竹枝搖搖頭,拉着小福快步離開,口裡敷衍道:“誰知道呢?大概是跟縣令夫人不投緣吧。”

倒不是她不想去瞧,一來這蘭草的養殖她也是個半桶水,只是以前從書本上看了些,若說養這高貴的花草,她還真沒有養過。不過想來花草的養殖大體都差不多,若說這蘭草爲何那麼多園丁都診治不好,只怕問題還是出在縣令夫人自己身上。這給花草治病又不是給人治病,哪裡有一動就見效的?再者說了,就是人,吃了藥到病好,也要等藥效發揮了才行。不停地換法子醫治,倒將本就奄奄一息的蘭草送上了絕路。

何況如今竹枝對誰都說這蘭草是青陽爺爺託夢賜的,若是她會診治,豈不是把這牛皮給吹破了?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這株瀕危的蘭草她都不能去救,只能嘆一聲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