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不是女人,不會說話可以閉嘴。”冰殘冷冷地掃了阿今與一眼。阿今與嚇得忙低下頭去吐了吐舌頭。而鏡臺的臉像凍得發紫的番薯,又冷又硬還透着陣陣寒意和殺氣。
冰殘擋在了她的面前,輕聲說道:“公主想死得更快也可以這個時候動手,我不攔你。”
“就是她,對吧!趙元胤的小妾?”鏡臺一雙充滿了妒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遠處正饒有興致地欣賞救火的那女人,恨意像摁不住的沸騰的水到處撲溢,這瞬間她的的確確有想殺了眼前這女人的衝動!
“她的身份不是公主能定奪的,生死也一樣。”
“長得真噁心!”鏡臺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其實她心裡有千萬句痛罵的話,可匯在了一起卻只剩下這句又妒又酸的話。女人終究是女人,酸味兒總會先戰勝理智。
“夫人,”冰殘轉身走上前問道,“單是您在這兒,元胤呢?”
“哦,他還沒回來。”這忙着看熱鬧的人一邊看一邊回答道。
冰殘愣了一下,問道:“沒回來?單單您回來了?他上哪兒去了?”
“追人去了,說讓我先回來,他隨後就到,估摸着得明後天去了吧!對了,殘帥,雀靈在哪兒?我想去看看她,她的傷該好了吧?”
“離死差不多了!”鏡臺緩步走了過來,語氣冷得像千年窖冰。
冰殘轉身看了鏡臺一眼道:“公主若沒事,屬下另外給您安排……”
“爲什麼稱呼我爲公主了?我難道不是這王府的王妃嗎?”鏡臺草草地打斷了冰殘的話傲慢地說道,“只要趙元胤一天沒休了我,我都還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王妃,冰殘大人,你說是嗎?”
冰殘斜睨着鏡臺,彷彿在警告她別自找麻煩。可被妒恨衝昏了頭腦的女人連命都不顧了,哪兒還管什麼麻煩呢?她臉上浮起一股嘲弄的笑容說道:“阿今與啊,看來今天府裡來客人了,還是位遠道而來的貴客呢!趙元胤說話可真算話,當真給我領回了一個妹妹,只是……”
“只是什麼,公主?”阿今與接了話問道。
鏡臺的眼珠子在眼前這女人身上碾壓了兩遍,從鼻腔裡發出了一聲哼笑道:“只是一看就覺得粗鄙,像那糙米做出來的饅頭似的。這也難怪,趙元胤是習武之人,偶爾喜歡這樣粗俗的就當是調調口味了。沒準過些日子,他又改口味了。”
“公主,”冰殘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說道,“請您去別處暫且歇下。等遊夫人回來了,再給您安排去住處。”
鏡臺陰陰地笑道:“怎麼不讓我跟我這位妹妹好好說說話呢?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還能一爪子拍死她不成?既然都已經進王府了,彼此總得見面打個招呼不是?我現下還是這王府的王妃,她豈有不行禮的規矩?”
阿今與幫腔道:“沒錯!見了王妃娘娘卻這般大搖大擺地站着,當真是粗俗無禮的!也不睜眼瞧清楚了,這王府的女主人是誰?”
冰殘瞪了阿今與一眼,轉身正想跟那看熱鬧的說什麼,卻被她擡手打斷了。她長長地伸了個懶腰,轉頭看着鏡臺說道:“我知道你是這府裡的王妃,不過回來之前趙元胤跟我說,看見你就當空氣好了,所以我只好聽他的當你是空氣了,你別太介意哦!你要有什麼不高興的,等他回來你收拾他去,我在旁邊給你鼓掌!”
冰殘差點就笑出來,好在他臉上繃得夠緊的。這新夫人真是一如既往地這麼逗!剛纔的氣氛那麼緊張,他還以爲這兩女人要“開戰”了呢!再看看鏡臺的表情,像吃了很臭很苦的東西憋在胃裡,把整個臉都憋得紫綠紫綠的,十分難看。
其實,剛剛沒進這院門之前梨花就已經看見了鏡臺。她本來可以避開的,不過她知道跟鏡臺碰面是遲早的事,與其一直避而不見,倒不如灑灑脫脫地見一面,更何況她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怕誰呢?
“你給我鼓掌?”鏡臺的聲音都有些變了,帶點憤怒,帶點不解。
“是啊!”梨花表情誠懇地點點頭道,“你要收拾他,我保準舉雙手贊成,在旁邊給你搖旗助威,順便送個茶水什麼的。”
“你腦子沒病吧?想討好我家公主也不是這麼個討好法呀!”阿今與忍不住吆喝道。
“你放心,”梨花笑道,“我不是想討好你們家這位公主,只是覺得趙元胤那傢伙他真的欠收拾!你們說,他家裡有個這麼漂亮功夫這麼好的王妃還招惹我做什麼呢?我稀裡糊塗地就給他哄騙了,我纔是最大的受害者呢!可惜啊,我不會功夫,而公主你的功夫那麼好,不好好收拾他一頓,怎麼能解得了你我的心頭之氣呢?誰想跟別的女人分享丈夫呢?所以說,公主,我要是你,見到趙元胤的話我一準會先抽他兩個巴掌解解氣!”
“你既然知道他家裡有個正妃了,那你還跟着回來幹什麼?”鏡臺質問道。
梨花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說道:“公主啊,我都**給他了,還能怎麼辦呢?你們這兒不都講究什麼從一而終嗎?我從了他就只好終身都跟着他了。”
鏡臺的臉變得蠟黃蠟黃的,沒想到梨花會是這般措辭,一時間接不下話了。冰殘怕鏡臺再動手,便對梨花道:“屬下還是先領夫人去東院,這救火沒什麼好看頭的。”
“怎麼沒有?”鏡臺陰沉着臉道,“這火可是轉爲你和趙元胤燒的!他不是想迎你進府,給你個像樣兒的名分嗎?這麼大的喜事兒,我這做王妃的能不送上一份賀禮嗎?你瞧瞧,這火燒得夠旺吧?夠有彩頭了吧?夠慶賀你們倆的了吧?”
“夠是夠了,”梨花一臉誠懇地點頭道,“就是太破費了些。這小樓還是值兩個錢吧?不過也沒什麼,橫豎燒的是趙元胤的,你儘管燒吧,我一點都不心疼。”
“你……”鏡臺看着梨花那張“忠厚老實”的臉,猜不出這丫頭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梨花微微一笑,衝鏡臺握起拳頭做了個加油的動作說道:“回頭等他回來了,你就當着他的面兒燒,那才叫過癮呢!再要不解氣,使出你的拳腳收拾他一頓,滅了他也沒什麼,大不了你我都成寡婦。公主,加油,我挺你!”
“什麼?挺……我?”鏡臺一臉愕然地看着梨花走了,完全沒領會個中意思。阿今與忍不住嘀咕道:“這女人怕是個瘋子吧!哪兒這樣的啊!還讓公主您收拾王爺,滅了做寡婦都成?王爺沒往府裡帶錯人吧?”
“冰殘都叫她夫人了,還能有錯嗎?”鏡臺沒好氣地說道。
旁邊來往滅火的聽見了兩人的對白都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來。鏡臺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喝道:“再笑就把你們的舌頭都割了!”
阿今與忙勸慰道:“公主,您別跟那瘋女人一般見識,她腦子一準沒清醒呢!瞧她說的那些話,有本事到王爺跟前再說一回!她巴不得王爺早點休了您,哪兒捨得讓王爺死呢!”
“她不是瘋子,是囂張!”鏡臺重重地摔着兩隻寬袖說道,“是自以爲是的囂張!可惡的趙元胤,究竟帶了個什麼女人回來啊!”
再說冰殘領着梨花去了東院。進了院子,梨花四處看了一回,又跟着冰殘上了二樓,一邊走一邊說道:“怪不得養出那悶不吭聲的性子,一個人住這麼寬敞,也不怕無聊得慌?”
冰殘道:“東院向來就只有元胤一個人住。”
“那多冷清啊!他倒真能呆得住。他從小就是這樣的嗎?”
“嗯。”
“殘帥,問你個事。”梨花停下腳步說道。
“夫人請問。”
“你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嗎?”
“對。”
“從小就跟着?”
“對。”
“哦,怪不得呢!我常聽人說有其主必有其僕,看來這句話到你們倆身上得改改,叫其僕必有其主。殘帥你說話一直這麼酷嗎?”
“什麼是酷?”
梨花比劃道:“不用說話,一個眼神就可以帥得天花亂墜,宇宙失控!”
冰殘似笑非笑地看了梨花兩眼,一本正經地說道:“酷是這個意思?是夫人自己杜撰的嗎?屬下倒沒聽說過。今晚夫人就在這兒歇下,待會兒遊夫人回來後,她自會再爲您打點的。”
“哦,”梨花走進了冰殘推開的那間房,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因爲主人不在,屋內沒有升暖爐,所以一切東西都冰冰涼涼的。房間很寬敞,被一扇大大的玉屏風從中間隔開了。左側窗戶下面有一張暖塌,梨花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飛快地跑過去,一屁股坐在了榻上,對冰殘說道:“趙元胤很喜歡坐在這兒吧?”
冰殘點了點頭,問:“夫人怎麼知道?”
“他腦子不好使還住在謝家那會兒,最喜歡坐在小閣樓窗戶前面的竹椅上了,一坐就能坐一兩個時辰呢!”梨花順勢往上一躺,翹了個二郎腿,枕着手道,“這上面可比竹椅舒服多了!趙元胤還真會享受呢,挺軟和的,就是涼了點。”
“屬下立馬吩咐人生火。”
“順便再弄點吃的來,我餓了!”
冰殘轉身出了房間,吩咐了門外兩個丫頭好生伺候着,然後快步往樓下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淺笑道:“來了這主兒,這下可熱鬧了!”他剛走出東院門口,曾管家便匆匆跑來說道:“大人,那自稱從大理來的人已經走了。”
冰殘問道:“什麼時候走的?”
“起火那陣子,我去西院看了一眼,回去就沒見着他人影兒了。聽下人說,他留了一句話,要是萱王妃有什麼事,班納家是不會罷休的。”
“知道了,你去吧。下回這人再來,直接擋在門外,除非是班納德仁親自來。”
“是,小的知道了。”
“派人去告訴遊夫人了嗎?”
“新夫人前腳剛回來,小的後腳就派人去請了。隨夫人回來的,還有另外四個侍衛,王爺和嚴大人都沒回來。”
“我知道了,你派個人去催催,請遊夫人儘早回府。”
“是!”
冰殘交代完畢,快步往王府的北邊走去。半路上,他遇着昭荀,問起了雀靈的事。昭荀一邊走一邊說:“下手不算重,頂多是傷上添傷,再多歇息幾天罷了。看來班那鏡臺是着急了,居然在府裡動起了手來。”
“她原本就是這個性子,往常在元胤跟前不過裝得順從罷了。她是班納家的千金,又受封公主的身份,能沒些脾性嗎?”
“今天可真有些湊巧了。” Wωω¤тт kan¤¢ Ο
“你說那叢大理來的班納家人?”
“你不覺得嗎?”
冰殘沉吟了片刻後說道:“派個人在城裡找出來,盯着他,看他到底想幹什麼?班那鏡臺想跟他裡應外合點什麼,也沒那麼容易!府裡必定有人給兩邊通風,請遊夫人看着點。”
“我知道了。青月堂那三個人物審得怎麼樣?”
冰殘斜眼盯了昭荀一眼問道:“你是想問那叫喬鳶的怎麼樣了吧?”
昭荀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可沒這麼問呢……”
“你放心,沒下重刑,等元胤回來再說。若是你想見喬鳶,只管去,能瑟佑了她說出青月堂總堂所在,那你也算大功一件了。”
“喂,冰殘,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什麼瑟佑啊……外人都以爲你單是塊冰,正氣得很,誰知道你這嘴巴是最毒的,主子都趕不及你!”
冰殘淺淺一笑道:“他是我教出來的,自然趕不及我。不過我說的也是正經的,若是能從喬鳶嘴裡問出青月堂總堂所在,不但你能娶上媳婦,我們也能了去一樁心事不是?”
“越說越沒譜兒了!”
“好好思量思量!”冰殘拍了拍昭荀的肩頭,往另外一條小徑上走去。昭荀衝着他的背影說道:“什麼思量思量啊?什麼娶媳婦啊?冰殘你這人真是……哎,等等我,你是往密牢去吧?等等我,一塊兒去!”
再說遊夫人得知梨花先回府了,不等在寺廟裡吃過齋飯,便領着一行人匆匆趕了回來。曾管家迎着她,把鏡臺燒了西院的事說了,又道:“小的只好先安頓了公主在靜湖閣裡,等夫人您回來了再做安置。”
遊夫人深鎖眉頭道:“她竟越發地不像話了?真打算來個魚死網破?還打算把整個王府都燒了嗎?先不理她,就讓她住在靜湖閣那邊,新夫人呢?現下在哪兒?”
“冰殘大人安置她在東院小樓裡。對了夫人,萱王妃出手打了雀靈小姐。”
“什麼?”
遊夫人急匆匆地趕到了雀靈房裡。見雀靈沒什麼大礙,已經睡去了,她才鬆了一口氣。隨後,她才吩咐素英去請了梨花去她的暖閣裡。
翠月許久沒見梨花,顯得格外親熱。遊夫人雖沒見過梨花,但早已如雷貫耳,所以彼此說話並不太生分。雀靈跟梨花也是親親熱熱的,唯獨旁邊的唐萱貞一言不發,時不時往梨花臉上瞟兩眼。
遊夫人好奇,問唐萱貞道:“你怎麼總盯着梨花看?從前認識?”
唐萱貞搖頭說道:“不認識。”
“哎,”冬兒忽然指着唐萱貞和梨花笑道,“夫人,龍姑娘,你們瞧,她們倆有些掛相呢!”
“是呢!”翠月點頭笑道,“不仔細看還瞧不出來,細細一看,那眼眉處倒真有兩三分像的。”
唐萱貞忙道:“翠月姐說笑了,怎麼敢高攀了梨花夫人?”
“說什麼高攀呢?”梨花笑道,“沒準我們五百年前還是一家的呢!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唐萱貞。”
“唐萱……貞?”梨花遲疑了一下,脫口而出問道,“那唐萱容是你什麼人?”
“是我堂姐,夫人也知道她?”唐萱貞好奇地問道。
“哦,”梨花忙收斂起疑惑的眼神說道,“聽人說起過。”
“是聽王爺說起過吧?我姐姐很小的時候就跟王爺認識了,還是朋友呢!”說到這兒唐萱貞輕嘆了一口氣道,“王爺原來還說會救了我姐姐和嬸孃出班納府,誰能料到,沒等他來救,兩人都去了。我姐姐的命真是太苦了些!”
“那都是陳年往事了,還提來做什麼呢?”遊夫人忙岔開話題道,“一會兒你又要傷心落淚了,病纔剛好,別太折騰自己了。”
“是啊是啊,”唐萱貞轉憂爲笑道,“梨花夫人剛回府,我真不該說這些難過的事繞了你們的興致。可一提到我姐姐,我總忍不住要替她傷心幾分。梨花夫人,您不會介意吧?”
梨花打量了唐萱貞一眼,搖搖頭道:“不介意,我哪兒那麼小器呢?”她沒想到會在這兒遇着原主的堂妹,幸虧這唐萱貞早已不認得自己的堂姐,否則就有些麻煩了。
晌午時分,遊夫人吩咐伙房裡備了滿滿一桌酒菜給梨花接風。幾個人在暖閣裡又說又笑,聊得好不痛快。散席時,遊夫人對梨花笑道:“你既然進府了,我手裡那些事就都要交給你了,我可要去過幾天清閒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