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宸收回眸光,之前她一直都不知道程素心是在她嫁給白擎夜之後纔開始變的還是從一開始,就對她不懷好意,現在,她明白了。
在白擎夜之前,她對自己的所謂好,已經是居心不良,否則,葉青豈會上當?分明是她告訴葉青元妃娘娘的事情,不過說起來也要感謝她的出賣,要不然,事情也沒這麼順利地進行。
葉宸對這一次輕而易舉得手並不感覺得意,因爲,清平身後有強大的力量,這一次之所以慘敗,是太過自負並且輕看對手。
晚宴之前,要以五穀再敬上蒼,儀式進行的時候,皇帝領着衆人跪拜。
在跪拜的時候,程素心彷彿忽然重心不穩,往葉宸身邊倒去。
如果葉宸往右側倒去,則會連累旁邊的人一路倒下去,像骨牌效應一樣,那樣,跪拜儀式就會亂成一團。
皇帝追究下來,會查出是從她身邊開始倒下去,自然就會對她問罪。
葉宸也在程素心倒在她身旁的時候,留意到她嘴角的冷笑。
葉宸豈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暗自用勁,借力打力,穩住自己的同時,也有一股力量逼向程素心,程素心“哎呀”一聲,倒在了左側,跪在她左側的是程家大小姐程安心,長得是五大三粗,以程素心之力是推不倒她的,但是葉宸用了巧勁,竟逼得程安心倒在地上,順延而去,像骨牌效應一般,在程素心左側的人全部都倒下去了。
而在程素心左側的多數是程家的人,還有兩名是喬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兩人都瞪着程素心,眼底射出憤怒的光芒。
而此時,皇帝正手端着一杯素酒敬上蒼,底下一片喧譁聲,跪下的人倒了十幾人,狼狽不已。
皇帝臉色沉了一沉,把酒杯放在案上,盯着倒下去的方向,對身邊的福公公低語了幾句,福公公領命而出。
過了片刻,白擎夜便領着幾名禁軍衛前來,把程素心以及她左側的人請了出去。
程素心站起來,怨恨地看了葉宸一眼,葉宸卻一臉的茫然,小聲問白擎夜,“帶她們去哪裡啊?”
白擎夜面無表情地道:“皇上震怒,要把她們驅逐出宮,以後再不許踏入皇宮半步。”
葉宸震驚,“啊?”然後同情地看着程素心,“怎麼會這樣的?”
程素心幾乎要哭出來了,一邊承受着家人和喬家兩位夫人的怨恨眸光,一邊怨恨地瞪着葉宸,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是乖乖地跟着白擎夜出去。
祭拜完畢,葉宸回到位子上,收到來自程氏怨毒的眸光,她只是輕輕地揚脣一笑,舉起酒杯,衝程氏舉杯飲盡。
程氏的眸光收緊,轉過頭,一張修養到家的臉已然染上憤怒之色。
宮中膳食十分精緻巧小,但是因天氣寒冷,所以從御廚房送到慶殿,菜餚已經冰冷,許多人都只想喝一杯酒暖暖身子。
葉宸喝着宮中特製的桂花陳釀,心裡卻在盤算着事情。
前生她雖然見過太皇太后,但是對她只是限於外界的傳說,並不真正瞭解過她的性情。
一個掌權多年的女人,必定有鐵腕,但是她已經深居簡出多年,不管後宮不管前朝的事情,今日卻帶病出席這個冬至宴會,甚至還讓她常入宮陪伴,說是沒有任何的目的誰都不相信。
葉宸原先只是想着憑藉任老前輩與她套套近乎,不曾想過會得到她這麼大的庇護。
她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她利用了呢?
不過,隨即她又覺得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她可以被太皇太后利用,證明她有利用價值,人只要還有價值可被人利用,就意味着有機會撲出去。
而且,她何嘗不是在利用太皇太后?
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又有什麼好怕呢?
想到這裡,她的心便坦然,擡頭看去,只見太皇太后正與皇帝說話,皇帝附耳恭聽,眸光卻是看向她,讓葉宸懷疑他們說的話題與她有關。
然後她看到皇帝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太皇太后則輕輕地拍着他的手背,一如她之前在幽明園的動作。
這祖孫兩人的感情真是深厚,這對現在心境的葉宸而言,無疑是正能量。
晚宴結束的時候,太皇太后召了葉宸過去,她一直強撐到晚宴結束,身體已經吃不消了,葉宸跪在她面前的時候,也能聽到她輕喘的呼吸聲。
太皇太后望着她,眼底有銳利的光芒閃過,“葉宸,哀家看得出你是有故事的人,哀家忠告你一句,對敵人心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你謹記哀家這句話。”
葉宸微微點頭,“臣女知道。”
“去吧,該幹什麼便幹什麼。”太皇太后疲憊地垂下眸子,身旁的玉姑姑已經命人擡肩輿過來了。
葉宸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玉姑姑攙扶太皇太后上了肩輿。
太皇太后的暗示證實了她的猜想,她此番出來,是有目的的,她要保住太子,所以纔會讓她制衡清平公主。
因爲太子與皇后都是耳根子軟的人,性情又懦弱,對清平公主不設防,如果清平公主因爲私怨而牽扯了兩人,太子必定會犯下大錯,今天皇后被奪權就是最好的證明。
只是,葉宸卻不明白,太子軟弱無能,又有這麼一個不靠譜的生母,太皇太后爲何還要保他?甚至明知道她是要對付她的親孫女清平,她卻寧可犧牲清平的性命也要保住太子之位穩固。
出宮的時候,她與王靜月兩人同行,遂跟王靜月說起了她心底的疑惑。
王靜月笑笑,道:“因爲,只有太子之位穩固,朝中局勢纔會穩定,如今皇上還年輕,如果廢掉太子,底下的王爺皇子們定必有一番惡鬥,到時候朝中分黨分派大亂朝政,周邊國家也會趁虛而入。相比起大周國的繁榮穩定,犧牲清平一人,又有何不可呢?”
葉宸細細想了一番,不禁覺得王靜月說得太有道理。
她補充了一句,“我覺得她今天的舉動,還有拉攏慕容家的意思,慕容家武將出身,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是知道邊關戰事即將要起,太平盛世的時候,重用文官治理國家,可當國家要抵禦入侵或者是捍衛領土,這個時候,多一個智勇雙全的武將便多一分安全。”
“慕容家因元妃的事情被冷落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崛起了,你以後有慕容家做爲靠山,也不至於孤身一人,葉宸,你這一輩子,得到的要比前生多很多,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不要再犯錯了。”
“嗯,我知道了。”葉宸道。
回到國公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亥時了。
程氏在門口等着葉宸,見她下馬車,程氏走過去,揚起手,便要狠狠地打下去。
葉宸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眸光如刀子一般剜在程氏那張憤怒的臉上,“你若是識時務,最好不要惹我,現在葉婉還不至於廢掉,而你還有另外一個女兒。”
程氏盯着她,倒抽一口涼氣,“你想幹什麼?”
葉宸狠狠地甩開她的手,冰冷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程氏面容煞白,看着葉宸臉上狠毒的神情,她竟覺得她是在說真的。
“哼,你不要以爲太皇太后多看了你幾眼,便以爲她會扶你起來,說到底,你只是國公府的一名孤女,沒有生母的孩子,註定是別人的墊腳石。”程氏冷笑道。
“你的女兒倒是有個生母,看她今天是什麼下場?”葉宸不願意見她那張扭曲猙獰的臉,健步與小靈走了回去。
程氏看着她的背影,兩道眼光像毒箭一般,幾乎要把葉宸的背射出幾個洞來。
小靈膽戰心驚地看着葉宸,“小姐,您這樣跟三姨娘說話,就不怕她告訴老夫人嗎?老夫人可不好對付。”
“這府中有誰是好對付的?”葉宸淡漠一笑,前幾日的隱忍,就是爲了有足夠的實力與她們抗衡。
這一次入宮,爲葉宸換了數日的安寧。
葉婉與葉琳琅被送到了王夫人府中,讓王夫人處置,王夫人也只是做做面子讓她們跪下認錯便打發了回去。
但是回到府中,葉隆卻再一次請了家法,打了兩人一頓,並且禁足一個月。
攬勝苑的裝修差不多竣工了,葉隆購置了許多傢俱命人送過來,慕容家的蘇氏也親自領人送來許多禮物,其中一扇玉屏風是當年慕容氏還沒出嫁的時候放在閨房中的,是她摯愛之物,如今蘇氏也一併送過來給葉宸。
下午的時候,老夫人也命人送來三張錦被,兩個白底青描畫滾金邊花瓶和一個面盆架,算是賀了葉宸重新入住。
而在晚上,葉宸即將睡下的時候,周嬤嬤卻讓人送來一個盒子,丟在門口說了一句,“這是公主送給二小姐地道。”
說完,周嬤嬤便揚長而去了。
小靈怔怔地道:“怎有這樣的人?”
“打開盒子,看看是什麼東西?”葉宸不在乎周嬤嬤的態度,她這般惡劣還更好,若笑嘻嘻前來反而叫人提防。
小靈打開盒子,裡面放着一件衣裳,還有一把剪刀。
小靈詫異地道:“這衣裳這麼小,是送給小姐的?天啊,竟然還是剪爛了的,這算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