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宸被押往暴室,後宮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后妃們如何能安坐宮中?紛紛出來,卻又不敢前往樟鑫宮,因爲,皇太后薨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皇宮,但凡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是太皇太后殺了皇太后。
如今,葉宸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侍衛押着去暴室,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暗中議論,都唯恐波及自己。
朱睿站在蘇貴妃身邊,定定地看着葉宸。
他在宮中四處都有探子,自然知道葉宸是爲何被押往暴室,只是,他看着葉宸那張冷靜的面容,不禁暗自佩服,看來此女真的非池中物,死到臨頭,竟毫無懼色,莫非,她還以爲老祖宗會來救她?
“睿兒,看來,你父皇跟老祖宗也鬧了起來,你要小心點,儘可能地保持沉默,不要站隊。”蘇貴妃輕聲叮囑。
“母妃放心,兒臣知道的。”朱睿挽脣一笑,“如今皇祖母薨了,皇后便失去了左膀右臂,對我們更是有利。”
“不要胡說,慎言。”蘇貴妃警告道。
後宮人人自危,本朝從太祖建朝開始,除了之前常貴妃殺了數名后妃外,便不曾出過這樣的大事,而最重要的是,皇太后死後,皇帝與太皇太后也對立了起來,他們的關係一向和諧,祖孫感情深厚,走到這一步,大家心裡都害怕,因爲,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也不知道會不會波及自己。
當然,最害怕的還是皇后與蘇貴妃,因爲,這兩人的對立,直接影響到朝局,而如今,她們都各自籌謀,一旦朝局有所變動,便直接影響了她們。
朱睿看着葉宸,她在衆人矚目之下,步履從容,朱睿實在奇怪,她這般聰明的人,不會猜不到自己要面對的後果。
如果這份鎮定是裝出來的,他必定一眼便能看穿,可她不是,她要麼是知道自己可以脫險,要麼是不怕死,但是,這個世上有人會不怕死?他不信。
朱睿頓時意識到好玩的事情要發生了,如果葉宸能從此次脫險而出,他簡直要爲她鼓掌。
“母妃,你說她是不怕死還是胸有成竹?”朱睿問道。
蘇貴妃淡淡地瞧了葉宸一眼,“她是有幾分料子的人,但是,這一次要脫險,怕是不容易啊,你父皇分明是要殺了她泄憤,太皇太后如果要保住她,是萬萬不能出手,但是,就算太皇太后不出手,也不意味着皇上不會殺她,因爲如果不是因爲葉宸的一句話,你皇祖母也不會送命,所以,皇上一則是爲了試探太皇太后,二則,是爲你皇祖母報仇。”
朱睿若有所思地道:“聽母妃如此分析,這葉宸是在劫難逃了?”
“可以說,她九死一生!”
“哦?唯一的生機是什麼?”
蘇貴妃淡淡地道:“唯一的生機,便是國公爺與慕容家聯手來求,皇上或許會看在葉隆和慕容家的面子上放了她,但是,就算是這樣,也只能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朱睿搖搖頭,“難啊,國公爺和慕容家雖得父皇重用,但是,父皇卻不會賣他們的賬,如今朝中,以葉家,秦家,慕容家,杜家最爲中直,一心爲國,私心極輕,所以,父皇明白,就算殺了葉宸,他們依舊會爲國盡忠,哪裡還會有所顧忌?”
“別說得你父皇專挑軟柿子捏,你父皇還是很看重葉隆的。”蘇貴妃淡淡地道。
朱睿道:“看重和顧忌是兩回事,父皇也看重皇祖母,但是,他也只能是眼睜睜地看着皇祖母被老祖宗殺掉,唯有顧忌,纔可使得一個人行動受阻,父皇顧忌老祖宗,所以,老祖宗纔可以拿捏他。”
皇后與太子也站在一旁,兩人神色凝重,皆寂寂無語。
白擎夜與桑娜離開皇宮,策馬而去。
白擎夜對桑娜道:“你馬上回去告知國公爺,讓他去慕容家,與慕容家的人一同入宮求皇上,我現在就去陰山,記住,務必要拖到我回來。”
“我知道了,將軍快去快回。”桑娜道。
白擎夜即刻策馬去杜元帥府中,與杜元帥商議了一刻鐘的時間,便飛奔出城,牧仁早幾天的時候回了陰山,點兵下山,準備入京。
但是,要把所有人都遷入京城,需要耗時一兩個月,白擎夜不能等,他要牧仁立刻帶人入京。
同時,杜元帥會入宮見皇上,告知皇上草原兵再度犯境。
此計是福公公出的,如今皇上最擔心的便是草原兵數次犯境的事情,草原兵是在試探大周的態度,泱泱大國,若屢次被侵犯邊境而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國威何存?
但是要蕩平草原,卻不得不借助牧仁的力量,皇帝要殺葉宸,只是爲了泄憤,他知道葉宸是無辜的,只是爲了一口氣。
他會衡量,到底是出一口氣重要,還是蕩平草原維護大周尊嚴和邊疆和平重要。
白擎夜馬不停蹄地趕往去陰山,但是來回的話,最快也要兩天半,還沒算上特殊情況,所以,他只希望葉隆也慕容家能拖延時間,等他趕回來。
桑娜回府之後,找到葉隆,說了宮中的情況,葉隆聽了桑娜的話,二話不說就出門去了慕容家。
與此同時,杜陵也入宮求見皇帝。
皇帝並沒有見杜陵,他料定杜陵是來求情的,所以,把他拒之門外。
杜陵把字條遞給福公公,“告知皇上,這是本將日前從探子手中截獲的。”
“是!”福公公急忙進去了。
片刻,福公公開門出來,“元帥,皇上有請。”
“謝公公。”杜陵拱手,跟着他進去。
“臣杜陵參見吾皇!”杜陵單膝跪下見禮。
皇帝面容鐵青,揚起手中的字條,“你既然早就截獲消息,爲何現在才入宮稟報?”
杜陵都:“回皇上,臣雖截獲信息,但是卻不知道真假,遂命人查探了一下,直到剛纔,才收到飛鴿傳書,臣便即刻入宮見皇上。”
“豈有此理,谷德可汗是欺人太甚,是欺我大周無人嗎?”皇帝怒道。
杜陵道:“皇上,這一次,他們只是燒了一條村子,殺我數百百姓,但是,下一步呢?這谷德可汗狼子野心,企圖吞併我大周,我們大周若一味退忍避讓,必定會被周邊小國輕看,以爲我大周無人不敢應戰。”
皇帝沉吟了一下,“牧仁已經去了陰山,點兵移居京城,快命人去傳他回來。”
“臣方纔在宮中見到白將軍,已經讓他馬上去回陰山請牧仁族長。”杜陵道。
“好!”皇帝眸一拍桌子,色冷凝,“是時候給他們致命一擊了。”
杜陵猶豫了一下,道:“皇上,只是,白將軍是否可以讓這牧仁真心歸順?”
“什麼意思?”皇帝一怔,隨即神色不悅地問道,“白擎夜是你舉薦的,你莫非不相信他?”
杜陵搖頭,“不,皇上請不要誤會,臣不是不相信白將軍,只是,牧仁住在陰山多年,一直都無人能進去,皇上也數次派人去探,但是連牧仁族人的影子都沒看到,這一次,白將軍與葉宸爲何可以進入他們的寨中並且勸服他們歸順?臣曾問過白將軍,他似乎有難言之隱,並不願意說。白將軍雖然是臣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但是,如果他是與牧仁達成某種協議,才讓牧仁歸順的,而這個協議又有損我大周的利益,臣就不得不重視,不得不防備了。”
皇帝臉色稍變,“你是說,白擎夜有可能與牧仁達成某種協議?之前朕問過白擎夜,也問過牧仁,兩人的所說的話一致,便是要我大周出兵草原幫他奪回家園。”
“若僅僅如此,那當然是好的,因爲出兵草原是遲早的事情,這不是協議,是互相幫助互相利用。”杜陵上前一步,沉聲分析,“牧仁必定也知道皇上的用意,否則,皇上之前不會數次派人去探,既然牧仁早知道我大周要對付草原,如果單單爲此,他早便下山了,爲何要等到白將軍去?”
皇帝本沒有懷疑,但是被杜陵這麼一說,他也頓生疑慮。
確實,如果牧仁只是要對付草原,早便自行下山入京了,他在山中必定知道自己曾派人去找他們的,爲何那時候不來卻要等到白擎夜出現?莫非真的像杜陵說的那樣,牧仁與白擎夜真的達成了某種協議?
想到這裡,他便坐不安穩了,想了想,“如今葉宸便在宮中,杜陵,你去審問她一下,她是白擎夜的未婚妻,又是一起去的陰山,如果另有內情,她一定會知道的。”
“葉宸在宮中?”杜陵像是頓時想起來,“是的,太子妃今日生辰宴,好,臣去找她。”
說完,便拱手告退。
福公公一步上前,道:“杜元帥,請稍等,老奴陪同您去。”
杜陵擺手,“不需要了,我也正好去給太子妃賀壽。”
“不,”福公公沉默片刻,“葉宸不在東宮,而是在暴室。”
杜陵嚇了一跳,“在暴室?怎麼回事?她犯什麼事了?”
福公公偷偷地看了皇帝一眼,輕聲道:“元帥先別問其他,老奴領元帥去找葉宸吧,正事要緊。”
“好!”杜陵再拱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