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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緻的花園內紫衣少婦似發泄似的踩着雜草,口中還唸唸有詞:“壞蛋!又瞞着我……以爲我看不出來嗎?我哪有那麼蠢!”
趴在花叢的兩個小肉球看見婦人的模樣,立即瑟縮回花朵中,對視一眼,達成共識,在娘生爹氣的時候絕對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沒想到極爲敏感的婦人眼角瞄到了兩人寶藍色衣角,雙手往腰上一插,沉下臉:“蘇貢敏,蘇佩佩,還不給我出來?!”
兩人苦着臉站起身,不顧自己躲藏時沾到的雜草與泥土,怯生生地喊:“娘。”
“你們怎麼在這兒?”少婦口氣雖不佳,但替龍鳳胎除去的身上的草與土,眼底散發着母性的溫柔。
“爹說讀完書就可以出來玩了。”蘇佩佩忸怩着揉着衣角,可愛的小臉上隱隱地顯示着遺傳自父親的不同凡人的驚人美貌。
蘇貢敏用力地點點頭,表示相同。
她揚了揚眉毛,摸了摸他們的小臉蛋,牽起他們的手,說:“我們去你們的爹吧。”
“好!”剛剛還低沉的兩個孩子立即如花兒見到太陽般揚起了笑臉。
這兩個……傢伙!她抽搐嘴角。
越過亭臺樓閣,路過的用人紛紛對着自家的女主人及小主子們行禮。
到達書房,兩個孩子立即如歡樂的小鳥般丟下娘,衝進去。
沉寂一會兒後,便聽見裡面的男子問:“你們娘呢?”
她悠哉地走進去,書房內四周都擺着書架,偏主人又極有心思地在適當的地方放着小裝飾,使得這個地方令人感覺很舒適。
只見屋內的男子一襲白衣,外罩淺紫色紗衣,腰帶則是較爲深的金璁紫,烏黑的頭髮得體地以一方紫色方巾束縛,絕美的臉上已無稚氣,滿是男人獨特的成熟魅力。
她不知爲何“哼”了一聲,便不再往前走了。
他淡淡一笑,彎腰對兩個孩子低聲說了幾句,便見兩個孩子走到少婦的面前,說:“娘,你別再生爹的氣了,他已經認錯了。”
“認什麼錯?我看他還是很心安理得呢。”她雙手互抱於胸前,滿臉的不滿。
蘇貢敏低聲嘟囔幾句:“明明就是娘想聽爹的解釋,爲什麼還扯上我們,有這樣的父母的我們真可憐……”
“蘇貢敏!你小子在說什麼?!”少婦因目的被揭穿,而惱羞成怒,伸手就想抓住他。
誰知從小便被教導習文習武並繼承了父親習武的天賦的蘇貢敏飛身一躍,成功躲過,但臉上仍掩不住的心慌,忙拖着妹妹離開書房,遠遠地傳來他的聲音:“爹,就交給你了!”
少婦翻了個白眼,臭小子,真不知道她怎麼懷胎十月生出這個傢伙。
“暖。”男子主動走向前,伸手就想抱她。
她一副敬敏不謝的模樣,不想他的靠近。
他好脾氣地放下手,說:“還在爲我不讓你去蓮城的事生氣嗎?”
既然他都開口提這個事情,她也不避諱:“我只是去找王一可玩,你爲什麼不讓我去?”
“我吃醋。”他如說今天天氣不錯般,連笑容都沒減弱半分。
她臉紅了紅:“信你纔怪。”
他將額頭靠在她的額頭上:“我說真的假的,你很清楚纔對。”
她臉更紅了,但還是昂起頭,說:“除了這個,你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你不是早就察覺到了嗎?什麼事能瞞得過你的眼睛啊。”說着他吻上了她的眼睛,“姐姐……”
她輕笑:“還是改不過來嗎?”
他笑:“改不過來也沒關係不是嗎?”
她聳肩,那倒是。
“所以?”
“我還是要去蓮城。”
“……”
看見男人終於皺眉,她笑得更歡了,如謫仙般的忘舒公子,原來還是個人啊。
她撒嬌似的摟住他的手臂,說:“不然你也和我一起去?”
他低頭看她。
她眉眼輕彎:“估計你捨不得我去那麼久吧。”
他暗惱,的確。
“一方面見見王一可,另一方面,也見見你不喜歡的危險人物,反正不管怎麼樣,你都會保護我的,對不對?”她踮起腳輕啄他的臉頰。
“好吧。”他嘆氣。
蘇暖好笑地扯扯他的衣袖:“幹嘛那麼不樂意,難不成在蓮城有你的小老婆?”
他表情未變,低聲說:“說什麼呢!”
她放開手,開始一個一個算陳年舊事了:“從你第一次亮相開始,暗戀你的人可不少,什麼公主,郡主,更不要說那些什麼官家小姐,侍女了,真是作孽,後來當了什麼忘舒公子,這下好了,順帶那些武林中的女俠都戀慕你了,桃花又增無減,可憐的是我,平白無故不知要受別人多少的白眼呢……”說到關鍵處,她還假裝用衣角擦擦自己的眼角。
忘舒哭笑不得:“姐姐,不要玩了。”
“死小孩,你就不會等我演完再說!”表演被打斷,女主角很不爽,後果很嚴重。
他慢慢地撫着她的臉頰,嘴角仍笑。
她沒意思地瞪了他一眼,他對自己的脾氣越來越好,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有這樣的忍耐力。
他輕笑,吻上了她的脣。
成功說服自己丈夫前去蓮城,她心情無疑好了很多,笑容滿面。
忽然在走廊上看見了許久不見的身影,她愣了愣,笑容收斂了點,那個人似乎也意外她的到來,但還是很順從地行禮:“夫人。”
“白丹,好久不見。”蘇暖笑了笑。
“的確。”身穿青衣的白丹看似平常地聊着。
蘇暖不由地在心中嘆息,她怎麼會看不出白丹對忘舒的情意呢,她相信丈夫,但對於白丹總還有一絲的歉疚。況且這幾年白丹自請外調,恐怕也是不想觸景傷情吧。
“夫人,最近還好嗎?”白丹微笑。
“還不錯,生活不就是那樣嘛。”蘇暖禮貌迴應。
只可惜一個朋友又成了陌生人,人生似乎就是這樣呢,無法期望所謂的永遠,誰能想到當年熱情幫自己的白丹,如今會這樣與自己相處。
“那我先去找公子了。”白丹冷淡的聲音傳入。
她點頭。
她揚起頭,出神地看着蔚藍的天空。
多少年了……
“夫人!夫人!公子暈倒了!”遠遠地僕人着急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了。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衝到他們討論事務的房間,便見忘舒緊閉雙眼躺在白丹的懷中,衣陶正爲他把脈,谷新守護在一旁。
“怎麼樣?”蘇暖按下緊張的心情,平靜地問。
衣陶嘆口氣:“老毛病,也許是這幾日天氣變化比較厲害,舊疾復發,好好休息幾天就好了。”
蘇暖點點頭看着他們將忘舒放上軟榻。
白丹與其他人行禮後便告退了。
她沉下眼瞼,七年了,他從不解釋爲什麼他的身體如此弱,只是天氣的季節性變化,他居然到暈倒的地步,似乎其他人都知道原因,只有她,只有她……什麼都不知道,他到底在隱瞞着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