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道 priest 分節 74
,是有人這麼傳,屍體發現的地方不是還有那兩個字麼?都說是小張這人太那個,遭了報應了。”
姜湖彎下腰,湊近了屍體,張小乾雖然不出外勤,不過身材還是不錯的,肚子上甚至能看出六塊腹肌的形狀,應該算個高大的男人,他有些疑惑地摸摸下巴,問法醫:“這個死者身體裡有麻醉藥的痕跡麼?”
錢法醫搖搖頭:“沒有,但是你看,有捆綁的痕跡……還有他是活着的時候被閹割的。”
姜湖皺起眉,沈夜熙覷着他的神色就明白了些,問:“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不像是男人做出的事情?”
姜湖點點頭,指了指屍體上的創口:“這不是簡單粗暴的切除,從手法上看,更像是個受過外科或者醫學訓練的人,而且……做得很精細。”
沈夜熙開始覺得有點噁心了:“就是說在張小乾死之前,有人把他綁起來,然後讓他親眼看着,用很細緻的手法閹了他麼?”
姜湖的望向錢法醫,錢法醫雙手插在工作服巨大的兜裡,看見姜湖的目光轉過來,於是點點頭,算是確認了沈夜熙的說法。
“然後死者身邊沒有找到被割掉的部分麼?”姜湖又問,看見汪警官也點點頭以後,纔對沈夜熙說,“我想那是因爲兇手把它拿回去做紀念品了。”
沈夜熙睜大了眼睛看了姜湖一眼:“兇手拿……拿這玩意兒幹什麼?”
姜湖搖搖頭:“可能是出於對男性性/器官的仇恨,或者……是想通過這種方法獲得某種他臆想中的力量。”
沈夜熙恍然:“所以你的意思是,兇手應該是女人,或者是那種娘兮兮的男人。”
“一個很大的可能性。”姜湖說,他又圍着屍體轉了幾圈,好像要把屍體的每個毛孔都看到似的,沈夜熙的目光先是跟着他轉,後來有點受不了,乾脆出口打斷他:“你還看出什麼來了?”
“沒有……”姜湖遲疑了一下,擡頭說,“汪警官,關於死者的私人關係……嗯,你知道我說的那種,能不能給個具體點的彙總?”
汪警官一愣:“這……你看,昨天才發生的事情,我們這裡也……”
他的臉有點紅。
沈夜熙和馮紀同時偷偷翻了個白眼——效率啊大哥!
怪不得這種時間緊急的案子要轉到總局呢。
汪警官挺窘迫地瞅瞅沈夜熙,沈夜熙趕緊調整了一下面部肌肉,笑得特親切和藹平易近人:“沒事,知道時間緊,這不是我們也過來了麼,這麼着,咱也不熟悉地形,麻煩哥們兒給指個大概齊的方向,比如死者晚上常去的娛樂場所什麼的,我找人挨個查查。”
“行行,一會我就讓人整理出來,一定配合工作。”汪警官抓抓頭髮,“我知道上頭重視這案子,聽說還是什麼連環案是吧?有啥需要說一聲,我們全力支持。”
“那你們可得多辛苦了。”沈夜熙特會來事兒地往汪警官兜裡塞了一包煙,拍拍他的肩膀,又和錢法醫打招呼說再見,帶着倆人往外走,笑得跟朵花似的臉一轉身就撂了下來,心說,奶奶的,指望你們這幫飯桶,真是死了連褲子都穿不去。
出了南城分局的門,他就打了電話通知盛遙立刻開始排查張小乾的私人關係,一轉頭,正看見姜湖靠在車門上,一雙眼睛好像有話說似的看着他。
趁馮紀去上廁所的功夫,沈夜熙拉着他上車,把人撈到懷裡撒嬌似的蹭,然後指控:“你盯着別的男人的裸/體看了多長時間,嗯?”
“去你大爺的。”姜湖撥開他的鹹豬手,學着楊曼的語氣說,“爺”字他念成了二聲,愣是把這句罵人的話說得非常有喜感。
沈夜熙“噗嗤”一聲樂出來。
姜湖卻正色下來,按住他四處亂摸的手,低聲快速地說:“夜熙,我剛剛有句話想說,當着他們的面不方便。”
“嗯?”
“張小乾的死亡時間是凌晨,但是如果是我凌晨走在路上,突然有人跳出來的話,我一定會異常警惕,像張小乾那種身體稱得上壯碩的人,爲什麼會輕易地被人綁起來、虐待致死?即使是團伙作案,成年男人被人劫下來,第一反應絕對也是反抗,爲什麼他身上除了捆綁的痕跡,沒有自衛打鬥的時候留下的痕跡?”
沈夜熙一愣:“兇手是個會讓他放鬆警惕的人……很有可能是熟人?”
姜湖點點頭:“另外剛剛沒說出來的原因是,看着張小乾的屍體,我突然想起了最一開始發生的兩件案子,你記得麼,周敏和盧宇飛死前都是加班到很晚,除了我們之前懷疑的和盜竊團伙毒販有關之外,還有一種人會剛好知道他們的下班時間。”
沈夜熙突然覺得有點冷。
第八十四章 審判者 七
姜湖看着他還想繼續說,沈夜熙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嘴脣上,低聲叮囑:“噓,這事情我一會打電話讓盛遙他們私下去查,但是除了我以外,你暫時別再跟第三個人提起。”
姜湖眨眨眼睛,隨後點點頭,沈夜熙正色的表情突然讓他感覺到一種很特別的、被放在心上的感覺。
“你保證。”沈夜熙還不放心。
姜湖又點點頭。沈夜熙剛剛放開他,想了想,瞄了車窗外一眼,發現馮紀同志解決國計民生問題還沒回來,又一把抓住姜湖肩膀,伸出一隻手去要去解自己的褲帶。姜湖的臉色當時就青了,青完又紅,眼睛差點從眼眶裡瞪出去:“你幹什麼?!”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警察局門口耍流氓?!這世道還敢再和諧點麼?
“我看我乾脆把你綁在褲帶上得了,你丫信用早破產了,保證一點都不值錢。”沈夜熙氣哼哼的。
姜湖拿白眼翻他。
沈夜熙卻收了玩笑不正經的神色,放開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在他頭髮上揉了揉:“你這倒黴孩子,不知道我會擔心你麼?”
姜湖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應該說什麼,就聽沈夜熙繼續說:“咱倆誰也別瞞着誰了,你都知道了吧?那天莫局留下你,想說的也就這事吧?”
姜湖沉默了一下,點頭。
“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接電話的那天。”姜湖老實承認。
“孃的,”沈夜熙罵了一句,罵完自己也搖頭笑了,“我怎麼就看上你了呢,娶個這樣的老婆,將來萬一發達了,想在外面豎根彩旗都不行,第一時間就得被抓包。”
姜湖反應了兩秒,才明白“彩旗”是什麼意思,於是似笑非笑覷了他一眼:“沒事,我不攔着你,盛遙說好聚好散。”
“滾!”沈夜熙瞪眼,“你敢提散,老子打斷你的腿……盛遙這王八蛋,沒事閒的就會傳播不和諧思想。”
“你先說豎彩旗的。”
“我開玩笑你聽不出來?那麼不識逗啊你。”沈夜熙繼續瞪他。
姜湖樂了:“我也開玩笑你聽不出來?那麼不識逗啊你。”
沈夜熙被噎得表情垮下來,心說這小孩在別人面前都一副溫良恭儉讓的臭德行,咋到了自己這就這麼壞了呢?
姜湖還火上澆油地拍拍他的腦袋,沈夜熙挺鬱卒。
然後透過車窗,看見馮紀正往這邊走過來,姜湖淡定地收回手,正襟危坐。沈夜熙無奈地瞥了他一眼,又問:“那你覺得,這事有多大的可能性,有……那個人的影子?”
“很有可能,那個‘審判’的簽名,是他的犯罪特徵之一。”
沈夜熙腦子裡突然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猛地拉住姜湖,把後邊開了車門要上車的馮紀也嚇了一跳,沈夜熙說:“你不說我都快忘了,審判這個詞,還有這種往牆上畫血字的犯罪特徵我們是見過的——他孃的我居然纔想起來!”
姜湖一愣,喃喃地說:“你說的是鄭玉潔?”
“鄭玉潔是誰?”馮紀問。
“公共汽車爆炸和連環滅門案的兇手。”沈夜熙拍拍腦門,“速度回局裡,我居然把這碼事給忘了,這兩件案子裡出現同一個犯罪特徵,要是巧合,可也太巧了!”
沈夜熙打開警笛,把車當飛機開着一路呼嘯而過,勇闖八個紅綠燈。姜湖卻沒有他那麼激動,反而沉默下來,鄭玉潔的案子他當然不會忘,就是那個時候,他感覺到強烈的不安,所以沒有拒絕安捷塞給他手槍。
他不是沒有聯想到,只是……潛意識裡有些恐懼。
在鄭玉潔那個案子裡,公共汽車上發生的爆炸,以及滅門案並不是她第一次作案,在那之前半年左右,她就曾經在探望農村的父母時殺過人,如果這件事是和柯如悔有關的,那男人到底策劃了多長時間?
他感到一張巨大的網,好像自己就身在這網中間,像是被扼住喉嚨一樣窒息。
一開始沈夜熙問他爲什麼要回國,他隨口用了個理由搪塞,其實不是這樣的。他外公是正統的英國人,外婆也移民了多年,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英國佬就隨了英國佬,更別提那個一萬年沒靠過譜的死鬼老爸,老頭子過的刀尖上添血的日子,中國字恨不得好多年不用都認不全了。
最早和他提起國內種種文化和特色的那個人,其實是柯如悔。
在他剛剛成爲柯如悔的學生那一年。
爲什麼選擇在經歷了那麼多以後回國?爲什麼聽說安捷居住的這個城市,會有種特別的親切感?
因爲當初柯如悔帶他來過這裡,整整一個月,做關於文化維度的課題。
甚至他那半生不熟的中文,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姜湖怔怔地看着窗外飛快往後掠過的車水馬龍,後背上冷汗一點一點地冒出來,他突然有種,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在走一條別人設定好的路一樣的被窺視感。
沈夜熙卻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似的,似有意似無意地悄悄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別胡思亂想。
姜湖深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對沈夜熙笑了一下,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事。
柯如悔其實很小的時候就隨着父母離開了中國,早到他懷疑這男人對這塊地方是不是還有記憶,然而他發現柯如悔對中國文化有種病態的執念,甚至那時候要求他帶的每一個研究生去選修中文課程。
他的辦公室就像是一個古董博物館陳列室。
這當然不是說柯如悔有國學大師的天分,而是因爲他不能認同自己的父母,所以要爲自己找一個更加名正言順的根基和心裡依託。姜湖覺得以柯如悔離開中國時候的年紀,他的中文其實都不一定是在那時候學的,但他能條分縷析地給底下哈欠連天完全不知所云的自己講起四書五經,甚至讀那些古書的時候,習慣也像個古人一樣,讀一本背一本。
因爲他的精神分裂,對自身的極度自戀和極度不認同,就是這種不認同,讓他需要找到一種歸屬感。
現在回想起來,從學生時代,自己開始對他的研究方向提出異議的時候,柯如悔在說服他未果的情況下,卻沒有繼續和他爭論下去,而是沒過多長時間,就帶他來了中國,轉向另一個課題——爲什麼?
他所謂的“實驗”,其實是從那時候就開始了麼?
在自己知道柯如悔假死脫逃以後,第一個反應這男人應該是去了哪裡?這答案太明顯了。
直到沈夜熙把車開回局裡,姜湖仍然有些渾渾噩噩,他發現,原來自己低估了這男人的處心積慮。
中午一過,早晨出去的一幫人就都回來了,盛遙再次向大家證明了他那比流氓還廣的人路和比機械還快的效率。這小子挖掘八卦的本事和狗仔隊有一拼,一個長長的名單就拍在沈夜熙的桌上,後邊標註了姓名年齡職業身份證號碼和住址。
沈夜熙拿起來一愣:“這什麼玩意?婚介所掛牌的?”
“你讓我查的呀,張小乾的私人社交網絡。”盛遙大爺似地在轉椅上轉了半圈,拿着中性筆敲敲桌子,“夠一個加強連的了,嘖,比我以前都……唉,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呀,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安怡寧冷笑:“是呀,這點差距就是爲什麼你還人五人六地坐在這裡,而這位張警官被切了某個部位,躺在停屍房裡的原因吧。”
盛遙摸鼻子,可憐巴巴地眨巴着桃花眼:“我都說從良了。”
禍水啊禍水……
姜湖湊過來,就着沈夜熙的手看那份名單,發現上面零零散散地有幾個良家婦女,其他的都是可以直接拘留的,於是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