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影散,心恍惚,遠山楓林紅如醉顏,近處比鬥戰意正酣,程浩風眨了眨眼,想驅走悲意。
有多久沒憶過往事了?當年設局是對是錯?爲何突然神思昏亂不受理智控制?
程浩風定定神,瞥向扎措,目蘊靈力看到他心口有靈氣波動,是因他故意在用鎖心玉瓶碎片影響自己?
能影響程浩風的東西很少很少了,關於白迴風的事卻永遠能影響到他,爲了擺脫影響,他不動聲色地召出墨冰劍,橫劍於面前几案上。
劍身氤氳淡淡白霧,寒意沁入腦髓,精神爲之一振,完全擺脫紛繁往事困擾。
最快最廣的事物應當是人的念頭,程浩風如同重新經歷一場大戰,可真正的時間只有短短一瞬,水無痕與嶽晴暉才動手交戰不久。
只是比武沒必要拼命,還有這小小場地也沒有用武器戰鬥的條件,雙方皆是用劍的人,皆是以掌代劍。
嶽晴暉運起靈氣,渾身散發劍刃似的光芒,淡金色光芒晃得沒有修爲和修爲不高的人快睜不開眼睛,而一些有點靈力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則睜大眼睛細看。
只是,她們看的不是嶽晴暉怎麼打鬥,是看他濃眉如墨、明眸如星,容顏清俊;也是看他十指修長、身如玉樹,英姿勃發。
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目光,沒有半點不自在,全神貫注比武,調御靈氣掌凝光劍劈刺。
水無痕沒有外顯的靈氣光,乍看去似乎嫋嫋於風中,只憑敏捷身手在打鬥,有靈力的人細看才明白她周身如浸在無形水波當中,水能卸去擊來的力道,也能增加擊去的力道。
兩人修爲相差無幾,出招接招難分上下,嶽晴暉漸漸有懈怠之心,他不想再打,只想親近水無痕。
這無緣無故冒出來的想法讓他自己也大吃一驚,可偏偏改不了這想法。
水無痕在他眼中不是肉體凡胎了,而是一灣春水!這一灣清凌凌、涼潤潤、碧瑩瑩的柔媚春水,令人想沉溺其中,被淹沒也無妨。
爲何會這般?嶽晴暉懷疑水無痕用了什麼幻術,仔細感知,並沒有被幻術所控的跡象。
水無痕也有些疑惑,怎麼他的出招速度明顯變慢?可當下形勢容不得細想,立即趁此機會展開凌厲攻勢。
因身高差異,水無痕只攻擊他腹部和胸膛容易些,又因是公開公平比武,只能選一些能傷人又不會致死的部位,動起手來多少有點束縛感。
兩人又實力相當,要制住對方很不容易,這一得到機會,水無痕朝嶽晴暉的中脘穴和太乙穴連擊兩下,他抵擋一下,還是捱了一下。
“嘶……唉呀……”
嶽晴暉疼得雙眉擰成川字,但他沒有呼痛,是那些目光追隨他的女子幫他發出慘叫,她們心疼的程度不亞於他的傷疼。
疼痛感讓他收束好心神,掌風連同光劍刺向水無痕左肩。
因身高和環境差距,嶽晴暉能對水無痕攻擊的部位也很少,只能打頭頸部和肩臂。
後仰身體躲避的同時,靈氣光波如水漾碧濤般盪開光暈,水無痕沒被傷着半分。
爲了能連續進攻,嶽晴暉前傾身體再削水無痕揚起的右臂。
水無痕揚起右臂是爲了保持身體平衡,也是爲了襲擊嶽晴暉的天樞穴、不容穴。
兩人均想攻擊,那個姿勢便有須臾定格,一個如柳枝弓體仰身,一個如玉樹撲身下壓,似乎有些曖昧?
觀戰的青年男女竟然心生醋意,燃着妒火的目光燒來,他們兩人也莫名其妙不自在起來。
也許是心有靈犀,兩人同時撤招,各自退後穩住身形,相對站好後,再起勢重戰。
水無痕掌風帶起靈氣水波使招拆招,攻擊與抵擋之時雙掌並不會直接觸碰到嶽晴暉。
與他人比武時迥然不同的打鬥方式,讓嶽晴暉有異樣感覺,彷彿水無痕不是要與他爭個勝負,而是有仙露靈水潤潤浸心田,柔柔繞身轉。
水無痕久攻不下,想繞他背後去攻擊,但他不可能把弱點讓出,兩人推磨一般亂轉。
亂轉之時,嶽晴暉瞅見水無痕面部有防禦空當,打她鼻子必能一擊即中。
可將要動手,居然想着鼻子最容易出血,若是她臉上鼻血橫流,那就破壞了玉容姣好……
於是嶽晴暉轉而只攻她兩肩肩頭,水無痕接連抵擋住。
他們難分勝負,扎措有些不耐煩地瞟了王帥一眼,王帥立刻命人敲鑼停戰,兩人收手後,王帥宣佈戰平。
比武前鬥志昂揚,嶽晴暉一心想擊敗程浩風門人幫太爺爺出口窩囊氣,但此刻欣然接受平局結果。
“多謝承讓。”水無痕清楚兩人修爲差不多,但他的實戰能力、應變能力超過自己,也能料到再打下去,自己會因變招不夠敏捷而輸。
“多謝水仙子賞光與我切磋較技。”嶽晴暉笑容明朗。
水無痕承認自己不如他,卻不等於願與他交朋友,神情仍是冷若冰霜:“你不必謙虛,相比之下有差距就是有差距,我不喜歡欠人情,明年今日再戰。”
熱情示好換來冷漠拒絕,嶽晴暉頓時心情沮喪,可想想她既約戰明年,那也還有再相見的機會,忽又欣喜萬分。
旁人沒注意到他心情幾起幾落,雖然程浩風一方勝一場平一場,但在嶽晴暉和其他賓客勸說下也算他們勝了。
如果能損失一點利益,就換來水無痕再不回來找麻煩,也不再和程浩風打交道,那麼略退一步也算值得。
王家兄弟同意給程浩風制一批武器,也同意他們帶大粗一家人離開,連雲家願意去錦鯉島的人也可全帶了去。
因有不少人隨行,於是程浩風先一步飛回同天城,血無仇則帶着水無痕他們坐車綺馬慢行。
行到山下,回望如在雲霧中的棲雲山莊,水無痕臉上浮起厲色:“是我的,早晚要還回來!”
她停步佇立風中,陶君染靜靜站在她身邊,眼中滿滿的熱烈崇拜之情,待得其他人已走了很遠,他們才掠身去追。
莊中議事的小廳內,王家兄弟遣走隨從,王魁伸開雙臂仰身半躺在太師椅上,“小野種這一走,棲雲山莊算是徹底屬於王家了!哈哈,我們要不要把‘棲雲山莊’改成‘宿王山莊’?”
“和一個名字較什麼勁?棲雲山莊這名號是塊金字招牌,改了名會丟掉不少資源。只要能賺到利益,名字不重要。”王帥端坐着,看向兄長的目光帶了鄙夷之色。
王魁乾笑兩聲:“名義上的莊主是你兒子,你是把這裡當成你個人產業了吧?可別忘了,沒有整個家族的支持,我們無法成功。爲了得到棲雲山莊,我出力最多,犧牲最大,可我時刻記着得到了後也屬於王家,不屬於我自己。”
“你費了那麼多力,犧牲了那麼多,不也還是沒有徹底掌控棲雲山莊?還是靠我纔有今天這一切吧?”
對於多年沒能辦成事,王魁也心中慚愧,可他面對的是雲碧瓊啊,雲碧瓊雖然多疑又自負容易聽信讒言,可她擔得起責任,分得清大是大非,不是草包雲碧瑟可比。只能說,對手不同,結局便不同。
因此對於弟弟的譏諷之言,他十分不滿,說話帶刺兒:“我沒你狠得下心嘛,雲碧瓊和我是假夫妻,我還不忍心把她逼上絕路呢。雲碧瑟和你是真夫妻,給你生了個兒子,卻讓你虐待得神智不清,還不給她醫治,活生生逼得發瘋撞死,真狠得下心……”
王帥霍地站起身,湊近王魁逼視着他,被兄長說起污點,一張五官端正的臉變得非常猙獰。
王魁也不示弱,氣得如牛大喘,他爲自己付出了很多而沒有得到想得到的而悲憤,卻忘了雲家姐妹是怎樣悽慘。
雖說雲碧瓊不是他直接害死的,可如果沒有他耍手段,雲碧瓊早已和水劍虛過着世外逍遙的生活,又怎麼會揹負那麼多孽債痛苦至死?!
埋怨他人無情,卻不責問自己不義,自私共性。
一山不容二虎,哪怕是曾攜手並肩作戰的親兄弟,王家兄弟內鬥起來,因王一有云家血脈,莊中多數人偏向王帥,爲了王一而偏向王帥。
不過王家多數人偏向王魁,只因怕王帥勢力獨大,以後會在爭王家當家人的事情上佔絕對優勢,那他們就沒機會爭了。
勢均力敵,王帥找扎措當外援,王魁也找扎措當外援,最後扎措偏向於幫助王帥。
因王魁給出的條件是送財寶和美女,王帥給出的條件則是等事成之後,告訴扎措關於藏古箭、射日弓的秘密。
財寶和美女,扎措很喜歡,可並不是他難以得到的東西。而王家的藏古箭和射日弓到底是什麼,有什麼功用,幾百年來都是謎,據說王家處心積慮要佔了棲雲山莊,爲的也是要發揮那兩樣傳說中神器最大作用。
有了關於無敵神器的秘密,並能藉助神器的力量,那可以建起龐大勢力,有了龐大勢力,財寶和美女唾手可得,扎措當然選擇和王帥合作。
江湖上風起雲涌,而整個八月裡,扎措與高有全又對朝臣頻頻下手挑錯,只是缺了好的突破口,他們沒有扳倒雷狂、霍圖、喬且詩這些肱骨之臣。
很多事無法直接參與了,可胡仙仙一直關心着局勢變化,思考着法朝會怎樣?水球會怎樣?已知有生靈存活的大千世界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