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刃白綾透着剔骨刮肉的寒氣襲來,銀白長練翻舞不停,如一股龍捲風將胡仙仙裹在凜冽風中,尖細毒刃閃着點點銀灰寒光,逼近胡仙仙肌膚!
若是被長練捲纏住並不是很可怕,若被那毒刃所傷,即使仙體也難承受。
毒刃白綾的長練並非是民間紡織白綾,而是段夢柔曾爲白鱔本體之時,橫行綠蠟河中將其中的水蛇擊殺,以蛇筋鞣製後再搓擰而成的繩練,因輕柔薄透如白綾才稱“白綾”。
而毒刃則是她自己口中每年都要換的尖牙所制,用這上顎小尖牙鑽孔,再以毒藥淬鍊,系串在長練當中。
白鱔本無明顯牙齒,段夢柔是三百歲後纔在上顎處長了顆細小尖牙,如此經三十年才製作好毒刃白綾。
武器精巧,招式精妙,用招精熟,段夢柔進攻之威勢不可擋,胡仙仙以靈氣御使慧心玉劍旋轉如車輪,一圈又一圈的光波,勉強阻攔着段夢柔的攻擊。
墓道內狹窄,又不能完全不管不顧地大開大合戰鬥,若是真的墓室垮塌定會改變大的局勢,再生禍端。
胡仙仙且戰且退,漸漸應變緩慢,段夢柔早看出胡仙仙有些慌亂了,得意翹翹脣角。
倏忽間,她眼波盈盈流轉,臉上綻開一個妖異笑容。
毒刃白綾攻勢不再那麼快、那麼猛,而是如同在輕歌曼舞。
只是這舞動的姿勢不像舞姬跳舞,而是像一條極具誘惑力的美女蛇,在吐着蛇信賣弄風情。
胡仙仙看着毒刃白綾扭動,思維突然滯了一滯。
在這電光火石間,毒刃白綾暴起甩向胡仙仙左肩,毒刃刺破了肩膀,頓時血染白衣如紅墨潑灑。
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短暫的麻木之後,胡仙仙才感覺傳來劇痛。
這還是被護體靈氣阻隔後的傷勢,若是直接被傷,整條左臂都得斷了。
靈氣光罩對於功力弱於自己的人有絕對保護,功力相當的人則有可能光罩破碎,而段夢柔功力比胡仙仙高了兩成,所以只能起阻隔作用,減輕點傷害。
胡仙仙咬緊牙關,儘量保持頭腦清醒,再催慧心玉劍擋在身前護體。
再這麼打下去可不行,胡仙仙心下暗忖,畢竟與段夢柔的功力差了一截,硬拼可能會大受損傷。
見墓道內因兩人打鬥落下不少石屑泥塵,生生把墓道擴大了一圈兒,胡仙仙突然想到,這地形或許可以利用一下。
在儘量抵擋段夢柔的同時,她飛快朝田老三曾刨挖出的那個土洞退去。
那土洞雖已被泥土封填,但仍比其它洞壁鬆軟,可以很快弄開躲藏一下。
在又被段夢柔擊中左腿後,胡仙仙終於退到那封填的土洞處。
一手以慧心玉劍抵擋,一手擡腕運足靈氣,朝那土洞重重一擊。
土洞頓時塌開個一丈深左右的小凹洞,胡仙仙迅速退進凹洞中。
段夢柔一心想徹底壓制住胡仙仙,讓她不要干擾與臧玄蛟相見相詢之事,攻勢又快又猛,收也來不及收。
所以胡仙仙側身進凹洞之時,段夢柔還在向原本墓道疾衝,在她察覺胡仙仙躲進去想收住攻勢,轉身向着凹洞的那一瞬間,胡仙仙抓住時機,御使慧心玉劍閃電般攻向段夢柔的肋下!
因距離很近,段夢柔來不及抵擋,也來不及躲避,只用靈氣稍稍阻隔,可光罩彈出慢了一絲絲,因此肋下還是受了輕傷。
很輕的傷,只劃破點兒皮,可也疼。
這疼痛蔓延激發段夢柔兇性,反手甩出毒刃白綾朝胡仙仙頸部捲纏而去。
她深知胡仙仙不能輕易死,也不可能輕易死去,但怒火攻心之下的這一刻,她是想讓胡仙仙快些去死的。
胡仙仙仙以慧心玉劍快速攪動幾下,把毒刃白綾絞纏在了劍上,毒刃白綾一時之間再難拋起傷人,但她的手也被劃傷。
武器較力處於膠着態勢,段夢柔和胡仙仙湊近了,一個陰狠目光似要食人血肉;一個倔強目光像要撕裂蒼穹。
可在段夢柔想再出絕招,致胡仙仙於死地時,忽然察覺她心口處透出的氣息異樣。
以往,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胡仙仙,也沒覺得她身體有什麼特異,不論修行與否,在金仙之階位前,凡人之體多數相差無幾。
凝神細察胡仙仙心口處的異樣氣息,段夢柔眼中閃出狂喜光彩。
若要真殺胡仙仙不知會引來什麼變數,若不殺又難消心頭之恨,這個異樣氣息的發現,讓她得了條無需動手殺人而發泄憤懣的妙計。
"仙仙,你太任性了!師叔只想教訓你一下,可你竟要跟我以命相搏。你爲程浩風做那麼多,是不是因爲他給你補心?"
"你怎麼知道?"胡仙仙愕然反問,白衣染血的她帶了幾分嬌弱。
補心之事,只有她與程浩風清楚原委,杜婉芷在現場也算明白情況,即便秦沐風和列御風都只清楚個大概,段夢柔如何一眼看穿?
段夢柔臉上戾氣消褪,重新換回恬淡優雅的神色,"你是不是中了絕欲奪情咒?爲了讓你情動之時不會心痛如刀絞,程浩風才幫你分一半敏感情.欲是不是?"
胡仙仙不知她此舉是何意,只警惕觀察着她的一言一行。
但段夢柔真的沒有繼續攻擊,還灑然一笑說:"我也想通了,要見大哥也不急於這一時,還是返回主墓室協助程師侄安葬獻仁緒慎和順太后爲好。"
說着,段夢柔當真撤了毒刃白綾,從容邁步朝通往主墓室的方向走去。
胡仙仙不明其意,也不敢太過大意,不緊不慢隨在她身後走。
將至一個拐角處,段夢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迴轉身,用念力玉如意擊向胡仙仙心口處。
胡仙仙大驚失色,要用武器抵擋也來不及,只彈出靈氣光罩減少傷害,可念力玉如意並沒有帶出勁風,還散發出溫柔繾綣的氣息。
段夢柔微笑着默唸咒語,神色中半點殺氣也沒有,念力玉如意集中了念力而凝成白中透着淡黃的柔光,靈活地在胡仙仙胸前左右搖了搖之後,再倒飛回段夢柔手中。
似是在開玩笑,一點也沒有攻擊之意。
收回念力玉如意,段夢柔加速朝主墓室而去。
胡仙仙身處陰暗的墓道中,眼前恍惚看到了春色滿園,一種悶悶的,懶懶的,又暖暖的感覺若有似無,她臉上不自覺地浮起甜絲絲笑意。
懷疑是段夢柔用了幻術,胡仙仙定定心,抹點金創藥後再跟着她前去。
到得主墓室,各樣儀式都已完成,正要出墓。
曹備道已先一步到了,略顯狼狽地站在送葬隊伍中,胡仙仙也和段夢柔悄悄站過去。
片刻後,程浩風帶着送葬隊伍出墓。
出墓之後,在陵園中守墓的祭司帶人放下墓門,程浩風交代了守陵事項後,返回泰興城中。
臘月初二,葬禮後續之事皆辦完,高有全受詔入京,不僅從代孝侯升爲代孝郡公,還得令在司禮監任稟筆太監。
因胡仙仙要養傷,也要防路上出變故,隨他們一同赴京,離家前讓胡大倉好好靜養,許諾會很快趕回家中盡孝。
沒管那些隨從人員慢行,程浩風等人都是快速飛入京中,進宮稟明葬禮詳情,其他人都出宮了,韓澤熙請高有全到御書房中。
此時書房中只有三人,除他們外,還有任掌印太監的黨本安,韓澤熙笑對二人說:“朕身邊終於有可靠之人了。”
得到信任,高有全和黨本安都沒有說什麼,只是一起跪下磕頭表忠心。
臘月初六,胡仙仙傷已好了大半,打聽到葉冠英之案陷於僵局。
既無法證明他與狄人勾結,有賣情報害國的意圖,又無法證明只是那幾個狄人私賣五石散被抓,故意胡亂攀連。
葉冠英之案審來審去,最後竟然擱置不審,沒有判決,也沒有釋放,他就被那麼莫名其妙關押着。
因葉賽英向親朋好友表示,此案是葉冠英之劫,讓大家不要動用關係幫忙,曲春嬈求告無門,與葉賽英反目成仇。
胡仙仙也有些納悶,葉賽英何必要做得如此之絕?正在思索背後原因,突然覺得渾身燥熱。
因燥熱干擾思考,胡仙仙微感身體不適也沒在意,可沒多久,一顆心竟像被欲.火焚燒。
"無一,快幫我打些冰水來。"
杭無一端了滿滿一盆水進屋,胡仙仙捧了一捧冰水澆在臉上,臉色突然一白隨即又變得更紅。
胡仙仙氣惱地攥拳擂了幾下冰水,又脫了鞋子踩進冰水中,才平靜了片刻,居然臉紅到自己也感覺發燙,連耳朵也發紅,耳垂更是紅得透亮。
"阿姑,你怎麼了?"杭無一擔憂地看着她。
"想不到段夢柔如此陰險,用意竟是在此!"胡仙仙渾身輕顫着咬牙切齒而說。
"什麼?她給你下毒了嗎?我去找三師伯,讓他想辦法解毒。"杭無一轉身就跑。
胡仙仙踢翻水盆,躍身而起,攔住杭無一,讓她別去。
"我沒有中毒。這是……這是……色劫提前到了……"
有肉身就有色.欲,無論男女修行者都要過色劫,但一般會是在升金仙之前,完全除盡肉體的凡俗濁氣時,纔會過色劫。
這色劫一過,便可隨心控制情慾,而且慾念不會受本身獸.欲或催.情藥物的影響了。
程浩風已過色劫,是因抽出雜念之時要斷情而逼自己渡了色劫。
段夢柔確實沒有想直接攻擊胡仙仙,念力玉如意中集了男女祈禱百年好合的念力,她單單釋放其中情慾,導致胡仙仙壓抑的慾念引來色.欲陡漲,所以色劫提前來到。
杭無一嘴角抽了抽,撓撓頭後又咬着手指呢喃:"那個……還是得去找三師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