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盡程浩風情絲之舉,本意是要讓事情簡單些,不願再面對情感糾葛,誰知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胡仙仙沒料到把自己推到了更艱難的處境。
扎措張揚宣告愛意,步步緊逼;程浩風不顧她感受,突然跑來輕薄,又逼迫她接受安排;霍飛之類的人還要攪進來搗亂,胡仙仙覺得這看似蜂圍蝶繞,傾慕者衆多的境況,比當年被當成黴星嫁不出去的境況難過多了。
程浩風說要按她自己意願行事除非變得很強,胡仙仙的確想變得更強大,不當隨波逐流的無根浮萍,要當根深葉茂的參天大樹。
一切盡在掌握,不用被迫選擇,也不用受制於人,棋子也不甘心永遠當棋子,當佈局者才能掌握命運。
冬月二十五清晨,軍中命令下達,任樊鼎瑤爲馬軍西路軍守邊將軍,胡仙仙爲守邊先鋒,令他們前往邊城。
撤鄭天霸原守邊將軍之職,降爲樊鼎瑤副將。
樊鼎瑤收復三縣,又鞏固了整個邛州邊防,本可以在邛州好好休整,只因他對阿木甲屢次從他手中逃脫之事鬱結成心病,才主動上表朝廷請戰。
調樊鼎瑤去邊城後,由霍飛來任馬軍西路軍定邛將軍之職。
霍飛本屬金龍衛,調任定邛將軍是降了好幾級,還不能在京城中當天子身邊扈從,到了偏遠邛州。
此番遭貶,他的舊部多有怨言,他卻服從命令,他知道是程浩風對他要主動迎戰扎措的事生氣了,程浩風不願看他爲胡仙仙的事強出頭。
他的父親霍圖也支持他去邛州,因爲他在京城中與那些紈絝子弟成天不做正事,怕他惹禍。
家大業大,惹出的風波也會很大,朝中局勢瞬息萬變,自從平叛之後,京中世家豪門都收斂很多,紛紛把子侄調送出京。
陸開尊與程浩風是舊交,此次竟也出京入軍,當了西路軍定邛監軍,與霍飛同來邛州。
霍飛和陸開尊是在京城接令後就出發,因此樊鼎瑤他們接令後不久,霍飛和陸開尊已到達邛州。
邛州東郊一衛所內,夕陽斜照着簡樸營房,樊鼎瑤正在收拾前往邊城所需的行李,樊楚瑤和胡仙仙在幫忙。
霍飛朗聲笑着大步走進來,先向樊鼎瑤抱拳行禮,再和胡仙仙、樊楚瑤打招呼。
“霍將軍行動好快,既已到達邛州,那我們先去交接各項事務。”樊鼎瑤伸手指向營房外,請霍飛去書房。
“別忙,我是自己一個人騎快馬先到這兒的,隨軍的校書、孔目等從屬都還沒到。”霍飛說着看向胡仙仙,“我趕着來敘敘舊。”
見他目光熾烈,樊氏兄妹明白他急着來是爲了胡仙仙,都尷尬往營房外退去。
“既然要敘舊,都一起到花廳喝茶聊天。”胡仙仙跟着他們往外走,面無表情地邀請霍飛。
四人在花廳坐定,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套話後,霍飛也顧不得樊氏兄妹在旁邊,直接對胡仙仙說:“仙仙,邊城之事了結後你有何打算?我陪你入山修道如何?”
“霍將軍出身名門,文武雙全,怎麼有出塵離世之心?難道是看淡名利,想修身養性?”胡仙仙淺笑着問,明知他所指何意,還是故意裝做不知。
“我不是一時興起開玩笑,我是苦曇大師的記名弟子,只怪我當年把法術當成裝神弄鬼騙人的東西,又貪玩好耍不肯上進纔沒有修爲。
在羊妖刺殺皇上的時候,我以前常用的寶刀斷了,經千辛萬苦尋找,終於得了一塊可蘊靈氣的寒鐵。
鍛製成神兵利器後,是一大一小兩把寶刀,大的這把名‘羽空刀’,我來使用;小的那把‘羽宸刀’,交給我弟弟用。”
說着,霍飛將腰間佩刀遞給胡仙仙看。
接過來一看,羽空刀刀身長兩尺,刀鋒寒氣逼人,的確不是靠蠻力使用的凡品,可承受靈氣御使。
霍飛鄭重對她說:“我向道之心晚起了十幾年,但以我的資質,幾年當中會有小成。你可以青春不老,我若能求得長生,你就不必爲我們壽命不同煩惱。”
胡仙仙嘴脣蠕動一下,可又什麼也沒說,她自思:這霍飛把被拒絕的原因,歸咎於沒有修道而與胡仙仙壽命不同?
且不說拒絕他根本與仙凡區別無關,就算有關也不行,哪有剛修道即能達到青春不老的?胡仙仙前世修爲全儲驚夢水晶中,還有天命在身,這修爲一直都停留在天仙位難以進階呢。
爲了提升修爲,程浩風更是費盡心思,如今他修煉方式,所聚靈氣都和修道之人不同,可也不算真正修魔功,成了特殊存在,修爲雖高,受的苦卻也多。
霍飛要想與胡仙仙比肩,機緣好的話,幾百年可成,機緣不好,可能至死連個清福仙也當不上。
想了這些,胡仙仙卻是不能說出來,她向他們告辭說,要先行一步往邊城而去。
她沒有什麼行李需要收拾,又且聽說陸來尊仍沒有音信,她要去尋尋陸來尊。
雖與陸來尊只有幾面之緣,但她已把這個心思單純、善良熱心的少年當成弟弟。
霍飛想要挽留,樊鼎瑤立即接話說,讓胡仙仙提早去邊城也好,早些探明各類情況,領大軍到了後可以儘快投入戰鬥。
軍機不可延誤,霍飛不再多說,胡仙仙向他們稽首告別,轉身即帶唐彩兒凌空飛遠。
冬月二十六拂曉時分,胡仙仙到得邊城上空,環繞邊城飛了兩圈查探情況,再落身下地,去守邊的軍營找鄭天霸。
聽士兵稟報說胡仙仙來了,鄭天霸從榻上一躍而起,單腿跪在營房門口迎接,連聲請罪。
鄭天霸身穿單衣,左臂帶傷包着紗布,腹部也有傷,腹部的傷應該還很重,把單衣也浸出血色。
“鄭將軍快快請起,邊城之危不是你的錯。”胡仙仙雙手扶起他,“扎措上次挑釁之後,表面上是在各方斡旋下答應媾和,其實早存了趁我軍不備突然襲擊的心。你們倉促迎敵,當然難有勝算,只怪扎措背信棄義太奸詐。”
把鄭天霸扶回營房,胡仙仙聽他說了些簡況,當得知邊城此時馬軍和步軍加上廂軍精銳才五百人,其餘老弱病殘也只有一千多人時,胡仙仙皺眉不語。
再提及士兵們的武器裝備和軍餉供應都不夠,胡仙仙臉色陰沉問鄭天霸:“關於這些,程浩風知不知情?”
“程道長……國師他清楚,可他沒管,我們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鄭天霸這般豪爽的人,少有地言語吱唔。
胡仙仙一言不發,擡手召出張靈符,想要質問程浩風並索要軍需用品,鄭天霸趕緊阻攔她。
"國師有他的打算,我們別干擾他,我認爲國師定然也重視邊城防務,在還沒有下令調你們來之前,國師已經讓破軍鐵衛往邊城進發了。"鄭天霸說起程浩風仍是帶了敬意。
“破軍鐵衛是我帶出來的,他提前讓他們趕來邊城,就是算準了我會答應他參戰?”胡仙仙又一次搞不懂程浩風所想了。
問清破軍鐵衛行軍路線和速度後,胡仙仙估計他們今晚半夜就能到,對於迎戰扎措有了些底氣。
而後,胡仙仙又問起陸來尊失蹤的事,爲何至今沒有尋到。
鄭天霸說那陸來尊雖是公子哥兒,但也學了些花拳繡腿,在戰場上自保是沒問題的,那天還曾用清暉劍砍傷了一個敵兵。
但壞就壞在那柄清暉劍上,敵軍當中的阿木甲認得清暉劍,並知道用劍之人正是陸閣老的二公子。
因當年邛州各族集結最好的鑄劍工匠鑄了三柄劍進貢,分別是清陽劍、清光劍、清暉劍,當年的德元帝又將這三劍賜給了陸煥邦。
陸煥邦自用清陽劍,陸開尊用了清光劍,陸來尊用的就是清暉劍。
阿木甲將這情況告知扎措,扎措得知陸來尊竟然逞能親自上陣,便命阿木甲活捉陸來尊。
要活捉軍中將領並不容易,可偏偏那天鄭天霸受傷,陸來尊又年輕氣盛一心立功想洗刷自己無用公子之名,就帶人衝出城交戰,被阿木甲引到護衛沒注意到的地方,從此失蹤。
之所以說是被阿木甲抓了,又說“失蹤”,只因敵軍沒有用陸來尊要挾我方,甚至不承認俘虜了他,也弄不清那天是不是被抓走了。
胡仙仙想着軍中具體事務也幫不上什麼忙,決定先去尋找陸來尊,等樊鼎瑤到了後再做開戰安排。
出城後,胡仙仙和唐彩兒分頭尋找陸來尊,她們從軍中留的陸來尊常用物品中提取了他殘留氣息,藉此循着氣息搜尋。
纔到下午未時,胡仙仙已感應到陸來尊在凌山方向,靠近凌山之後遇見唐彩兒,原來她也感應到陸來尊在這方向。
飛了片刻,即到了麥娜莎的安身之處,還看到陸來尊在野馬羣中與麥娜莎開心說笑。
沒想到這麼容易找到了陸來尊,胡仙仙愣在空中忘了和他們打招呼,倒是他們先熱情地打招呼。
胡仙仙和唐彩兒落身而下,問陸來尊怎麼會在這兒。
“我被那蠻子阿木甲引到個沙窩兒裡走不出來,他正要擒拿我,旋風捲着黃沙撲來,我趁機跑了。跑來跑去迷了路,差點兒凍死餓死,一個紅衣仙女忽然出現救了我,還給我指了到麥姐姐這裡來的方向。”陸來尊笑說,全然不知爲了他有多少人着急。
麥娜莎肯定了陸來尊的說法,還說準備給麥塔哈送信,讓他告知軍中的人來接陸來尊,可陸來尊哀求她別送信出去,因陸來尊想留在這裡找那紅衣仙女。
竟是這般緣由,胡仙仙不禁覺得陸來尊太不懂事,剛想訓斥他幾句,陸來尊拿出一件據說是紅衣仙女給的信物,問胡仙仙有沒有關於此物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