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兩手互握,想穩穩心神,可仍是緩解不了焦慮感。
她頹然答應着程浩風:“任何事物都有弱點,我們會找出戰勝神獒隊的辦法,可之後呢?還會有其他更厲害的對手出現,就要這麼一直爭鬥不休?”
程浩風被她問得也有些迷惘糾結,胡勇剛卻是笑起來:“你們想些什麼呢?這有什麼可憂慮的?”
兩人都望向胡勇剛,他示意兩人喝茶讓心緒寧靜些,而後開導他們:“你們覺得要是你們不扶助皇上登基,就不會有這些事?還是覺得因你們纔有這許多紛爭?可在你們之前,那些紛爭是從哪兒來的?”
胡仙仙兩眼茫然,低聲答着:“不管以前如何,以後如何,我們總之是不該插手世俗之事的,我應該隱世苦修,等待集齊十三樣神器的機緣。”
程浩風也有些悲觀:“仙仙所做沒有什麼該不該,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我錯了。我以爲自己能掌控一切,可其實什麼都掌控不了,不論怎麼反覆努力,都終究會失敗。”
胡勇剛“嗤”笑一聲:“你們啊,就是典型的知道得越多反而越迷茫。一件事不到最後就不知道結果,至於其中是非對錯更是難說清楚,還不是流傳到後世任人評說?”
聽了這些話,程浩風和胡仙仙對視一眼,再看向胡勇剛。
胡勇剛站起身來,雙手撐在几案上,向他們笑說:“你們再爲了自己該屬於哪裡,該做什麼而糾結,我這平叛大軍的先遣軍可真就得打敗仗了。你們想得很遠,可有沒有考慮過一般人想的近前之事是什麼?又怎麼看待我們?”
兩人都搖搖頭,胡勇剛肅色說:“一般老百姓只想過安定富足的生活,能儘快平定叛亂就是他們目前最期盼的事。我們要是得勝了,那就是一門三傑,我們要是敗了,可就真成了依靠裙帶關係佔權位的誤國誤民 奸 臣!”
“裙帶關係?”胡仙仙眼睛眨了眨,她可從沒往什麼裙帶關係上想,老百姓會這麼看他們三人?
“你不認我這個大哥了?”
胡勇剛有些委屈的反問,又接着說:“不管你們是人、是仙,還是其他什麼奇怪物類,我可一直記着你們是我妹妹、妹夫。以前種種瑣事煩擾,少有來往都彼此生疏了,以後可得常來常往。”
是呢,他們是親兄妹呢,除非胡勇剛有什麼危急的事,胡仙仙平常總會忘了這點。考慮事情的時候,也常常會忘了把父母和其他親人考慮進去。
她也忘了就算她和程浩風撂挑子不管紛爭,也不能真正避開爭鬥。並且,不但自己不能真正避開,還會把親人置於險境。
“我纔不是不認哥哥呢,是覺得那‘裙帶關係’的說法挺彆扭,誰是誰妹夫呀?”胡仙仙想通了,抿嘴輕笑着說。
因她的笑容,帳中壓抑的氣氛散去。胡勇剛朝程浩風擠眉弄眼,故做嚴肅地說:“我妹夫會是誰,我可做不了主,國師可還得多加努力。”
程浩風很配合地答應:“謹遵教誨,一定努力。”
玩笑之後,胡勇剛正色問程浩風,神獒隊究竟有什麼弱點。
他舉了三條弱點:第一條,這神獒隊要想有序的行動,必須要有黑娃指揮,不能自主進攻。那麼神獒隊只能搞偷襲,或是打前陣,不可能大規模對戰。
第二條,神獒隊襲擊戰士是按刻板計劃來的,不可能臨時改變戰術。昨夜會失敗主要是沒應對過這種攻擊,只要有所防備,不斷調整應對之策,人始終會比狗聰明。
第三條,神獒隊那些大狗不論是獒王還是仙犬,還是其他什麼,但犬類的特性是共通的,只要找準了犬類弱點,就能對付神獒隊。
他們就這幾條反覆分析,正在細思解決辦法,忽然聽得外面響起示警的響箭聲。
三人互相對看,又都頷首表示先去處理各自營中事務再行商議,而後匆匆離開大帳。
胡仙仙飛掠回自己營地,只見那神獒隊奇襲哨兵,隨後跟着叛軍步兵向營地衝鋒。
三月十五春夜,明月朗朗,照着的卻不是閒庭落花飛,而是刀槍寒光凜。
“破軍鐵衛,殺惡犬!其餘士兵護住營帳!”
胡仙仙身在高空,以靈力擴音下令。破軍鐵衛穿的烏絲軟甲經得住撕咬,主要對付神獒隊。一般士兵會很快被咬住頸部動脈喪命,讓他們護住營帳也是讓他們保住性命就好。
一般士兵避開神獒隊,轉而退到營帳邊緣,盡力抵禦叛軍步兵進攻。
因先前神獒隊的大狗不吃塗了毒藥的饅頭,就讓血無仇獵來野兔野 雞之類當毒餌,這些東西似乎仍是沒能誘殺大狗。它們瞟一眼,聞一聞就跑開。
雖是如此,胡仙仙也看出,新鮮野味比起熟食對神獒隊更有吸引力。她在想,下一次也許可以用活的獵物來誘殺神獒隊。
路上和帳外的那些陷阱沒能困住神獒隊,但是掉了不少叛軍步兵進去,也算是發揮制敵作用。
鄭天霸訓練了一天,士兵們勉強能配合好捕殺神獒隊的新陣型。
他們先刻意分散引開神獒隊,讓一隻只大狗落單,再撒開鐵絲網罩住,接着再對無法縱躍的大狗亂砍亂劈。
胡仙仙和破軍鐵衛也是用此種辦法,只不過他們用的網是霧隱無隙網,落網的大狗沒法再掙扎。劈砍的時候也是用慧心玉劍刺出一個血洞,再以雁翎薄刃刀對準傷口猛砍,所以比鄭天霸他們效率高,已經殺死三條大狗。
“喵!嗚嗯……”
夜空中突然響起貓叫聲,這聲音拖得老長,那些困在網中的大狗就像聽到它們不共戴天的仇人在嘲笑,都低嚎起來。
鄭天霸帶的兵只將一條大狗砍得奄奄一息,其餘都還在用力掙扎。
隨着那貓叫聲越來越急促,那些狗掙扎得越來越猛烈!
“啊!”
一聲淒厲慘叫響起,鄭天霸眼睜睜看着一名士兵脖子噴血倒地!
鐵絲網衝破了,咬死士兵的大狗口鼻間噴着熱氣再衝向其他人,那琥珀色 狗眼中竟泛出幽綠的光。
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倒下,刀槍抵不住犬牙鐵齒和狗腿鋼爪。一聲聲貓叫竟喚醒神獒隊最本能的力量,沒有倒下的士兵都被這陣勢嚇住了,有很多人就此放棄抵抗!
鐵血戰場變成了莽荒叢林,精銳士兵變成了懦弱蠢笨的獵物,而神獒隊成了叢林霸主!並且是不需要弱者來臣服,只想肆意殺戮的霸主!
鄭天霸高吼着衝向那些大狗,他手中的霸虎刀一次次揮出,刀光滿帶威勢和殺氣!
霸虎刀不能一舉殺死大狗,但能砍破皮肉。鄭天霸畢竟身經百戰,自帶很重的凶煞之氣。他不是那些拼湊而來的士兵,絕不會輕易退卻,只會越戰越勇。
他一邊猛砍,一邊怒吼。
“畜 牲們,去死吧!狗都敢來欺負老子,這狗屁世道!來呀,來啃老子的銅皮鐵骨啊……”
鄭天霸並不是真正的銅皮鐵骨,他的背上腿上都被撕咬出不少傷口。還算清醒的一些士兵都來勸他快躲開,他哪裡肯躲?也不顧什麼主將沒必要拼殺陣亡的勸說,只管豁出命去打。
見他如此,那些已經膽怯的士兵們又被激起血性,再度拼命戰鬥。
士兵不退,那些狂性大發的大狗更加兇悍地騰躍撲咬。只聽得大狗嚎叫聲,士兵慘呼聲混同貓叫聲在夜空中迴盪,整個戰場顯得慘烈、淒厲、而詭異。
胡仙仙和破軍鐵衛的境況稍好一點,霧隱無隙網是神器,大狗掙扎得再怎麼猛烈,都無法脫逃,更不能衝破網。
只是,胡仙仙要竭力拉住網,騰不出空閒御劍去刺大狗,其他人再怎麼劈砍都殺不死。
網中大狗齜着尖利的牙,粗壯的腿不停刨着、跳着。最後,它終於筋骨盡斷,倒在塵土中發出淒涼絕望的嚎叫聲,流盡鮮血而死。
胡仙仙和鐵衛們都吁了幾口氣,又死一條大狗,可勝利的喜悅全被血腥殘忍的場面沖淡,被震撼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他們咬牙堅持着,盡力讓自己心境不受影響,再去捕殺其餘的大狗。
他們瞅準一條大狗,它正扯碎一個倒地士兵的肚皮。
胡仙仙要撒網之時,只聽哨聲響起,大狗四肢彈跳縱入空中,躍向營地外。
胡仙仙飛身攔住這條大狗,再次撒網,但是網撒偏了。
因爲,她聽到背後傳來不同尋常的破風聲,就沒注意大狗縱躍的方向。
她轉身看到那些叛軍的步兵解下隨身背的鋪蓋,這才注意到那背的已不是鋪蓋,而是絨布和松油之類。
因了先前探得的情況,他們都慣性地以爲,西郊沒進城的叛軍不立營房,所以都隨身揹着鋪的棕墊、蓋的棉被,全然沒往其他東西上想。
叛軍步兵隨神獒隊來襲營,但攻營力度並不猛。他們也就全力對付神獒隊,沒有對叛軍步兵產生重視。
可見得叛軍步兵這般行動,胡仙仙剎時明白,今夜不僅是神獒隊襲營,也是叛軍大舉進攻!
胡仙仙立即連發響箭,告知衆將領軍情危急!
“敵軍要燒營,護營保糧,往河邊撤!”她再凌空而起,對自己屬下的士兵以靈力擴音下令。
那些貼符隱藏氣息的糧倉之類,只能防備神獒隊去搞破壞,但改變不了物體本質,大火燃起來一樣會被燒掉。
胡仙仙殺那些放 火的叛軍猶如砍瓜切菜,可她再狠也只能在短短時間內殺幾十人,那上萬的叛軍早把營地燒成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