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南通街的時候,程浩風推醒靠在自己身上睡着的胡仙仙。
胡仙仙只得坐端正,又因正睡得舒服被人推醒而不高興地說:"你不用渾身僵硬像塊石雕一樣,我知道避嫌,你怕人說閒話我就不怕?"
他哭笑不得地拍拍自己的腿,"我不是要避嫌,我是腿麻了,渾身都痠疼得比凌空躍回來還累。"
胡仙仙幫他捶捶腿, 訕笑着說:"你是神仙,很快能恢復的嘛。你也知道我幾天沒睡好,不是有意要拿你當枕頭的。"
到得鴻賓樓前她先下車,他蹦下車後又使勁蹦幾下才活動開手腳。
三叔公笑着走出來,"程道長,你這是受傷了?"
"沒抓着綁匪還差點被當成賊抓了,幸好我心細去城外找他,又幸好我機靈說服了善福寺的大師。"
程浩風對她把他糗事全說出的做法很不滿,"若不是你們人間官府不盡責盡職,我早救回潘老爺了。"
他又問迎出來的二胖:"還有飯菜嗎?"
二胖說:"這都未時末了,哪還有飯菜?你們將就着吃些點心?離晚飯的點兒也快了。"
胡仙仙譏笑他:"神仙不是吸風飲露嗎?"
程浩風看着她,眼神很悲涼地輕聲說:"我是因私事入凡,法力只保有十分之一。
如果神仙可以隨意下凡,那天地之間還有何秩序?神仙都不願入凡,即使因公事下凡也只能保有三成到五成的法力。
胡仙仙,我是看你在紅塵中太過悽苦才爲你入凡的。"
她不笑了,因"爲你入凡"四個字讓她心頭又甜又酸又辣。她含着幾分羞澀,低聲道:"不許嘮叨了,本小姐親自爲你做碗八寶湯圓。"
麥塔哈正和一個販馬客商談着生意,耳朵很靈的他聽到他們對話,就喊:"湯圓,什麼東西?我也想吃。"
胡仙仙叉腰說:"好啊。誰還想吃?一兩銀子一碗。"這麼一說,除了麥娜莎,那些想要吃的都閉了嘴。
湯圓端出來,程浩風拈一顆放入口中慢嚼,嚼完了又閉眼回味一番,"香甜軟糯、入口滑潤、入胃不粘,好廚藝。你比白迴風唯一好的優點就是你會做飯,還做得很好吃。"
"好吃嗎?"麥塔哈的八字鬍上粘了一坨湯圓,"是挺好吃,就是……唔唔,能不能切來吃?太粘人了。"他用勺子將湯圓一壓,裡面的糖水芝麻之類都被擠出來。
麥塔哈沮喪的看着變形的湯圓,又不甘心的去舀入勺中,手一擺,變形的湯圓落在他的白袍上。他驚慌地去抖衣服,沒想到湯圓沒掉下去,倒讓他的白袍染得更髒。
旁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麥娜莎也笑個不停,可她忘了嘴中含有湯圓,一不注意,整個的湯圓吞了下去!
她當即臉色紫漲,自己按住喉嚨向胡仙仙揮手。胡仙仙連忙去幫她拍背,這可不是麥塔哈那般只是髒衣服,弄不好會出人命的,衆人也都慌忙倒水找夾子。
程浩風嚥下自己口中湯圓,凌空躍起,一把提起麥娜莎將她倒立過來。胡仙仙掐着麥娜莎的腮幫子,摳出那團惹禍的湯圓。
麥娜莎由三花扶着上樓休息去了,麥塔哈惱怒的摔了湯圓碗。
客人們在竊竊私語,說這鴻賓樓還真有點邪性兒。
沒事兒就在鴻賓樓門口晃悠的鴻真記酒樓夥計,這時在外面煽風點火地說:"本來就邪性兒,你們偏不聽。就爲了想巴結天方客商來住這兒的,要是麥小姐出事還巴結什麼?"……
胡仙仙瞪一眼那些人,又露出一個甜美笑容向程浩風說:"你慢慢吃,我看看我娘。"
她上樓去對胡嬸說着天方客商葡萄酒賣完還給了分成的事,胡嬸笑得眉頭完全舒展,"我也聽他們賣酒賣得熱鬧,就沒想到會給這麼多分成。仙仙,他們那葡萄酒到底好喝不?我們以後在店裡專賣他們的酒啊?"
想起麥塔哈的惱怒樣子,胡仙仙喃喃道:"也不知道他們下次還會不會到鴻賓樓來住?"
胡嬸警覺地問:"怎麼了?"
胡仙仙忙換了愉快的口氣說:"他們來一次中原不容易,哪知下次什麼時候來?娘,別管他們,你按時吃藥沒有?"
"三花熬好了端給我的,你放心,這丫頭雖說愛頂嘴又貪玩可還是會記着要緊事的。你和程道長救回潘老爺了嗎?"
"沒有,很有可能是被景融嶺蟠龍寨的土匪劫了。我們是沒辦法了,就看官府怎麼辦。"
胡嬸嘆口氣:"出了這檔子事兒,那些人又要覺得住了咱們鴻賓樓會倒黴。
你說也真怪啊,這潘老爺被綁了他的隨從也沒得着要贖金的信。
那兩個報案的隨從回來還說,還說官府告知他們……告知他們說可能潘老爺是自己快活去了,幸許會自己回來。"
胡仙仙冷笑,"等到猴年馬月能自己回來"。
母女倆說着閒話,"砰砰,嘩啦,啪"的聲音突然從樓下傳來。胡嬸憂慮地說:"仙仙,你快下去瞧瞧,這可不像夥計們不小心摔了盤子的聲音。"
"娘,那你自個兒歇着。"說着她就匆匆下樓。
大堂裡許多人圍着,蔡奶孃正抓着一個書生哭叫:"不能讓他走啊!不能啊,那得要了我家小姐的命啊。"
三叔公想分開兩人,可反而和他們扭在一起撞翻了桌椅。
Wшw. ttκǎ n. c o 胡仙仙去扶那半條腿跪在地上的蔡奶孃,蔡奶孃卻將葉讚的手臂和腰抓得更緊,"胡小姐,你要是放他出門,我就死在這兒!"
葉贊黑着臉吼:"我住店給錢,想走就走!再說這店又不是你開的,你攔我幹什麼?"
三叔公揉着自己剛纔被撞疼的腿說:"是啊,葉公子是付了房錢的。還有呢,這位大妹子你剛纔還打了人家葉公子兩巴掌…你這可有些不講理了,咱們老了也不能倚老賣老吧?"
"你家小姐呢?"胡仙仙看向蔡奶孃。
蔡奶孃的淚水又牽線似地流,"小姐都快哭暈了。你們問問這葉公子,其他人早上就退房一起趕考去了,他爲什麼會不上京趕考?"
"我上不上京趕考,關你們屁事!老太婆,你再不放開我,我可不客氣了!憑你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我的拳頭!"
胡仙仙忙向葉贊陪笑道:"葉公子,你彆氣。我這就勸大嬸兒放開你。"
她再勸說蔡奶孃:"大嬸兒你也不是無禮的人,你有不好說的理由是不是?這樣,我們上樓去說好不好?"
程浩風過來示意蔡奶孃放開葉贊,蔡奶孃還不肯放。
"大嬸兒,有他看着,葉公子不會走的。我們一起上樓去把事情說清楚,我們一起幫小姐想辦法。"胡仙仙伸手拉過蔡奶孃。
蔡奶孃遲疑着,但也覺得這麼拉着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最終聽從了胡仙仙的建議。
到了樓上李二小姐的房間,葉贊就說:"你們鴻賓樓的人來插一槓子,不就是想分錢嗎?行,派個人和我一起去報信吧。"
哭得淚人似的李二小姐一聽這話咬着手絹猛抽幾口氣,抽着抽着就一翻白眼暈了過去。蔡奶孃一見這情形放聲大哭,胡仙仙忙着給李二小姐掐人中,見她緩過氣,又跑到樓梯口叫三花衝糖水。
一陣忙活後,程浩風扣住想趁亂走開的葉贊。胡仙仙招呼程浩風帶着葉贊走到拐角,"說吧,葉公子,你是不是確定了她是杜三小姐?你想去領賞錢。"
葉贊嘴角一撇,"是又如何?"
胡仙仙對程浩風說:"你帶他走開,想辦法不要讓他去報信。"
見他們走後,胡仙仙走入房中,"大嬸兒,杜三小姐爲何離家出走?"
蔡奶孃眼神慌亂,"胡小姐說誰?哪個杜三小姐?"
胡仙仙把門關好,低聲說:"大嬸兒,和我說說掏心窩的話吧,我這鴻賓樓可不能再出什麼事了。我知道她不是李二小姐,是杜三小姐,我不會去報信,你們也該說清楚怎麼回事啊。"
蔡奶孃瞧瞧剛睜眼還臉色蒼白的杜三小姐說:"我家小姐命苦啊,別人是高高興興出嫁,她是不得不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