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好奇又緊張的看向他,胡仙仙以爲他會爲了徒弟向師妹開口求情。
晁玄同對洛玄心說:“凌若風身上所攜紅雪拂塵是祖師遺留的神器,應當留下。”
洛玄心本來既緊張又有幾分驕傲的神色,此時變得漠然,她讓天兵搜出紅雪拂塵,交與晁玄同。
接過拂塵,晁玄同落下雲頭,遞與胡仙仙:“紅雪拂塵,正合你用。”
胡仙仙覺得十分驚異:“不,不,我不配使用這樣的神器。”
見此情景,凌若風嘴角下撇,想冷笑,可她連冷笑的力氣都沒有:“拿着吧……我曾用這紅雪拂塵傷你……如今歸與你手,也是因果報應……這拂塵沾了姜嫣的血,又沾了我的血……往後還不知要沾多少人的血……”
洛玄心聽到此處,容不得她繼續說下去,忙命天兵將凌若風拖進寒冰獄。
隨後她也落下雲頭,站到胡仙仙面前:“你收着吧。你今生雖不是他的徒兒,他總也算你的長輩。長輩賜物,晚輩推脫,就是不恭。”
晁玄同的眼睛微微一眯,對胡仙仙說:“好自爲之,莫要行差踏錯。”
天庭一行人終於離去,胡仙仙細看着手中拂塵。
這拂塵的柄是白中略帶米黃色的玉石所制,胡仙仙對玉器瞭解不多,這種玉石又不常見,她分辨不出是何種玉石。
拂絲白亮中透着點點殷紅印跡,胡仙仙暗想:紅雪拂塵之名的由來,可能正是因這斑斑紅點。此名是形容拂絲如雪中綻放紅梅之意,還是拂絲如白絲染紅血之意?
胡仙仙拍拍彩鵲的頭,彩鵲沖天飛起,極速朝東南方飛去。它和胡仙仙已心意相通,知道她想盡快了解程浩風的情況。
可猛然上升之後,她們只快速飛行了半柱香的時間,就猛然下墜。
胡仙仙被下墜的力道震得頭暈目眩,偶然瞥見彩鵲只一邊翅膀在使勁扇動,這纔想起彩鵲翅膀受傷,根本無力快速飛行。
胡仙仙從彩鵲身上跳下,召出慧心玉劍。她此刻已是頭朝下,凜冽寒風幾乎要吹碎她的身體。
“心隨意動,意化萬形,化舟託鵲!”
她還無法御風飛行,此刻只能唸咒御使慧心玉劍托住彩鵲緩緩降落。
至於她自己,誰讓她那麼糊塗,一着急就忘了彩鵲的傷呢?摔死也活該。
下方是山腳的一片松林,彩鵲應該會安然落地吧?
胡仙仙的意識漸漸模糊,她竟覺得此情此境有些好笑:我竟然是被摔死的?真是會什麼就該死在什麼上面。
打魚的被淹死,打架的被砍死,修仙的被摔死……
彩鵲和她跌落的時候撞着一些樹枝,枝上的積雪抖落在她的身上,冷得她一顫……
胡仙仙拍落身上的雪,很奇怪自己怎麼沒死。不但沒死,還沒受傷。她恍然是覺得有什麼東西托住自己的,是什麼呢?
彩鵲銜着慧心玉劍向她跑來,耷拉着一邊翅膀的彩鵲跑得像只鴨子,沒有了平常高貴優雅的步態。
胡仙仙迎上彩鵲,心疼地抱住它,“乖彩鵲,對不起……我不該爲了自己的事,忽略你。”
彩鵲甩甩腦袋,讓胡仙仙接住慧心玉劍後,又朝另一邊跑去。她不知彩鵲又跑走幹什麼,是生自己的氣?
一會兒後,彩鵲銜着一個東西跑回來。胡仙仙一看,彩鵲銜着的不是紅雪拂塵嗎?
剛纔,應該是紅雪拂塵救了自己。自己都忘了紅雪拂塵的存在,可它竟能主動救自己,這麼快就能心意相通?
胡仙仙捧起紅雪拂塵,輕撫拂塵絲,一點似染似滴的紅暈有些發燙起來……
凌若風的幻影忽然出現在胡仙仙面前:“你不必奇怪。是我把自己的一絲元神留在血滴中,附着在拂塵上,剛纔是我讓拂塵救了你。”
“多謝凌師姐救命之恩。”胡仙仙心中一震,向她跪下。
凌若風的幻影很朦朧,語聲很尖細:“你不必謝我,我的這點元神之力只能支撐很短時間。我本來只是想監視你,看你會不會幫三師兄。早在師父他們剛來到之時,就料到師父會要我交出紅雪拂塵。我趁他們剔仙骨又還未剔淨之時,神不知鬼不覺的凝成這點神念。”
胡仙仙心中感嘆萬分:“你愛程浩風就愛得那麼癡?若是我對他的事撒手不管呢?”
“不,你不會的。”
“是,我不會撒手不管。我受了他的恩,受了你的恩,天道承負,恩怨有報,我不可能不管。你且放心,不要再耗元神。”胡仙仙無奈一笑。
“天道承負,恩怨有報?就因爲這些?”
“就因爲這些。你有功於凌山百姓,只要時機合適,我一定求天帝赦免你。”
凌若風的身影在風中飄散,微弱的聲音還在迴盪,“胡仙仙,你不必假惺惺的作戲……我只是爲了三師兄……爲了他……我寧受千災萬苦……”
胡仙仙把手攏在嘴上大喊:“凌若風,你給我聽着——我不是那種惺惺作態的人!心無掛礙纔可證無上大道,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我不想欠任何人的!我要證無上大道,我不會膩膩歪歪……”
她的喊聲震得松枝上的雪簌簌落下,彩鵲抖着羽毛,委屈地望了胡仙仙一眼。
胡仙仙是夾雜着靈氣喊出這些話的,喊完後,喘了幾口粗氣才緩過來:“彩鵲……再抹點兒藥膏,咱們慢慢走出這林子吧。我估計這是在主峰的山腳,朝東走三百里就有村莊……”
這片松林說是在山腳,卻也是坡坡坎坎的沒路可走。只不過,這裡已經冰雪漸融,有小鳥小獸出來活動了,不像山上只有終年不化的冰雪。
她們從空中掉落之時,太陽正斜照在林中,她們在日落後還是一直不停的走。
胡仙仙走得不快,她得等着彩鵲。她沒有收起彩鵲,因爲這密林之中不便掠行,既然自己步行,那就讓彩鵲伴着自己。
她不怕密林中的黑夜,但她怕一個人行路的孤獨。彩鵲化爲玉雕的時候就沒有生機,它以禽類的樣子搖搖擺擺地走在她身後,讓她覺得這世界還是生機盎然。
走到第二天太陽斜照的時候,她們走出了這片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