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舒稍遲片刻,還是將臉上的金色面具拿了下來。
原本那道暗紅色的疤,兩端已經結痂,只要再過一兩天就可褪去。
莫若摸着下巴,端量了一會,微眯着眼睛,點點頭,“看來你臉上的傷,很快便會好了。”
而紀雲舒卻並不在意,將面具再次戴上。
莫若則晃着手中那精巧的酒壺,瞥了紀雲舒一眼,眼眸升着一股戲謔的味道。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紀姑娘今日來,是問診呢?還是治病呢?”
點入正題!
紀雲舒也不喜歡拐彎抹角,正了正色,“來給莫公子出個難題的。”
“難題?說來聽聽!”
“莫公子是神醫,連我臉上的傷,你都斷定能治好,想必這天下的疑難雜症,不在話下。”
“聽美人你這口氣,倒像是在捧在下?”他挑了挑眉。
那張桃花臉,更是溢出無比輕佻的笑意。
難道跟景容爲友的,都這般輕浮?
罷了罷了,正事要緊。
她客氣的抿脣再道,“莫公子,你若真的能治好我帶來的這個棘手病例,若說我是在捧你,也不爲過。”
“棘手的病例?這倒是讓我有點兒感興趣了,你說說看。”
紀雲舒卻不立刻回答!
反而側頭看向衛奕,溫柔說道,“衛奕,將你挑的禮送給莫公子。”
“送給他?”
紀雲舒點頭。
衛奕鼓着嘴,不情不願的將那精緻的錦盒拿了出來,朝莫若推了出去。
“給你!”
莫若一頭霧水,看了看,將其打開,裡頭那支玉簪映入眼簾!
“……”
皺眉!
“這是衛奕挑來送你的。”紀雲舒說明。
哎哎哎,我是男的!
只見莫若眼珠子都瞪大了。
衛奕見他遲遲不表態,以爲他不喜歡,正準備伸手拿回來,卻慢了一步。
莫若將盒子挪到了一邊!
生得俊亮的眸子,深深一挑,“這東西如此精緻,姑娘們都喜歡,不錯,下次我若是見到那醉紅樓的胭脂姑娘,便將這簪子轉贈給她,定能博得美人一笑。”
汗顏!
不過禮收了,自然得辦事!
紀雲舒則說,“莫公子妙手回春,稱之爲神醫,如今你禮也收了,算是應了我的請求。”
哎喲,竟然玩起了套路!
莫若將那玉簪捏在手裡,仔細的把玩起來,對着光線照了照。
嗯,是上等的貨色。
還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如果要治,難!”
難!
這個字從莫若口中說出來,淡而冷!
紀雲舒皺着細細的眉,“莫公子知道我要說什麼?”
莫若在玉簪上哈了一口氣,擡着衣袖擦了擦,這才放進了盒子中,爲防衛奕再拿回去,他索性將盒子收進袖中。
隨即又擡着酒壺,往嘴裡灌了一口酒。
這纔將視線落在衛奕身上,眯着眼,緩緩道來。
“癲狂之症,倒是好治,但癡呆之症,難!”
“治不好?”
“難!不是治不好!”莫若端着思忖的眼神。
紀雲舒心頭一緊,帶着希望,卻轉而與衛奕說了一句,“衛奕,你先下去等我,好嗎?”
“好,那我下去等舒兒,舒兒不要丟下我,一起回家。”
“嗯!”
他這才放心,下了閣樓。
等衛奕下去後,紀雲舒才問莫若,“這病,你當真能治好?”
“難!”
又是一個難字。
微微搖頭,他道,“此種癡呆之症,衛公子佔的不全,聽他說話,倒是有規有矩,反而沾了點傻氣,若是天生的,難,興許治上幾十年,才得好,若是後天因驚嚇、亦或是外力而致,也難,興許幾個月,興許幾年便能好。”
紀雲舒也算聽得明白了。
咬咬牙,“若是莫公子能治好衛奕,我會萬分感激。”
“十幾二十年,等得?”
“等得!”
“好!”莫若一聲應下,身子伏前,帶着條件性的口吻,說,“不過,我治病,從來不是要感激的。”
紀雲舒稍頓,琢磨問,“多少銀子?”
“不爲銀子?”
“珍寶?”
“不爲珍寶?”
“那……你想要什麼?”
“你!”
他勾着食指,正正的指着紀雲舒。
“我?”
紀雲舒神情一怵!
兩人目光對峙,緩時,莫若一笑,“逗你的,我若是要你,景容會將我殺了!”
紀雲舒無語!
片刻,莫若認真道,“此刻,我還沒好要什麼,就當是紀姑娘你欠我一件事,如何?”
那不就是等於條件隨她開?
但是,爲了衛奕,她什麼都可以做。
於是點了頭,“好,只要能將衛奕治好,我便欠你一件事。”
“若是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你願意?”
“願意!”
“讓你此生無歡,你也願意?”
“願意!”
“那,我若要你的命,你也願意給?”
“願意!”
連連三個願意,表明了她的決心。
這樣的女子,氣魄十足!
如何讓人不敬佩、不欣賞?
他算是明白,景容爲何爲了這個女子,甘願闖入火海,連性命都不顧。
朦朧的醉意漸漸被冷風吹散,而莫若似乎不習慣清醒時的感覺,端着酒壺,又開始喝了起來。
笑道,“好,這疑難雜症,我治!”
紀雲舒起身,以男兒之禮,拱了拱手。
莫若再道,“這段時間,就將衛奕留在我這裕華閣,正好,我缺個說話的伴,也缺個端酒的娃!”
說着,他搖搖晃晃的身子,便倒在了竹塌上。
口中還含含糊糊的說着些什麼!
紀雲舒不再打擾他醉夢,便下了閣樓,就看到衛奕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自己。
見她下來,便趕緊騰身而起。
“舒兒,是不是要回去了?”
“衛奕,這段時間,你要留在這裡。”
一聽,衛奕臉色就拉了下來。
苦兮兮的抱着紀雲舒的手臂,問,“爲什麼?爲什麼不能跟舒兒一起回去?舒兒是不要我了嗎?”
“當然不是!”她毅然回道,“你就當是留下來,陪陪莫公子,你看他,多可憐,終日一個人。”
“可是……”
“衛奕,你陪他說說話好嗎?這你也知道,他孤單一人,着實冷清,你就陪陪他,而且這段時間,我也會來看你,好嗎?”
紀雲舒語氣溫柔,衛奕雖有不願,但不想讓她不高興。
只好不情不願的點了頭。
“乖!”
“那舒兒每天都會過來嗎?”
“會,我每日都會來,你就住在這,過段日子,我就接你回去。”
“嗯!”
其實將衛奕留在這裡也好,最近太多糟心的事,《臨京案》也好,皇宮裡的事也好,難免會將衛奕扯進來。
反倒是呆在這,還要安全些。
將衛奕安頓下來後,紀雲舒從裕華閣離開。
門外的侍衛還等候着!
正準備往容王府的方向回時,她目光匆匆一瞥,卻無意之間,看到了人羣中,一張熟悉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