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親近了一陣,吳道子和李昭道各自贈畫一幅,這定交就算完成了。陳晚榮正要準備開始出售吳道子的畫作,只聽太平公主很不高興的道:“吳先生,你如此高明的畫技,道長、王叔他們都有墨寶,我呢?我們可是一起來的呢。”
吳道子如此大才她要是不當面討一幅畫作,能甘心麼?也是好事,說明吳道子大受歡迎。吳道子笑笑:“公主見責,吳道子敢不從命,這就爲公主作一幅。只不知公主喜愛何種畫作?”
太平公主很是高興的一笑:“不急,今天你開張要緊,我要是追着你要畫,別人肯定會說我以權勢壓人。還是你先辦正事,有空給我畫一幅就是了,我會派人來取。”
她親切隨和,沒有用權勢壓人,如此通情達理,陳晚榮他們也不意外。吳道子施禮道:“謝公主。”
“去忙吧。”太平公主大度的揮揮手。
夥計擡出三幅畫,一幅山水畫,一幅仕女圖,一幅聚飲圖,幅幅皆是上品。太平公主、司馬承禎和李思訓父子仔細打畫一陣,讚不絕口,太平公主恨不得全部收入囊中。
在人羣前走了一圈,人羣的彩聲如雷,那個肥胖的中年人很是驚喜,眼睛好象燈籠一般放光,問道:“這可是賣的?”
“是呀!”陳晚榮回答一聲,提高嗓門道:“各位,現在開始賣吳兄的大作。在賣之前,我要告訴你們一點,這些畫都是吳先生親筆所作,沒有找人代筆,如果有假可以去官府申訴。”
一片響應聲打斷陳晚榮的說話:“我們信得過!”
等叫好聲停歇,陳晚榮接着道:“從今天開始,天下畫廊每天最多賣三幅吳兄的畫作。是賣一幅還是兩幅,亦或三幅,這得吳兄說了算。”
人羣立時質問起來:“爲啥呀?”
“有錢不賺。傻呀!”
陳晚榮雙手下壓。等靜下來這才說明理由:“各位。這作畫和寫詩一樣。要有靈感。沒有靈感畫出來地東西沒有生氣。不算上乘之作。別地我不敢說。我可以保證。吳兄地大作必是上品。”
“也有道理!”人羣開始認同了。畢竟。藝術品追求地就是精品。只要能得到精品。有什麼好說地呢?
“能不能再多點?一天五幅。”
陳晚榮搖頭:“都知道。這作畫往往幾天。甚至十幾二十天才能畫一幅。幸好是吳兄。大才。不需要這麼長地時間。不過。這也挺累人地。你們看看。吳兄畫了幾幅畫。已經是滿頭汗水。要是再畫下去。會累垮地。吳兄要是垮了。你們哪去買他這樣地大作?”
這話太有道理了。雖是可惜。也不得不贊同。七嘴八舌地議論一陣。也就沒有了聲息。
“陳掌櫃,甚時間賣畫呢?”
這事陳晚榮他們早就商量好了:“每天餉午之前賣。”
“開始賣吧!”肥胖子很心急。
“對,賣哦!”人羣附和起來。
陳晚榮手一揮,夥計把山水畫擡過來。陳晚榮訂立規則:“這畫,價高者得之。”
這是變相的拍賣。吳道子這樣的大家,其作品必然搶手,訂死一個價反倒有損其價值,不如讓他們競價。
“好,就這樣!”那些一心想購得吳道子畫作的有錢人才不會管錢多錢少,只要能買到手就成。
“大家沒有意見,就開始賣了。這幅山水畫,一百兩銀子起賣。”陳晚榮手一揮報價了。
“一百兩。太低了!”肥胖子志在必得。一口報價:“五百兩。”
吳道子今天是出名了,只是以他現在的名氣。一百兩銀子起賣,不低了。肥胖子一口五百兩,還真有點嚇人,王翰一愣,繼而明白,誰都看得出吳道子必將名滿天下,其畫作會很值錢,萬金難求也有可能,不如現在先收藏着。
一明此理,王翰大聲吼起來:“五百兩了,還有沒有人出更高的價錢?”
“六百兩!”
“八百兩!”
“一千兩!”肥胖摸着鼓起地肚腩,大吼一聲。
人羣立時靜下來了,那幾個出價的富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出價了。王翰馬上扇動起來:“諸位:你們要知道這是吳兄第一次賣出去的畫作,意義不凡呢。今天來捧場的有公主,有道長,還有李將軍兩位名家,這種好事,你們在哪裡去找呢?”
一語點醒夢中人,一個富商一口報出:“一千三百兩。”
肥胖子咬咬牙:“一千五百兩!”末了還甩出一句:“不管你們給多少錢,我都要定了!”挺挺胸,很是得意的瞄着那幾個富翁。
幾個富翁思忖一陣,不再出價了。王翰問道:“還有人出價麼?還有嗎?”一連問了幾次,沒有人開價了,王翰還沒有宣佈成交,肥胖子手一揮,一個傭人捧着一個描金盒子跟着他過來。
肥胖子把盒子打開,只見金光閃閃,肥胖子從盒裡拿出一百五十兩黃金:“畫是我的了。畫呢?畫呢?”
太平公主接過畫,親手遞給肥胖子,還說聲:“恭喜你!”
肥胖子買到畫作本就高興,不意是太平公主親手交給他,那是何等榮幸,歡喜得跳了起來,只聽砰砰的聲音響個不住:“謝公主,謝公主!”激動得聲音發顫。
那幾個富翁眼睛放光,忙問道:“現在出價來得及麼?”
王翰想也沒有想道:“已經成交,諸位等下一幅吧。”
富翁們連聲嘆息,後悔不已,要是早知道公主會親自給畫,無論如何也要一拼。
肥胖子接過畫,展開,在人羣前奔跑一圈:“我的畫,我的畫!瞧清了!”興奮得臉上都泛起了火焰。引來人們的一片讚歎聲,肥胖子更加高興了。
王翰手一拍。夥計把仕女圖拿來,陳晚榮開始賣第二幅了。陳晚榮還沒有報價。肥胖子就出價了:“我出一千兩。”
“一千五百兩!”他地話音一落,立即有人出價。
“一千七百兩!”
“一千八百兩!”
“兩千兩!”
價格一路飆升,肥胖子並不急着出價,直到富翁們不再說話,這才吼一嗓子:“兩千五百兩。”
陳晚榮問道:“兩千五百兩,還有人出價嗎?”
“還是公主給畫麼?”太平公主的身價不低,富翁們試探着問道。
太平公主遞畫固然好。不過誰也不能左右她,得她自己說了算了。陳晚榮還沒有回答,太平公主點頭道:“我遞。”
她的話音一落,馬上就有人出價:“三千兩!”
肥胖子想也沒有想道:“三千五百兩!”
又是一陣沉默,在陳晚榮地問詢中,沒有人出更高的價了,成交了。肥胖子開開心心的從太平公主手裡按過仕女圖,再也按捺不住喜悅之情,在圖上啃了好幾嘴,這才展開圖。在人羣前跑一圈,叫人收起來。
第三幅畫還沒有開賣,太平公主勉勵一句:“你已經買了兩幅。把第三幅也買下來,方纔圓滿。”
肥胖子欣喜難言,不住點頭,一連串地“遵命”脫口而出,彷彿他已全買下了似的。有太平公主示意,其他富翁縱是有心。也是不敢再參與爭競,心中惋惜。只是,他們嘆息之念還沒有轉完,只聽太平公主又嘉勉他們了:“你們兩陣都沒有拿下來了,太可惜了。爭口氣,這幅無論如何也要買下了,不能讓他奪得大滿貫。”
“好!謝公主!”那幾個富翁齊聲叫好。
陳晚榮暗中好笑,太平公主這扇風點火地本領不小。有她這話,兩方還不拼命砸錢?
“請問公主。這次還是您給畫麼?”肥胖子問出一個大家都很並心地問題。
太平公主笑笑:“我已經給了兩幅。我再給,就沒意思了。”在富翁們的一片嘆息聲中。太平公主說出一個更有誘惑力的條件:“這第三幅,我、道長、吳先生、王叔,一起給買主。你們說,好不好?”
“好!”震天價的叫聲,讓人耳朵嗡嗡直響。
夥計才把聚飲圖擡來,陳晚榮連話都沒有來得及說,肥胖子脫口就報了個三千兩。他的話音還沒有話,有人報了四千兩。這價飆升之快讓人咂舌,五千,六千,一口氣上到八千兩,這才定住沒有動靜了。
“還有沒有人出價?”太平公主親自問一句。
肥胖子腳在地上一跺:“哎!能不能等一會,我叫人去搬金子式。”敢情身邊的錢不夠了。
他這話立即得到一片附和聲,幾個富翁不住嘆息,自怨自艾起來:“怎麼不多帶點錢呢?”
太平公主看着陳晚榮,沒有說話,是要陳晚榮拿主意。陳晚榮自然明白該如何處理,讓他們再搬錢來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樣一來會喪失信譽,笑道:“今天過了,還有以後嘛,沒人出價,就八千兩成交了。”
“哎!”一片嘆息聲,足以斷人肝腸。
買主是一個精瘦地中年人,太平公主衝他一招手,大步上來。太平公主接過畫,和司馬承禎握住中間,李四訓父子一人握一角,吳道子跟在後面,五人把畫遞到中年人手裡。
“恭喜你!”太平公主禮節性的道賀一句。
中年人卟嗵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叩頭:“謝公主!謝道長!謝吳先生!謝將軍!”眼裡含着熱淚,紅光滿面,興奮得無以復加。
太平公主和司馬承禎,一個權傾天下,位高權重,一個世外高人,威名傳天下,一輩子能看一眼都是莫大的福氣,更別說如此近距離觀瞻,還是從二人手裡接過畫了。那是祖上積德修來地福氣,他能不激動麼?
肥胖子氣鼓鼓地。哼了一聲,手一招,帶着僕人走了,纔不想看他那副小人得志模樣!
司馬承禎打個問詢,虛手相扶,中年人樂得快瘋了。激動得身體都在發抖,顫抖着接過畫。在人羣前飛快的跑了三圈,張着嘴,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三張畫賣了萬多兩萬兩,遠出陳晚榮他們地意料。事先商量過了,能賣到兩三千兩已經頂天了。要不是太平公主和司馬承禎前來道賀,無形中給陳晚榮他們增添了份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賣到這個價的。
“多謝各位賞光,今天就到這裡了。”陳晚榮抱拳行禮。
人們不願離去:“我們這在裡看看,行麼?”
陳晚榮哈哈一笑:“各位請便。我們要去擺慶功宴,爲吳兄慶賀。”
“在哪裡擺?”有人的腦筋轉得不慢。
陳晚榮本想不說。看見周勝那急切模樣,知道他是想趁這機會打廣告,招攬生意。只得成全他一次:“望江樓!”
“走,望江樓!”一人提議,衆人和,嘩啦一片,人們潮水般跑走了。
純粹瞧熱鬧的人說說笑笑一陣,也各自散去了。望着飛奔而去地人羣。周勝喜不自禁,衝陳晚榮一抱拳:“謝陳掌櫃,謝陳掌櫃!”
他今天來地目的有二,一是道賀,畢竟吳道子和望江樓有淵源,今天開張,他不來不行。其二就是想趁這機會表明望江樓與吳道子地佳話,如此一來,望江樓的名氣就更響了。酒客會更多。現在目的全部達到。哪能不高興。
“周掌櫃不用謝,一句話而已。”陳晚榮仍是那般謙遜。雖是一句話。卻是一句很要緊的話。
周勝興奮過度,有點暈頭,道:“公主,小的在望江樓設宴,爲吳先生慶賀,還請公主賞光。”要是把太平公主也請去的話,那就是太完美了。
想法很好,就是有點不自量力,望江樓雖是長安有名地酒樓,太平公主也不可能去,畢竟她地身份金貴,即使要去也是私下裡去,最好不要給人認出來。現在去的話,無異於大張旗鼓的告訴別人望江樓如何如何好,這種事做不得。
“周掌櫃的好意,我心領了。你把慶賀一事辦好就成了!”太平公主眉頭一皺,耐着性子婉拒。
周勝還要再說,陳晚榮接過話頭道:“周掌櫃有所不知,公主事務忙,還有國事要處理。今天出來,都是忙裡偷閒,哪能再擔擱呢。”
太平公主對陳晚榮這適時應對很是滿意,讚賞的看了一眼陳晚榮,點頭道:“是呀!以後有空,我一定叨攏你。”
周勝雖是覺得可惜,也不得不打消了邀請太平公的念頭。太平公主笑道:“晚榮,吳先生,你們去好好鬧鬧。我呢,先回去了。”
除了周勝不自量力以外,都知道自己這小池塘養不起太平公主這條大魚,二話不說,把太平公主和司馬承禎送走。司馬承禎是太平公主請來的,和太平公主有很多話要說,他能來畫廊,已是天大的情份了,不能奢求太多。
李思訓父子也告辭了。他們是王室,身份尊貴,雖和吳道子定交了,也不屑與馬致中他們這些商人爲伍,陳晚榮明白他們地想法,也不挽留,送走了事。
原本一片熱鬧景象,現在一下子冷清了。把東西一收拾,門一關,周勝忙着邀請他們赴宴。鄭周氏堅持不去,要回府去主持事務,周勝力邀不可得,只能由她回去了。
衆人上車,車聲轔轔,直向望江樓而去。鄭晴和青萼一車,陳晚榮不能去體味二人世界,和馬致中同車。陳晚榮剛一坐定,馬致中地大拇指就豎到車廂頂了,讚道:“兄弟,你地面子真大,居然把公主和道長請來了,了不得!”
太平公主和司馬承禎任何一人都極難請動,而陳晚榮一下子請到兩人,這面子不是大,是天大了,馬致中要不讚賞都不可能。
陳晚榮摸摸腦門:“馬大哥,這事我也沒想到。到現在,我還在夢中,都不相信公主和道長會來。”
馬致中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把大拇指一豎,讚歎不已:“兄弟,以後你可以橫着來橫着去,絕不會有人敢難爲你了。”
睿宗、太子、太平公主三巨頭和陳晚榮地關係都不錯,陳晚榮現在的是後臺硬得不能再硬了,橫來橫去絕對不是問題。不過,陳晚榮沒那心思,笑道:“大哥說哪去了,人嘛,得靠自己。大哥,冷凝器做得怎麼樣了?”
“放心吧,兄弟,包證不誤你事就是了。”馬致中拍着胸膛保證。
陳晚榮還沒來得及道謝,只聽一陣轟鬧聲響起,掀起窗簾一瞧,一下子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