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騙人吧?”金仙公主有些不信,打量着陳晚榮。
“他這人一向騙人。”玉真公主嘴一撇,也來編排陳晚榮的不是:“姐,不過,這次應該是說真的!”
“我好象是大騙子似的?”陳晚榮很沒好氣。
“你本來就是騙子嘛!”玉真公主捂着小嘴,哧哧笑個不住。
葉天衡看着陳晚榮手裡的滴定管,笑呵呵的道:“小友,你又要整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給我們說說,別吊大家胃口。”
“好啊!”陳晚榮點頭,葉天衡很是滿意:“這纔是小友嘛!”
然而,陳晚榮卻說的是:“我也來學學葉大師賣關子的本事,諸位,請細看便是!”
“你這人……”玉真公主一雙妙目打量着陳晚榮手裡的滴定管,眼珠都差點掉下來了:“你說得那麼神奇,人家趕來看,你卻賣關子,你這人好沒道理。”
陳晚榮把硫酸溶液裝在滴定管裡,固定在架子上,衝玉真公主閃閃眼:“我成天跟着你師傅,想不學點賣關子的本事都不行,這叫近朱赤,近墨黑!葉天大師,這沒辦法哦!”
“小友,你說我作甚呢?”葉天衡有些不好意思,訕笑起來。
司馬承禎出來打圓場:“小友,大家都趕來看你做這分析,你也得讓我們看個明白,不能糊里糊塗,是吧?”
陳晚榮這才臉一肅。認真解釋起來:“做買賣。投入多少本金。賺了多少錢。都有一本帳。要算得清清楚楚。這做化工也一樣。用了多少原料。得到多少產品。都要清楚。原料與產品地質地如何。也得弄清楚。葉大師鍊鋼。對礦石地品位。不是通用過分析進行評判。而是靠經驗來完成。這很不好。”
葉天衡有些不服氣:“小友。老朽鍊鋼還沒有失過手呢。經驗又怎麼了?那可是老朽地看家本領呢。”
陳晚榮大拇指一豎。讚道:“葉大師是這個。我是這個。小指頭。可是。當你大師不在地時候。鍊鋼不是要停下來?所以。我們得想辦法。把這些經驗變成我這小指頭地人也能鍊鋼地辦法。這就是分析地作用。只要我們知道原料地質地。要鍊鋼就不難了。同樣地。做化工。先就得把原料地質地弄清楚。這分析就顯得很重要了。”
“小友以前提過這事。這些天花這麼多精力。就是爲了分析?”司馬承禎頗有點興奮。問道:“小友。這要怎麼分析?”
吐蕃歸來後。陳晚榮就在爲化工地量化努力。爲了達到這一目地。才做了玻璃。請寇義兵做分析儀器。經過這些天地努力。終於把陳晚榮需要地儀器做出來了。今天是來檢驗。
“沒錯。是這樣地!”陳晚榮肯定一句後。解釋道:“火鹼我們用了不少時間。今天就來測定一下火鹼地純度。火鹼地測定。用硫酸不好。不過。我現在只有硫酸可用。就將就一下。”
測定氫氧化榮來說可望不可及,只能想想罷了。退而求其次,使用硫酸。幸好現在的膽帆可用,要不然,連硫酸都沒有,更不能說測定了。
要是現在的分析師知道陳晚榮用硫酸測定火鹼的純度,肯定要笑話他,沒辦法的事情!
“第一步,是配製火鹼溶液,我提前做好了。”陳晚榮給他們解釋起來:“火鹼溶液的配製很簡單,只需要把一定量的火鹼放到煮沸並且冷好的沸水裡就成。我現在用的水,叫蒸餾水,就是前幾天專門做好的水。”
“你折騰來折騰去,就是做這個用的呀?人家還以爲你吃了飯沒事,找抽呢!”玉真公主恍然大悟,還沒忘了編排陳晚榮的不是。
陳晚榮衝她一翻眼:“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不要亂說。”
“你?誰是小孩子了?”玉真公主眼珠都快掉在地上了。
陳晚榮哈哈一笑:“我現在取一定量的火鹼溶液到錐形瓶裡。”先在錐形瓶裡放些水,用吸管取些火鹼溶液過來,記下數。再把硫酸溶液調零後,固定在架子上。再在錐形瓶里加入兩滴石蕊指示劑,錐形瓶裡一下子就變成藍色了。
“變藍了,變藍了!”玉真公主指着錐形瓶,有些難以置信,尖叫不已,還不住蹦起來。
金仙公主的眼睛也是睜得老大,只不過,她比較持重,沒有叫出聲來罷了。
葉天衡他們也是好奇,驚奇的打量着錐形瓶。司馬承禎卻是笑呵呵的道:“一點小小術法,何足道哉!”
那些不良人士就是靠這變化行騙的,司馬承禎自然是爛熟於胸了。
在他們的驚奇中,陳晚榮道:“看好了,我開始滴定了。”把錐形瓶放到滴管下方,開始滴定。按照正規的分析,滴定之初要快,快到終點時這才變慢。不過,這要經過計算,要做到心中有數才行。現在用的火鹼,其純度究竟有多少,陳晚榮一點底也沒有,不能放得太快,緩慢的滴定。
所有人的眼睛睜得老大,一瞬不瞬的打量着陳晚榮手中的錐形瓶,沒有放過一個
。
沒有人說話,唯聞呼吸聲。
過了一陣,錐形瓶中的藍色逐漸淡下來,玉真公主率先叫起來:“有變化了,有變化了。
”
陳晚榮知道快到終點了,把滴定速度放得更慢,一滴一滴的硫酸溶液滴下去,藍色越來越淡。陳晚榮改成半滴半滴的滴定,最後一個半滴下去,錐形瓶裡有些微的紅色,陳晚榮把錐形瓶放在一張白紙上,這紅色就更加顯眼了。
正常情況下,這種顏色的轉變,是放在一塊白色瓷磚上進行觀察。在沒有白色瓷磚的情況下,只能用白紙了。只需要把白紙平鋪在桌面上就成。
紅色在慢慢褪去,陳晚榮知道終點還沒有到,再滴了四分之一滴下去,紅色就更加明顯了。估摸着,足足過了半分鐘,紅色依然,這是真正的終點,可以計算了。
讀數一完,按照化學方程式進行計算,火鹼的純度居然只有百分之八十三,陳晚榮太驚訝了。用了這麼久的火鹼,做了那麼多的香皂出來,火鹼的純度居然如此之低,現代社會的火鹼純度再差也有百分之九十幾,這也太打擊人了。
轉念一想,這很正常。現代社會的火鹼是電解食鹽水獲得,稱爲鹼工業,雜質少。而陳晚榮是靠純鹼和石灰進行化學反應得到,唐朝的純鹼是天然鹽湖結晶,本身就含有很多雜質。石灰就不用說了,雜質也不少。
原料本身就有大量的雜質,雖是經過提純,所得的火鹼純度也不可能很高,能有百分之八十三的純度還是不錯的了。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分析儀器是試用,是不是好用還不好說,肯定有待改進處。這本身就使得分析結果有些問題。
至於硫酸的濃度,百分之九十八的濃度應該是有的,不會有問題。從膽得到的硫酸,雜質少,用沸石反覆除水後,濃度不會低。
不管怎麼說,這是陳晚榮來到唐朝後第一次知道火鹼的純度,是第一次進行分析測定,這本身就是一大進步,化工向量化方向又邁進了一步,值得慶賀。
“小友,可否教教貧道。”司馬承禎是大煉丹家,對化工有着特別的愛好,見獵心喜,已經挽起袖子了。
在玉真公主眼裡,這實在是太神奇了,太好玩,本想要陳晚榮教她,聽了這話,只好忍着。無論如何,她不能不尊重望重天下的司馬承禎。
“能入道長法眼,是我的榮幸。”陳晚榮馬上就指點起來。在陳晚榮的指點下,司馬承禎一絲不芶的照做。
他不愧是大煉丹家,這方面的底子雄厚,居然做得似模似樣,就是比起現代社會的分析師也不見得差。陳晚榮暗自驚異:“這是初學,就有如此表現,要是給他些時間,那還得了?對了,以後,我得多教道長些化學方面的知識,讓他挑起化學這副擔子,即使我不在,也不致於讓化工停頓。”
最讓陳晚榮想不到的是,司馬承禎的分析結果和他的結果只差了零點三個百分點,想想自己當年學分析時,第一次和老師的標準居然差了一個多百分點。司馬承禎第一次就有如此成績,了不得了。
陳晚榮向司馬承禎灌輸更多的化學知識的主意更加堅定。
早就按捺不住的玉真公主道:“這東西挺好玩,教我,行麼?我以後不說你壞話了!”
不要說玉真公主覺得好玩,就是葉天衡他們也是見獵心喜,想來試試。想想自己第一次做化學分析,那心情比起他們一點也不遜色。
“好啊!說好了,你以後要是再編排我的不是,有好玩的我就不教你了。”陳晚榮不逮住機會教訓一下玉真公主就枉自爲人了。
“行,沒問題,你要是不信,我們可以拉勾!”玉真公主興奮得眼睛都噴火了。
就在這時,高力士的聲音想起:“陳將軍,陳將軍,你在這裡麼?”
陳晚榮知道高力士是李隆基的帖身內侍,一刻也不會離開,他來,肯定是有天大的事情,忙打開門,只見高力士站在門口,笑道:“高公公,有何要事?”
高力士笑道:“陳將軍,皇上要你馬上進宮。”
“我這就去。”陳晚榮二話不說,跟着高力士就走。
望着陳晚榮的背影,玉真公主氣得直跺腳:“皇兄也是,早不來的晚不來,偏偏輪到我時派人來。沒勁透了!哦,道長,你能教教我麼?道長,你名重天下,這東西一學就會,手到擒來……”
一長串的馬屁傳入陳晚榮耳裡,不由得好笑。這個玉真公主,爲了玩樂事,居然猛拍司馬承禎的馬屁,還真是讓人想不到。
“高公公,皇上找我何事?”自從送走哥舒翰他們,陳晚榮這幾天一心用在打造分析實驗室上,炮兵的訓練有王忠嗣、王少華、楊思和陳再榮,幾乎不用操心。
高力士搖頭道:“陳將軍,張守珪將軍回來了,剛剛進宮,皇上就要我來。我估摸着,應該是和張將軍見見面吧!”
宮中事,無論大小都不得對外透露,高力士所說雖然
已經很難得了。陳晚榮忙致謝:“謝公公。”
高力士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要是其他的事,我也不敢說了。
”
他是個知道分寸的人,陳晚榮也不多說,和他一道進宮。來到鸞翔閣,屋裡只有李隆基。姚崇和一個高大的年輕人。
“參見皇上!”陳晚榮上前施禮。
李隆基招手道:“免了,來坐。聽說你這幾天一心撲在那個化學分析室上,有進展了麼?”
“回皇上,差不多了。”陳晚榮如實回答。
李隆基事無鉅細均能耳聞:“你的想法很好,凡事總得有個度吧。估摸着來,不是不可以,就是要靠經驗,太難把握了,真能如你所想那般分析出準確的數值,辦起事來就可靠得多了。說遠了,來,給你引介一下,這位是張守珪。你們見見面。”
有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在軍器監,李隆基自然是能對軍器監瞭若指掌,不必驚奇。
“見過張將軍!”陳晚榮施禮相見。
“見過陳將軍!”張守珪還禮。
見禮畢,兩人這才重新就座。李隆基掃視一眼三人,道:“今天把你們三人找來,就是要說說朕的想法。來年一仗,對大唐至關重要,朕思之再三,有上下兩策。現在,朕就對你們說說,你們看看,若有需要改進之處,就指出來。
“兵,兇危之事!容不得疏忽大意,你們有想法,一定要說出來。朕也提醒你們,這構想,朕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只能出朕之口,入你們之耳,不得對他人說起。違,滅族!”
這是最高軍事機密,如此處置,誰也沒有異議。不過,陳晚榮卻是意外:“皇上,如此極密之事,臣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朕叫你聽就聽着!”李隆基臉一肅,他的說話讓人無法拒絕。
陳晚榮只得應一聲,心裡大是奇怪:“如此極密之事,皇上爲何說給我知道?姚崇是當朝宰相,雖是文官,也通兵法,他知道是天經地義的事。瞧這架勢,皇上打算讓張守珪統率三軍出戰,他知道也很正常。可是,我呢?難道……”越想越驚疑。
李隆基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指着地圖道:“自從反叛之後,默啜擁兵四十萬,控地萬里,突厥故地盡歸默啜所有。原本臣服大唐的回紇諸部亦歸默啜。大漠遼闊,無遮無攔,要想在大漠上對默啜進行致命一擊,非數十萬大軍不可,因而,朕決定,來年這一仗,投入五十萬大軍。”
略一停頓,道:“五十萬大軍,這在我大唐歷史上還沒有過。沒有不要緊,就開個先例!”
李靖滅突厥一戰,唐朝出動十幾萬軍隊。武則天反擊後突厥,最多出動四十五萬軍隊,不過,一無所獲。一次調動五十萬軍隊,在唐朝歷史上的確是規模空前了。
這也顯示出李隆基的決心:務必殲滅突厥主力,永靖北地!
“三十年來,大唐與突厥的戰爭不斷,雖然取得不少勝仗,大挫其銳氣,然而,大多是擊潰之戰,並沒有殲滅其主力,傷皮不傷骨,北地不寧。”李隆基往下說:“朕決定,來年這一戰,藉着突厥南下之機,把其主力予以殲滅。沒有了軍隊,默啜就算是大漠上的雄鷹,他也飛不到九天之上!”
“皇上聖明!”張守珪頌揚一句:“臣在北地這些年,深知突厥之患有多深。並不是大唐打不過突厥,而是因爲大漠廣闊,突厥一旦戰敗,立即逃躥,大唐要追也追不上。”
遊牧民族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嫺熟,來去如風,驃悍迅捷。打不過,馬上逃,想追也追不上,這是突厥的長處。
其短處就在於,遊牧民族只知盤馬彎弓,不知科技爲何物,有學戲稱“科技對遊牧民族來說,實在是太難了!”這話很有道理,他們缺乏先進的科技,缺鐵,沒有很好的組織紀律,這是他們的短處。
一旦遇到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華夏軍隊,他們只有吃敗仗的份。趙武靈王擊破胡人、匈奴是如此,秦始皇大破匈奴是如此,漢武帝擊破匈奴,還是如此,李靖滅東厥也是如此!
華夏王朝更迭,一個王朝滅了,另一個王朝興起。同樣的,大漠上也在上演着相同的故事,一個遊牧民族沒落了,另一個遊牧民族崛起,然而,他們演繹的故事相同。匈奴遇到強悍的秦漢軍隊,突厥遇到善戰的隋唐大軍,他們只有一敗再敗的份。
兩宋王朝創造的財富遠遠超過了隋唐,科技更加輝煌燦爛,卻在契丹、女真、蒙古這些異族面前無能爲力,實是讓人扼腕!
同樣的民族,同樣擁有先進科技,雄厚財力的華夏,卻不能打敗人數上遠遠不如匈奴和突厥的契丹、女真、蒙古,實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個異數!
“因而,來年這一仗,務定要全殲默啜的大軍!”李隆基右手重重砸在地圖上,出砰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