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廳,說了一陣話,酒席準備好了,陳晚榮請衆人入座。哥舒翰他們也不客氣,杯來盞去,極是熱鬧,衆人也是高
直到酒意有了幾分,陳晚榮這才很技巧的道:“我一直琢磨着,劉福清如此做,這說明他是一個有正氣的人,是個好男兒!只是,我一直忙着,沒有來得及查詢他的身世,可嘆可嘆吶!”不住搖頭,很是惋惜。
直接相詢,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事還在猜測,還是委婉一點的好。
葛福順摸着額頭,有點不好意思:“陳將軍,你這一說,我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了。你想呀,我統領龍武軍一年多,應該對他們有所瞭解,軍中有這樣的人,我卻一無所知,慚愧,慚愧呀!”
哥舒翰放下酒杯,道:“這事,我知曉一二。出事之後,我打聽過了,也順便查了查。劉福清原本是州劉家莊人。他們那個莊子,一共一百多戶人家,全部姓劉,是以叫劉家莊。他家裡就二老加上他,一共三口人。前年,父母雙雙亡故,劉福清這才從軍。自從太子監國以後,龍武軍擴大,從軍中挑選精銳,劉福清因爲力氣大、訓練刻苦,條件優越,給挑進來。”
州離長安很近,比起寧縣到長安還要近些。
“原來是這樣!”陳晚榮笑道:“這個劉福清也真是的,老大不小的了,就沒有成親麼?”
哥舒翰搖頭道:“沒有聽說。我查了之後,又打聽過了,到現在爲止,劉福清都沒有成親,也沒有訂親。”
葛福順有些感慨的道:“難不成他想孤獨一輩子?龍武軍那可是大唐的頂樑柱,個頂個的強,他們要找媳婦,只要他們願意。好姑娘還不排成隊等着他們挑?”
劉福清的身世已經清楚了,更重要的是他沒有成親,也沒有訂親,陳晚榮大是放心。對於青萼,陳晚榮一直另眼相看,除去她和鄭晴的特殊關係不說。她人也不錯,心腸好,能幹,讓人稱道。她要是有個好歸宿的話,陳晚榮還真是代她高興。
陳晚榮舉起杯道:“爲大唐的龍武軍乾杯!”龍武軍地確是厲害,陳晚榮今天已經見識過了,這話是真心話。
葛福順最是開心。大笑道:“葛某就代弟兄們領受了!幹!”衆人碰一杯。一飲而盡。
吃飽喝足。葛福順、哥舒翰他們和陳晚榮說了好一陣子話。這才高高興興地告辭離去。送走了哥舒翰。陳晚榮這才把鄭晴拉到房裡:“你要我查地事情。已經清楚了。你說。這事要怎麼辦?”
“得先問問青萼。我現在就去問她。”鄭晴交待一句。自行離去。
陳晚榮坐在椅上。喝着茶。等候鄭晴地音信。過了老一陣。鄭晴這纔回轉。臉帶怒氣:“青萼也真是地。我好說歹說。她總是不提及那段往事。弄得我也沒轍。”
青萼是鄭晴地姐妹。無論她做什麼。鄭晴都不會生氣。如今天這般氣憤。還真是頭一遭。陳晚榮想了一陣。道:“沒事。這事我來處理!我就不信她不說。”
鄭晴忙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陳晚榮笑道:“我是將軍,嘿嘿,我就要她知道知道將軍地威風!把她叫來。我要好好審問審問!”
“她要是實在不願意說就算了,你可別嚇着她了!”鄭晴還是關心這個姐妹,交待一句,去叫青萼了。
不一會兒,細碎的腳步聲響起,正是鄭晴和青萼進來。陳晚榮拍着身邊的椅子,要鄭晴坐下來。青萼很是不安的看着陳晚榮:“你要我來,有什麼事麼?有事快些說!”
“嘿嘿!你還不耐煩了?”陳晚榮雙眼一翻,臉一板。盯着青萼。語氣不定的道:“我叫你來,是想問問你。劉福清有沒有什麼不法舉動?”
青萼秀眉一蹙,忙辯解道:“你怎麼亂猜測?可別冤枉好人!”
“他是好人麼?我沒看出來!”陳晚榮聲色不動的反詰一句道:“你舉個例子出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好人。要是不是,那就軍法無情了!”
青萼忙抗辯:“他那樣做,還不是爲了你?你這人好沒良
“砰!”陳晚榮右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喝道:“好心?他害苦我了,這事還沒完,我一定要軍法從事!”
鄭晴也來插話:“軍法無情,那你要怎麼處置他?”
“他有兩大罪狀!一是冒犯於我,將軍無威則不行,爲了我的威嚴,我不得不拿他法辦!二是他如此做,影響極壞,不處置不能儆人。兩罪一併處置,不砍他的頭,也要打兩百軍棍。”陳晚榮很是讚賞鄭晴的機警,臉沉似水。
“兩百軍棍!你太狠了!”青萼指責陳晚榮。
鄭晴見已經生效了,跟着就道:“我聽說這軍棍可是威力極大,無論是誰十棍下去,準叫他皮開肉綻。要是打上一百軍棍,不死也是重傷。兩百軍棍,沒人捱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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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棍地威力,陳晚榮今天也見識過了,的確如此。伍少行那麼強壯的漢子,三十軍棍下去,就不成人樣了,能挺過兩百軍棍地人,不是人,是超人。
陳晚榮也是嘆息:“我也不想如此處置,可是軍法無情,我也是不得已。青萼,你說我也好,罵我也好,都沒關係,可是這事必須這麼辦!”
軍隊與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樣,青萼雖未在軍中生活過,也是明白這道理。一下子大急,忙拉着鄭晴:“小姐,你快阻止他,快呀!”
鄭晴很是親熱的寬慰起青萼:“青萼,你這是什麼話呀?你這是在犯渾!劉福清和我們什麼關係?一點關係也沒有!一不沾親,二不帶故,我爲什麼要阻止我的夫君呢?再說了,對於我來說,我應該支持我的夫君纔對。夫君,你一定要按軍法行事。不得徇情枉法!”
“夫君知道了!”陳晚榮對夫君二字很是受用,心中大樂,爽快的應了。
鄭晴聽出另外一種意思,白了陳晚榮一眼,這時節他居然還有心情貪便宜。鄭晴既是恨,又是氣。還無可奈何。
青萼語塞,愣在當地,幾次張嘴欲言,就是說不出來,漲得一張俏臉通紅。
時機快成熟了,鄭晴引誘一句:“青萼,要是有些特別的關係,也許可以商量。”
青萼卟嗵一聲給鄭晴跪下:“小姐,你一定要阻止他。一定要!小姐,只要你答應我,你要我做什麼都願意!”
鄭晴拉起來。柔聲安慰道:“青萼,我們名雖主僕,實則姐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是不是有什麼不便啓齒的話?要是有地話,你得告訴我,你不說,我要幫你也幫不了。”
這話既是溫暖,又是實情,青萼再次犯難了:“小姐。你就不要問,好麼?他肯定是好人,一個大好人!”
“大奸似忠!你要是不說出理由,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陳晚榮知道火候快到了,再加把勁。
“我說,我說,還不成麼?”青萼終於服軟了,含着淚水說出一段讓人辛酸地往事。
當年,青萼從叔父家裡出來。舉目無親,四處流浪,飢一餐的飽一頓,這日子過得很辛苦。也是天意弄人,一天,她給餓暈了。當他醒來時,身邊正有一個少年對她笑:“小妹妹,你是不是餓了?給,先吃點。”
這個少年遞給青萼一碗飯。這是糙米做的飯。味道不算好。不過,對於現在的青萼來說。能有得吃,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飢餓難耐之下,青萼接過來,一會兒功夫就吃光了。
這是青萼離開叔父家以來,吃得最飽的一餐了。吃飽之後,青萼就叩問少年地姓名,少年憨憨一笑道:“我不告訴你。你是不是沒去處?”
青萼四處流浪,哪裡有去處了,不住點頭。少年眨巴着眼睛道:“我們家是最好,可是我爹我娘不讓我帶陌生人回家。不過,我知道一個地方,你可以住那裡。”
當下,少年把青萼帶到一個破敗的廟宇裡安頓下來。這廟宇年久失修,破敗不堪,還能遮風擋雨,比起青萼餐風露宿強得太多了。要是住在這裡地話,的確是不錯。
只是有一樣,青萼必須要出去討吃的,要不然要餓死。少年很懂事,笑着安慰她道:“小妹妹,你就放心好了。多了沒有,我每天給你送一碗飯來,就這麼一碗,夠你吃麼?”
當然是好事,不過青萼自有一股子傲氣,搖頭道:“大哥哥,你的好意,我明白。只是,你這飯從哪裡來呢?時間長了,也不是個事,我還是走。”
要是換個人遇到這種好事,肯定是樂開了花。青萼卻不是這樣,少年很是意外,想了一陣,這才道:“小妹妹,你不要擔心。我家裡可有錢了呢,你就是吃個十年八年也沒問題。”
“你家真有錢?”青萼是個細心人,馬上就反問一句:“你家要是有錢,怎麼會吃這種糙米呢?”
少年給問住了,好在反應夠快:“小妹妹,你這就不知道了。這飯是給下人吃的,當然是糙米飯了。我吃的,可是白米呢,還有肉有點心,好多吃的呢。”
“真地麼?”青萼不由得有些信了。
少年非常認真的點頭,要青萼住下來。青萼吃盡了流浪地苦頭,能有個落腳地地方也是一件樂事,就住了下來。少年說到做到,每天給青萼送一碗飯來。
時間一長,兩人熟了,說的話多了。少年知道青萼孤苦地身世後,很是難過,說要把她收在家裡做丫頭。做丫頭雖苦,比起在外面乞討過日子強得多了,青萼自然是應允。
沒過多久,問題就來了。一天,青萼發現少年來得遲了,當他來的時候,走路不太利索。青萼很是奇怪,就問原因。少年當然不會說實話。說是不小心路上摔了。青萼起疑,也沒有揭穿。等到少年回家去的時候,青萼偷偷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少年的家,這才發現少年並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兒子,而且還是一個窮苦人家的少年,比起陳家也好不到哪裡去。三間茅草屋。又低又矮,一道柴門。
少年剛進門,就聽一聲厲喝響起:“跪下!你是不是又把家裡的糧食偷走了?”
少年忙道:“爹,我沒有!”
“沒有?”粗暴地男子吼起來:“沒有?家裡的糧食少了許多,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天天都要去那破廟裡,是不是給人吃了?你娘去看了,一會就有結果。”
少年見瞞不住了,只得認了:“爹,是我拿走了。有一個小妹妹孤苦伶仃地。我心裡過意不去,就要她住到破廟裡。爹,您就好心收她做女兒吧!”
家。對於青萼來說,是一個夢。一個溫暖的字眼,自己卻無法擁有。一聽這話,很是希望被人收留,哪怕就是最窮苦的人家,那也能夠溫暖人心。
然而男子的決定擊碎了青萼的夢想。男子想了一陣,嘆息一聲道:“福清呀,你心腸好,爹爲你高興。可是。她是女娃呀!要是男娃,爹會收留他。我們窮苦人家,男娃才用得上,有力氣,能幹活。女娃只能吃飯,又不能幹活,爹哪裡養得起。”
窮苦人家喜歡兒子,不喜歡女兒,就是這原因。有些窮苦人家爲了保證家裡的生活。生了女嬰溺死,生了兒子就養活,爲地就是長大了能幹活。
少年一再哀求,他爹就是不同意。最後,他爹道:“福清,這女娃也怪可憐地,可家裡養不起,沒辦法。爹這裡還有十幾文錢,你再把你孃的衣衫給她帶上幾件。給她做些幹饃。讓她在路上吃,不要餓着了。”說完。也是嗚嗚哭了起來。
這些話,青萼全部聽見了。青萼以淚洗面,衝茅草屋方向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離去。等到少年回到破廟,哪裡找得到人。
青萼說完,已經哭成了淚水,衝陳晚榮乞求道:“大人,將軍,您行行好了,饒過他,好麼?”
陳晚榮給感動得眼淚直流,抹抹淚水道:“青萼,你敢肯定這少年就是劉福清?”
青萼非常肯定的點頭道:“沒錯,肯定是他!我不會認錯人!”
鄭晴也來求情道:“夫君,你就饒過他吧。”
陳晚榮笑道:“你也糊塗了?這本來就是你要我來問清情況,好象我這人很壞似的。”
青萼驚疑的打量着鄭晴:“小姐,是你……”鄭晴恍然大悟,寬慰青萼道:“青萼你放心,劉大人對你有恩,也就是對小姐我有恩,我一定會好好待他。”
這事委實太離奇了,原本是想在家裡照顧劉福清比較好,沒想到竟然把青萼的恩人給帶到家裡了。陳晚榮想了想道:“青萼,劉福清知不知道你就是他當年救過的人?”
青萼搖頭道:“不清楚。不過,好象不知道。我那時還小,模樣變化大,他除了更加成熟以外,倒沒有什麼變化,是以我能認出來。”
準確的說,青萼是醜小鴨變白天鵝了。那時地青萼瘦得皮包骨,又髒又醜。而現在地她,卻是明眉皓齒,一個美人,就是告訴劉福清青萼就是他當年救過地小女孩,他未必能信。
陳晚榮沉思一陣道:“這事是不是真地,我得去證實一下。你們等一下,我去問問。”
“我們也去!”鄭晴拉着青萼,跟着陳晚榮去了劉福清地房間。
來到房前,陳晚榮一擺手,鄭晴拉着青萼站在門外。陳晚榮進去,把門關上。劉福清正在牀上假寐,給陳晚榮的腳步聲驚醒過來,就要掙扎起來施禮,陳晚榮攔住。坐在牀沿上,陳晚榮正色道:“劉福清,我有一件事要問你。這件事幹系重大,你得如實回答我。”
“將軍但有問詢,劉福清敢不從命!”劉福清忙道。
陳晚榮也不繞圈子,問道:“劉福清,你是不是劉家莊的人?”
“回將軍,小的正是劉家莊的人!”劉福清雖然不明陳晚榮的用意,仍是如實回答。
陳晚榮問道:“你們家是不是三間茅草屋,一張柴門?還有,你們家南面是不是有一座很好的廟宇?一年四季有很多上香的香客。”
劉福清地眼睛越瞪越大,先是驚訝,後是好笑:“將軍,您問這做什麼呢?”
“你別管,你只管回答就是了。”陳晚榮盯着他。
劉福清點頭道:“陳將軍,劉福清家裡窮,只有三間茅草屋是不錯,可這也沒有錯呀?”
陳晚榮不答所問,臉色一變,大聲道:“問題說完,自有分曉。”
劉福清一笑道:“將軍,您對我們家是瞭解,可是對我們劉家莊不瞭解呀。我家的南面沒有廟宇,是在西面。不是什麼好廟宇,早就破敗得不成樣了,哪來的香客呀。”
陳晚榮接着問道:“在這座破廟裡,你有沒有做一件虧心事?”
“虧心事?破廟裡?”劉福清給問糊塗了。想了想,這才長嘆一聲道:“將軍,您說得對,劉福清當年在破廟裡是做了一件讓我後悔一輩子的事情。將軍,您責罰我吧。”
陳晚榮眉頭一軒:“這事,我已經查明,你得如實說來。要是有半句虛言,到時別怪我不客氣了。”
劉福清嘆息一聲道:“千錯萬錯,都是家裡太窮。當年,我小的時候,遇到一個孤苦的小女孩,我心腸一軟,就要她住在破廟裡。後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她離開了。都怪我,沒有把她照顧好。”
“大哥哥!”青萼再也忍不住了,衝了進來。
劉福清吃驚的看着青萼:“青萼小姐,你你你這是怎麼了?爲何叫我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