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和王少華也明白過來了,事情鬧大了!
“陳兄,先別急,我們先去看看再說。”哥舒翰安慰陳晚榮。
當這個將軍,陳晚榮本不在意。不過,今天見識了龍武軍的厲害,對這支軍隊很是敬仰,還真想把他們訓練成炮兵。劉福清這事一鬧出來,很可能這願望會化爲泡影。要是我不來擔任這將軍,換個人來,說不定就不會有陳晚榮的雄心,火炮未必能真正發揮出應有的威力,豈不可惜?
無論如何,先查看情況纔是正理,陳晚榮的念頭只不過一閃而過,點頭道:“對,我們去看看。”
在兵士的帶領下,陳晚榮、哥舒翰、王少華、葛福順還有王忠嗣,小跑着出去了。一出屋,只見屋前圍了不少人,這些龍武軍看見陳晚榮出來,眼神很是不善。
今天,劉福清譏笑陳晚榮,然後兩人離去,緊接着就發生了劉福清自裁一事。很可能是陳晚榮小肚雞腸,逼得劉福清自殺。有這樣想法的龍武軍不在少數,要他們能對陳晚榮有好臉色,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情況不明,說不定他們早就衝上來質問陳晚榮了。
哥舒翰在軍營長大,深知危機有多嚴重,這種事一個處理不好,會激起兵變。大聲道:“你們退開,這事自會有個公道。”
葛福順也知道問題地嚴重性。不等龍武軍說話,臉一板,喝道:“我統領你們一年多,還沒做過一件對不起弟兄們的事情,這事。我保證一定會公正處理。”
有了他的保證,龍武軍這才退開。
陳晚榮根本就沒有怪罪劉福清的意思,只是,現在這事說也說不清。說不定,還會越描越黑。更重要的是,現在根本就不是說這事地時機。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進去。只見劉福清躺在牀上,胸口上一道口子,鮮血象水一樣向外冒。
他臉色蒼白,雙目黯淡無神。氣若游絲,隨時都有可能斷氣。
“快,叫人來給治!”陳晚榮衝到牀前,大吼一聲。
牀邊站着兩個手上沾滿鮮血的兵士,正是軍中大夫。一個搖頭道:“將軍,他的傷勢太重,我們治不了。”
“治不了,給止血總行吧?”陳晚榮沒好氣的喝斥起來:“站着跟木樁一樣!”
這話終於驚醒了他們,忙應一聲,兩人一陣忙活。暫時把血給止住了。陳晚榮沉着臉問道:“說,他能不能救?”
兩人互視一眼,不住搖頭:“將軍,請恕小的無能,救不了他。”
劉福清看見陳晚榮,眼裡有了些神采,輕聲道:“將軍,我對不起您,不該嘲笑您!將軍不治罪。可劉福清不能原諒自己,以死謝罪了!”
他倒是一番好心,只是坑苦了陳晚榮,惹得將士們起疑,還以爲陳晚榮逼他自裁。
“胡鬧!”陳晚榮少有的咆哮起來:“我哪有怪罪你之心?我沒有參加過訓練,是不行,誰不知道?你要笑就笑,有屁的罪!”
劉福清笑笑,很是欣慰道:“將軍,您大人大量。不與我計較。可軍法如山。我不能原諒自己!”
“放屁!”陳晚榮大罵起來:“你是大唐的好男兒,要死。也應該死在戰場之上,而不是死在自己的刀下!更何況,還是爲了屁大的事情,犯得着送命麼?”
劉福清目光遊離,頭一歪,暈了過去。陳晚榮一探鼻息,還有呼吸,下令道:“救,給我救,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救活!救不活,軍法從事!”
陳晚榮是真地火了,要不然不會如此粗聲大氣。兩個大夫臉色大變,小心翼翼的道:“將軍,小的真的無能,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哥舒翰嘆息一聲道:“陳兄,你不要發火。這種傷,十之八九會死。要說不死地話,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刺偏了。自裁,要是剖腹的話,死的可能性更大。刺心,自裁的時候,刺偏的可能倒是挺大。”
自殺與他殺,在力道與方向上很不同。自殺時,有一種心理作用,手也許會發抖,也許臨時偏出,都有可能。因爲自殺非常困難,非勇者不能爲!
陳晚榮忙問道:“哥舒兄,他是偏了,還是刺個正中?”
哥舒翰搖頭道:“陳兄,這事我哪能知曉,這得郎中說了算。”
“你們真的救不了?”陳晚榮緊盯着二人問道。
二人忙回答:“將軍,我們已經盡力了!”
“廢物!”陳晚榮沒好氣地罵一句,吼一聲道:“來,把他擡起來,跟我走!”
哥舒翰糊塗了,問道:“陳兄,你要帶他去哪裡?”
“去皇宮,求皇上,找太醫試試!”陳晚榮緊咬着嘴脣。
“太醫?”兩個軍中大夫眼睛一亮,喃喃道:“說不定能成!”
葛福順嚇了一大跳:“陳將軍,這事可是重大,輕率不得,還得三思呀!”
太醫是給皇上和大臣治病的。劉福清一個龍武軍兵士死了就死了,誰也不會關注,他就是再活十輩子,也不見得能得太醫治傷。
“時間不等人,快叫人來!”陳晚榮非常肯定的道。
葛福順愣在當地,哥舒翰出去,叫來幾個兵士,叫他們把劉福清擡起來。剛出門,陳晚榮就給一衆兵士攔住了,陳晚榮喝道:“閃開!”
一個兵士很是不服氣。很不友善地打量着陳晚榮,質問道:“你要把他弄到哪裡去?”
“你管得着麼?”陳晚榮也沒好氣,怒喝一聲。
葛福順終於清醒過來了,嚥着口水,喝道:“讓開!陳將軍要帶他去皇宮。請太醫醫治!”
“太醫?”這個兵士根本就不信陳晚榮有如此好心,嘴角一扯,都快裂到耳根了:“你逼得他自殺,還找藉口……”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給陳晚榮一個耳光打回肚裡去了。
陳晚榮刷的一下拔出馬刀,架在他脖子上,瞪着他,喝道:“你給老子聽清楚了:老子說是去皇宮,就是去皇宮!你要是再給老子亂說,小心你的狗頭!”
一發起火來。陳晚榮還是挺駭人的,這個兵士不由得愣在當地,作聲不得。葛福順哼一聲,喝道:“來人,把這個不長眼地狗東西給我拉下去!”
過來幾個兵士。雖是不願,還是把他給拖走了。
葛福順叫人趕來一輛馬車,衆人七手八腳,把劉福清抱到車上。陳晚榮飛身上馬,兵士趕着馬車,出了校場。望長安進發。
哥舒翰把兵士打量一眼,提醒一句道:“葛將軍,我和你就留下來看着。這事,就陳兄和王兄去就行了。”
要不是劉福清死活不知地話,龍武軍肯定早就鬧起來了。要是葛福順和哥舒翰也跟去的話,還真不知道鬧出什麼事情來,說不定兵變也沒問題。
“有理!”葛福順點頭,和哥舒翰留了下來。
在王少華率領的龍武軍護衛下,陳晚榮直奔皇宮。沒多久。就看見皇宮高大的城牆,陳晚榮吩咐一聲,直去大明宮。
來到大明宮,守宮將士攔住,王少華就要說明情況,陳晚榮手一揮,喝道:“進去!”一拍青花,直接闖了進去。
守宮將士大喝一聲:“大膽!來啊,拿下了!”
王少華手一揮,龍武軍立時攔住他們。王少華冷冷的道:“沒長眼睛?沒看見這是陳大人奉皇上旨意辦差歸來?擔擱了皇上的大事。看你們有幾個腦袋?”
守宮將士不由得一愣。有些不服氣的道:“就算是奉旨辦差歸來,也不能這麼橫。總得說一下!”
王少華眼睛一瞪:“這是你能問的麼?你有幾個腦袋?夠砍麼?”
宮裡最忌諱的就是打探機密,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守宮將士愣了一陣,退到一邊去了。王少華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打馬跟上。
“皇上在哪裡?”陳晚榮馬鞭朝一個太監一指,喝問起來。
這個太監在宮裡職業不高,不敢攖陳晚榮地鋒芒,忙回答道:“大人,皇上在鸞翔閣處理公務。”
“走!”陳晚榮大手一揮,帶着人直去鸞翔閣。
來到閣前,陳晚榮跳下馬,飛奔着進去了。王少華手一揮,幾個兵士上前,把劉福清從車上擡下來,跟着陳晚榮進去。
鸞翔閣門口站着幾個人,一個正是陳再榮。一見陳晚榮,大是意外,忙迎上來:“哥,你怎麼來了?”
“皇上在裡面?”陳晚榮劈頭蓋腦地問一句。
“是呀!”陳再榮不明所以,仍是回答。
陳晚榮二話不說,一把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只見睿宗和李隆基正埋頭處理公務,聞聲擡起頭來,睿宗看見陳晚榮進來,倒沒什麼反應。不過,李隆基卻是臉一沉,喝問道:“陳晚榮,你有什麼事,竟敢擅闖皇宮?”
“皇上,太子請恕罪!人命關天,臣是不得己。”陳晚榮一邊施禮,一邊回答。
睿宗眉頭一皺,問道:“人命關天?此話怎講?”
“擡進來!”陳晚榮也不多說,一聲吩咐,王少華他們擡着劉福清進來。
李隆基眉頭一挑,霍然站起身,問道:“這是龍武軍?怎麼受傷了?”
陳晚榮扼要把經過說了,這才道:“臣斗膽,前來見皇上,請皇上讓太醫給他治治!”
“來啊,傳太醫!”睿宗沒有二話。大步過來,把劉福清檢視一番,嘆道:“這人性子真夠烈地。不就那麼一件事,居然如此羞愧。”
李隆基打量一陣陳晚榮,不無取笑地道:“陳晚榮。你還真能幹啊!今天才履新,就要鬧出人命了!在大唐歷史上,象你這樣能幹地將軍,還沒有一個!你應該滿意了吧?”
“太子,這事,臣也沒有想到。太子,所有罪責,臣一力承擔!”陳晚榮也不含糊。
“你還知道罪責?”李隆基在陳晚榮面前走來走去,不時打量一眼:“你的罪責可大了呢,就是砍你的頭也沒問題。”
王少華忙求情道:“太子有所不知。這事,陳將軍本來沒有打算追究。陳將軍還好言安慰劉福清,哪裡想得到,只一會兒功夫,他就自裁了。”
“王少華。你站到一邊去,這裡沒你多嘴地地方!”李隆基厲喝一聲:“陳晚榮,你還以爲你有功,是不是?你去查查,象你這樣的事情,不要說大唐。就是數千年華夏曆史上都沒有過,你能幹呀,真能幹!這事,不治你的罪,怎麼能讓將士們心服?來啊,剝奪陳晚榮兩階品秩,戴罪立功!”
睿宗眉頭一挑,就要說話,李隆基在他腳後跟上碰了碰。睿宗臉上地笑容立時不見,聲色俱厲的喝道:“陳晚榮,人,朕可以治!但是,你擅自闖宮,罪大惡極,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來啊,把陳晚榮的罪責宣示於龍武軍!叫兵部尚書親自去!”
知道有辦法救劉福清,而不去救的話。陳晚榮會於心不安。只要盡了力,即使不能救活。陳晚榮也會心安。
處罰,陳晚榮早就想過了。以依李隆基嚴格依法辦事的個性,陳晚榮闖宮不治罪就不對了。不過,陳晚榮以爲頂多訓斥一番,剝奪一階品秩,沒想到居然是兩階不說,還要宣示於龍武軍,睿宗也夠狠的。
就是這樣,陳晚榮還是能接受,兩階品秩換得心安,也不錯了,謝恩道:“謝皇上恩典!”
太醫是個花白鬍須的老者,姓葉,叫葉士林,是太醫院裡地療傷聖手。氣喘噓噓的趕來,衝睿宗行禮道:“見過皇上。”
睿宗一揮手道:“葉士林,這是龍武軍地兵卒,傷了心臟,你看能不能治?”
葉士林領命,來到劉福清身邊,檢視一番,點點頭道:“幸好偏了半分,要不然神仙也救不了。”
陳晚榮長吁一口氣,忙致謝道:“謝謝葉神醫!”
葉士林可不給陳晚榮面子:“將軍請站到一邊去,老朽好爲他治傷。”
陳晚榮應一聲,退到一邊去。葉士林放下藥囊,取出一應工具,開始治傷,手法嫺熟,不愧是太醫。
看了一陣,睿宗見無異狀,也不再關注這事。衝陳晚榮一招手,道:“過來!”完全是上位者的口吻說話,這是陳晚榮和睿宗相識以來,睿宗第一次如此對待他,都有些不習慣。
陳晚榮大步過去:“請問皇上,召臣有何事?”
李隆基把一張紙遞給陳晚榮,道:“你自己看。”
陳晚榮接過一瞧,紙上寫着密密麻麻的字,只是這字太怪異,陳晚榮一個也不識得,看得不明所以。李隆基給他解釋道:“這是吐蕃文。是格桑寫給贊普地密信,送信的人在石堡城給我們的軍兵殺死了,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其中就提到了火炮,說火炮能把臉盆大小的石頭炸碎,真有這麼大的威力麼?”
“太子,火炮要炸碎這麼大石頭不太可能,這是誤傳。”陳晚榮忙回答。要想炸碎這麼大地石頭,現代大炮能做到,陳晚榮造地火炮,根本就沒這威力。
李隆基點點頭道:“那就好!火炮地事情已經泄露出去了,近期必有大的舉動,我想你該知道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當然是保護好火炮,不落於外人之手就成。陳晚榮臉一肅道:“一切但憑皇上,太子地旨意辦理。”
睿宗輕聲道:“軍器監,朕已下令調派了兩千軍隊過去,應該不會有問題。以後,火炮的運送都要加倍小心。”
“臣明白!”陳晚榮領旨。
交待完正事,睿宗這才詳問起事情經過,陳晚榮一一說了。陳晚榮話音落,睿宗有些難以置信:“你能負重跑一百里?沒騙朕?”
李隆基也是難以置信:“你要是說謊,那可是欺君,是大罪,你要想好了。”
陳晚榮一笑道:“太子,您要知道,這種事我說假話有什麼用?只不過用來說說罷了,又沒人賞我銀子。一點好處也沒有,我犯得着費那麼大的力氣,編造這謊言麼?”
“王少華,過來!”李隆基一招手,王少華大步過來,李隆基問道:“陳晚榮說他今天負重跑了一百里,是真是假?”
王少華的回答很有意思:“太子,這事臣也懷疑過。可陳將軍就是跑下來了,臣不得不信是真的!”
得到他地肯定,睿宗很是驚奇,不住在陳晚榮身上打量起來,點頭道:“難得,難得!”
李隆基眉頭一皺,略一思索道:“你這個炮兵將軍,要是沒有一身過硬的本領,怎麼服衆?以後說不定還會鬧出什麼事來?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每天負重跑一百里!王少華,你來監督!”
這旨意太意外了,王少華大吃一驚,嘴巴張得老大,看着李隆基,都不知道如何說話了。
陳晚榮絕對想不到李隆基會下如此旨意,很是意外,看向睿宗,意在求助。睿宗卻是點頭道:“晚榮,活動活動,對你有好處。你才十八歲,現在不練,將來就沒機會了。每天早上起來跑完一百里,再吃早飯。”
“要風雨無阻!”李隆基特的加了一句。
陳晚榮一咬牙,道:“遵旨!”反正,陳晚榮正有訓練一個月的打算,現在睿宗父子有聖旨,不練也得練了。
王少華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陳晚榮,無奈的搖搖頭。
葉士林放下手裡的工具,抹着臉上的汗水:“稟皇上,已無大礙,只需要按時換藥即可。”
“好了,你先下去吧。”睿宗吩咐一聲,葉士林應一聲,退了出去。
睿宗站起身道:“這人,你先帶回去。朕會派人給他送藥來。”
陳晚榮謝過恩,叫人擡着劉福清而去。望着陳晚榮的背影,睿宗眉頭一皺道:“三郎,陳晚榮闖宮,雖是無禮,卻也是人情。一個將軍,能爲部下不惜獲罪,這很難得,其情可原!你爲何反而要治他的罪?”
李隆基地回答任誰也想不到:“父皇,兒臣這是在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