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囚犯又看着陳晚榮,是怕他把實情說出來,那就慘了,能脫得干係的人就沒有幾個了。他們的目光既有憤怒,還有威脅,意思是說要陳晚榮膽敢告密,準有陳晚榮好看的。
在這事上,陳晚榮絕對不會告密,一是花案犯所作所爲讓人噁心,真正的無恥小人。二是要是把這事扯出來了,衙役會給捲入,歐勝也脫不了干係。
承認的話,就是給大夥背黑鍋,不明智。最好的做法就是否認,陳晚榮冷笑道:“喂,你這樣的畜牲,誰有興趣打你?你連十一歲的親妹妹都不放過,我能在這裡見到你,我都很後悔。”
囚犯們扯着嘴角,不住冷笑。在這種情況下,是不能大笑的。
遊思平把囚犯們的表情看在眼裡,正沒辦法之際,只聽花案犯吼叫起來:“大人,他們是一夥的,他們都打我。”
“胡說!我們怎麼打你?我都在號子裡呆着呢。”囚犯們齊聲喝斥起來,更有人衝他掄起了拳頭。
花案犯鐵了心,豁出去了,撩起身上的衣衫,指着一身的傷道:“大人,您瞧,這就是他們打的。”
一身的烏青,任誰都知道不可能是自殘,必然是遭了別人的毒手。一個衙役忙開了門,和另一個衙役衝進去,把他摁在地上,狠狠的就是幾腳,歐勝喝斥起來:“住嘴!你自己弄傷了自己,還來誣陷別人,真是小人!”
花案犯決心揭露黑幕,掙扎不已:“大人,是真的,是真的!他們用袋子把我腦袋矇住,暴打了我一頓。”
“歐捕頭。可是真的?哪裡來的袋子?”遊思平喝問起來,一雙三角眼狠盯着歐勝。
這些事情只能在暗中進行。不能弄到明面,歐勝除了抵賴以外。什麼也不能做:“大人,這種無恥小人的話,信不得。”
“他身上的傷,也信不得?”遊思平語氣越來越嚴厲了。
花案犯指着衙役揭發:“大人,是他給地袋子。他開的門。”
這問題越鬧越大了,要是沒人承擔,衙役要受罰。歐勝也逃不了干係。對這種私下動刑之事陳晚榮打從心裡不贊成,不過現在還得維護這種情況,至少這些衙役對自己不錯。要是換了人,天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樣地好運。
正在陳晚榮着急之時,只聽吳孝民站起來道:“你別在那裡瘋狗亂咬人,門是我開的,是我打地你。”
終於有一個人出來承擔了,歐勝他們既是高興,又有些羞愧,還不得不端起架子喝斥起來:“胡說。你哪來的鑰匙?”
吳孝民頭一昂。胸一挺,拍着胸脯道:“我趁你們送飯的時候。把鑰匙偷到手,你們來收碗的時候,我又把鑰匙還回去。”
這話漏洞百出,現在的遊思平另有盤算,這事鬧大了歐勝就不能再當捕頭了,他就可以換一個聽話地人來做捕頭,他的處境就好多了,哪象現在這樣處處受制於人。主意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喝道:“拿下了!”
孟姓囚犯趴在木條上,喝道:“老子也打你了。孃的,有種地都給老子站出來。不站出來,休怪老子不認人,一個一個的說出來。”
這事的牽涉面極廣,丟給吳孝民一個人扛地話,他又要罪上加罪,不知道判幾年。萬一他扛不住了,招供的話,都會倒黴,不如自己站出來的好,說不定弄個“寬大”處理。
那些打過人的囚犯齊齊站到門口,七嘴八舌的道:“我打過了,我打過了!”
一瞧這麼多人,遊思平心裡先是一驚,繼而就是一喜,事情越大越好,越大拿掉歐勝才越應該。不過,要是把陳晚榮囊括進去,就太完美了,指着陳晚榮衝花案犯喝問道:“他有沒有打過你?”
遊思平老是不放過陳晚榮,花案犯多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順着他的話道:“大人,就他鼓動起來的,都是他地主意!”
陳晚榮根本就沒動他一根手指頭,經他這一說,居然成了主謀元兇了,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陳晚榮怒吼起來:“老子X你媽,你良心給狗吃了!”把牢間搖得直響,真想衝過去宰掉這讓人噁心地無恥小人。
花案犯不無得意的道:“大人,他還有好多吃地,用來收買人心,就在裡面那間的乾草堆裡。”
遊思平知道現在的衙役靠不住,得自己動手,大步過去,在乾草堆裡一翻,食盒就現出來了,一陣翻弄,好多吃的,聞着香氣不由得吞口水。
把吃食弄過來,衝陳晚榮問道:“這是你的?”
“沒錯,是我的!”陳晚榮也不用抵賴,頭一昂,直接承認。
遊思平自以爲逮到證據了,得意洋洋的問道:“你剛進來,哪來的?誰給你送來的?”
陳晚榮反詰他道:“遊大人,你就沒有親戚朋友?在大唐探監不犯法,送些吃喝也不犯法,你要不是不懂,先去查詢下大唐律法。哦,對了,你不識字,只會殺豬屠狗,對不對?”
他是鉚上我了,也不用爲他留情面,陳晚榮這話說得很難聽,很刺耳。遊思平不識字,做起官來最是難堪,是心中大忌,給陳晚榮揭了瘡疤,惱怒不已,抓住木條,搖得山響:“住嘴!本官堂堂正正得來,休得侮辱本官!”
陳晚榮縱聲大笑道:“誰不知道你是斜封官,大字不識。是你運氣好,安樂公主從你的肉攤前經過,一時高興賞了你五品,你知道羞字怎麼寫麼?”
“我我我!”遊思平指着陳晚榮,胸口急劇起伏,臉色鐵青,話都說不出來。過了老半天,這才怒吼一聲:“我要殺了你!”
陳晚榮一旦發了火。嘴上也不饒人,嘿嘿一聲冷笑:“你要怎麼殺我?用你的殺豬刀?”
“氣死我也!”遊思平惡狠狠的道:“我不殺你。就枉爲朝廷命官了!明天,公堂上見!”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陳晚榮衝他的背影吼起來:“遊大人,你要怎樣問我的罪呢?你有證人麼?”
遊思平氣怒之下,也不理睬,徑自去了。囚犯們發出一陣爆笑聲,怪聲怪氣的吼叫:“斜封官!”反正是對上了。囚犯們也沒有顧忌了,不嘲笑他還能嘲笑誰。
自古以來,花錢買官者爲人所不齒。一個屠夫意外得官,更是笑談,歐勝也是忍不住笑起來。衝陳晚榮一豎大拇指:“陳掌櫃,你放心,明天,保你無事。”
這種事只能在私下裡說說,暗地裡進行,如此公然說出來,很不對。不過,現在衙役、囚犯都沒有這種想法。他們是一條線上地螞蚱。同仇敵愾了歐勝手一揮,衙役把所有牢間的鎖開了。歐勝交待一句:“留一口氣!”帶着衙役出去,把門關上。
他地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就是要囚犯對付花案犯。在監獄裡告密最爲人所不齒,花案犯喪心病狂亂咬人,已經犯了衆怒,等的就是歐勝這話,囚犯們狂笑着,先後出了牢間,來到花案犯牢間前,怪叫怪笑,好整以暇地看着花案犯。
以前要揍他,還得避嫌,把他的腦袋蒙起來,讓他沒法指責人。現在,都豁出去了,明打就明打了,用不着玩那些虛的。
花案犯好象給貓兒戲弄的耗子般無助,蜷在角落,看着一衆囚犯,眼裡盡是哀求之色:“你們別打我,別打我!我甚也沒說!”
“鳥!”囚犯們異口同聲的喝斥起來,鄙夷地撇起了嘴。
花案犯卟嗵一聲跪在地上,叩頭如搗蒜:“爺爺,祖宗,求你們饒了我,我是你們的孫子,灰孫子!”
敢做不敢爲,柔軟的身段卻換來一陣譏嘲聲。吳孝民朝花案犯一指,衝陳晚榮道:“兄弟,你先來。”
所有給他指證地人裡面,就陳晚榮沒有打過他,吳孝民這提議正對囚犯們的胃口,齊聲附和:“好好照顧這小子!上!”
陳晚榮搖手道:“打他,髒我的手,算了。吳孝民不住搖頭:“兄弟,你忍得下這口惡氣?”
其他地囚犯附和起來:“還是不是男人?這也能忍?”
陳晚榮把吃食往牢間前一放:“各位大哥,我請客。要是各位大哥過意不去,也給他吃點。”指了指花案犯。
這番作爲太出人意料了,不過美味當前,久了沒有吃好東西的囚犯們哪裡忍得住,抓起就吃,一邊吃一邊贊好。
吳孝民抓起一塊肉吃了幾口,終於明白陳晚榮的意思了,呸呸吐了幾口口水,進了牢間,來到花案犯跟前,蹲下身,笑呵呵的道:“兄弟,來,吃點!我們不吃獨食,來來來,大哥給的。”
花案犯不住吞口水,一副饞相,看到上面的口水,又有些惡
“吃!”囚犯們喝斥起來。
花案犯猶豫之際,吳孝民抓住他的脖子,孟姓囚犯上去捏開他的嘴,吳孝民硬塞進嘴裡。孟姓囚犯再捏住花案犯地鼻子,順手一拳砸在他肚子上,喝斥起來:“吃不吃?”
雖是噁心,可拳頭打在身上更難受,花案犯沒辦法,只得硬吞下去。
“撒尿!”孟姓囚犯一聲令下,不少囚犯嘻哈着脫褲子撒些尿在吃食上,抓在手裡硬塞進花案犯嘴裡。
在衆人地喝斥威嚇聲中,花案犯只有依命吃喝了。看着他那一副乖孫模樣,一衆囚犯不住憋嘴,不時狂笑。
輪流硬塞,沒多久,花案犯就吃了個肚兒圓。可是囚犯們沒有停手的意思,還在硬塞,一直到花案犯跪在地上求饒,這才停手。
饒是如此,囚犯們也沒有不再折磨他地打算,仍是換着花樣,輪番折磨。這一夜。不時響起他的慘叫聲。陳晚榮看了一陣,甚覺無趣。昏昏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醒來,衙役送來洗漱用品。陳晚榮洗漱完,卻見吳孝民他們很是豔慕:“陳兄弟,你還能涮嘴,我們的嘴都成茅坑了。”
“見笑了!”陳晚榮知道這是歐勝的關照。
用過早點,歐勝帶着衙役進來。手一揮,兩個衙役架着花案犯去了。遊思平要想定陳晚榮地罪,必須他這個證人作證不可。
“陳掌櫃。請吧!”歐勝親自來請,陳晚榮道聲有勞,跟着離去。背後傳來吳孝民他們的鼓勁聲:“一定要讓斜封官丟臉!好好治治他!”
歐勝叮囑道:“陳掌櫃。放開了說,不用怕。”有了昨天之事,他已經知道自己遇到地危機,也沒有顧忌了。
“謝歐捕頭!”陳晚榮道聲,來到公堂之上,只見遊思平身着淡紫色官服,坐在公堂最裡端。背後懸掛一匾,上書“明鏡高懸”四字。
看見陳晚榮進來。遊思平眼裡射出怨毒之光。瞧他那模樣,必欲置陳晚榮於死地。陳晚榮毫不示弱。反盯着他,心裡盤算起來:“看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也好,今天就殺掉你!這是你逼我的!”
殺掉遊思平就可以解除現在地危機,只是陳晚榮一直不想下狠手,現在遊思平動了殺機,陳晚榮也沒什麼好顧忌了,決心殺他。至於殺他的辦法,陳晚榮早就想好了,只等下決心。
“相公!”鄭晴急急忙忙的衝進來,她身後跟着老大一羣人,陳老實夫婦,鄭建秋夫婦,孫正平夫婦,孫冬泉,肖尚榮,韓花花,王中則,青萼。
陳晚榮迎上去,把鄭晴擁在懷裡,擦拭眼角的淚水:“傻瓜,不要哭。”
“人家擔心嘛!”鄭晴輕輕點頭。
陳老實夫婦撲上來,擁着陳晚榮,未語先哭,泣不成聲。陳晚榮拍着陳老實的背,寬慰道:“爹,別擔心,我沒事。”
“還沒事?”陳王氏使勁捶着陳晚榮地背,都進牢房了,是天大的事。
遊思平吆喝道:“何人喧譁?給我轟出去。”
歐勝往前一站,略一抱拳:“回大人,這是人犯的家屬,依據大唐律法,可以聽審。”
遊思平不知唐朝地律法,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事實,只得改口:“肅靜!不許喧譁!”
鄭建秋他們不知道現在的情形已經是水火不容,到了你死我活地地步,立即住聲。
陳晚榮往前面一站,冷冷的道:“遊思平,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沒事就放我走人。”
誰審誰?遊思平原本一見陳晚榮的面就來氣,這一來更加生氣了,喝道:“大膽,給本官跪下。”
陳晚榮朝下一指:“我只跪有能耐的好官,不會跪你這種大字不識,只會殺豬屠狗的斜封官。”一陣輕蔑的笑聲響起。
又給揭了傷疤,遊思平忍無可忍,蹭的一下站起來,指着陳晚榮喝道:“跪下!來人,讓他跪下!”
衙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歐勝出列,笑容不變,語氣特別親切:“大人,公堂審案,重在有憑有據,不在跪下與否。”
這是明着幹了,遊思平大吼一聲:“有沒有人讓他跪下?我讓做捕頭。”
衙役們對捕頭一職雖然怦然心動,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官員沒水準,必然做不了多久,這捕頭也就沒意思了,還是不與他合作的好,站着不動。
有官沒人要地事情遊思平真難以想象,不由得一下了愣住了,陳晚榮抓住機會道:“遊大人,你以爲誰都象你一樣,斜封官沒意思!”
遊思平氣憤難擋,也只得忍了,氣哼哼地坐下來:“帶證人!”
衙役推搡着不成人形的花案犯進來,吆喝一聲,花案犯卟嗵一聲就跪了下來。
“來者何人?通名報姓!”遊思平一拍怕堂木,大喝一聲,頗有幾分得色。
花案犯以頭觸地,回答:“回大人,草民花三缺!”
“花三缺,你可認得此人?”遊思平指着陳晚榮喝問起來。
花三缺瞪着陳晚榮,嘴角出現一抹得意地笑容,恭恭敬敬的回答:“大人,小的識得,他叫陳晚榮,罪大惡極之輩,殺人放火、搶劫擄掠、敗壞良家婦女!”爲了栽髒陳晚榮,放開了說,想得到的全說了,好象陳晚榮是天下間第一惡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