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體育場。
已經接近有五十年的歷史,幾番修繕,歷史氣息極爲厚重。
站在其前,有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將車子停在指定車庫,沈煉隨同趙野軍走了進去。
沈煉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他剛當兵時候就因爲某一個比較火的明星開演唱會被拉來這裡做臨時安保,當時沒什麼太特殊的印象,只知道人山人海,尖叫聲震耳欲聾,一眼望去黑壓壓的全都是人頭。
再一次來感覺跟當初已經不同,朝上看去,諾大的臺上搏擊場地早就弄好,初顯規模。
人,很多的人在舞臺下方等待着,臺上有兩名衣着簡練的練家子正在激烈對戰,七八個人坐在另一側的拳臺之上,對着舞臺中央的人指指點點,很顯然是這次淘汰賽的考覈官。
隨着兩人進來,人還在連續不斷的增加,體育場此時已經接近好幾百人。
視線微轉,趙野軍指着另外一處排着長隊的地方道:“沈總,哪兒好像是領號的!”
“恩,先排隊吧,估計今天上午能把號領了就不錯了!”
“領號用不了多長時間,把該帶的東西帶全,交上去記錄一下就行了,很快的。而且每一場拳賽只有兩分鐘時間,一場定輸贏。”前方一個長相憨厚,皮膚黝黑的少年自來熟的咧嘴笑着,露出滿口雪亮的白牙。
趙野軍習慣性冷着臉不作理會,沈煉卻多看了少年兩眼。
這少年虎背熊腰,長得極爲壯實,但生了一張娃娃臉,加上憨厚靦腆的笑容,看上去極小,至多不超過十八歲。
這麼小的年齡,沈煉很難將他跟搏擊大賽聯繫起來。
搏擊大賽賽制極爲殘酷,不分輕重量級,摔,打,纏,貼,除了不準攻擊下襠等要害外,可無所不用其極,打鬥之時血腥,殘忍,而且在正式參賽之前是要立投名狀,也就是要籤意外死亡合同書。相比黑市拳,唯一的區別只是不準故意傷人害人,周圍無數個攝像頭,是故意還是意外,很容易辨別,這也是搏擊大賽可以走上公衆大屏幕之上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少年似乎早習慣了沈煉這種目光,靦腆笑了笑,沒有說話。
譁!
這時,拳臺周圍忽然爆發出了一陣極熱的氣氛,口哨,尖叫,喧鬧!
機械的提示音也同時響起:“48號,連贏三場,晉級!”
沈煉轉頭看去,就見拳臺上一個光頭壯漢正舉着雙手興奮的連連奔跑,嘴裡發出野獸一樣的咆哮聲。身下,是一個口鼻鮮血橫流的拳手,搶救醫生正在做臨時救治,早等在原地的120工作人員將之用擔架擡了下去。
黑臉少年雙眼羨慕的看着臺上被宣佈晉級的四十八號,見沈煉疑惑,他好心解釋道:“他是今天第一個晉級的,從一號上臺開始,只要能夠連續打贏三場,就算晉級。”
趙野軍插話道:“這豈不是很難?一般拳手的爆發力頂多在五分鐘左右,所以一般的格鬥賽事基本都是三到五分鐘結束,連續打三場,並且要求全勝,主辦方也太苛刻了點!”
“苛刻?你知道整個江東報名參加搏擊大賽的人有多少嗎?二十多萬,這什麼概念,如果淘汰賽不苛刻一些,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上擂臺了!”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接了上來,說到阿貓阿狗,還有些嘲諷,明顯就是指趙野軍。沈煉回頭看去,正是趙野軍身後一個穿着迷彩服的男人。
這男人三十多歲,身材很是結實,約一米八五左右,渾身厚實,迷彩服寬鬆,卻依舊被他撐的緊繃,有種虎狼一般的氣勢。
趙野軍掃了男人一眼,徑直無視。
男人卻是有些不爽趙野軍態度,哼了一聲,然後走上前去直接插隊到了趙野軍前面。在他看來,這裡就該是強者爲尊的,讓自己站在一個小白臉子身後,簡直就是笑話。
沈煉跟趙野軍本來是挨着的,生生擠進來這麼一個大個子,先不說沈煉,趙野軍雙眼已經火光閃動。
黑臉少年則悄悄拽了拽沈煉低聲道:“別讓你的朋友在這兒鬧事,會被直接淘汰的。”
淘汰?
沈煉笑了笑,這裡本就是打架的場合,還有因爲打架被淘汰的說法?這簡直就是自相矛盾,他也絕對不會去在意。更何況陸軍特戰旅這個招牌絕對好用,可以直接越過某些程序進入淘汰賽就是證明,而且在這裡你越是弱勢別人便越是會期你辱你,絕對沒任何道理可講,只需要動手不需要動口。
趙野軍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跟沈煉對視了一下之後他徑直就抓住了軍裝男人的後領,朝後一帶,腳下一挑,軍裝男人一個踉蹌,極狼狽就摔在了地上,滾出老遠。
本來正排隊的衆人一下子就將目光全看了過來,有注意到是趙野軍動的手腳之後不免感覺心裡怪異。趙野軍形象也實在是太好了些,那張比女性還要漂亮的臉本身就極爲惹人注目,如今又如此行事,很有種強烈的反差感。
那個軍裝男人則是臉紅脖子粗,怒吼一聲爬起就朝趙野軍撲了過來。
姿態很是利索迅捷,力道十足,顯然也是個練家子,有特種兵的架勢。
只可惜他碰上的是趙野軍,在國內最頂尖的幾個特種部隊做過副教官的趙野軍。
但見趙野軍不慌不忙,姿態卻極爲凌厲,偏頭躲過軍裝男打來的一拳,五指一收,鐵箍一樣抓住了他手臂。
右腿微曲,如磐石一樣穩穩站立,大喝一聲,竟是將接近二百斤的軍裝男生生硬拽了過來。同時間,以腳爲軸,以臂爲線,乍然發力,軍裝男凌空就飛了出去。
噗通!
沉悶的肉體跟地面接觸的聲音讓人心跳了跳。
“奎哥!”
軍裝男顯然不是一個人來的,遠處幾個同樣穿着軍裝的男人迅速朝這邊涌了過來,有兩人當先就朝趙野軍衝去。
沈煉在兩人路過自己的時候恰如其分伸出了腳,那個跑的最快的人驚叫一聲就凌空飛了出去,臉着地,血跡瞬間染紅地板。另外一個也不甘落後,也是莫名其妙就飛了出去,砸在了前面那人的身上,呻吟聲頓起。
許是動靜鬧大了些,維持秩序的保安們趕了過來,斥道:“誰打架,給我站出來!”
拳場之上的拳手這時都被這邊動靜吸引,其中兩個考覈官對視一眼,眼睛都是一亮,趙野軍那一抓一摔看似舉重若輕,但明眼人卻都知道這除了要對時機把握的極爲精準之外,還需要極強的爆發力,這人是個高手。
“你叫什麼?”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這時從審覈席上站起走了過來看着趙野軍問。
見到中年人,有認識他的人不免眼神驚疑不定,想不到這麼點小亂子竟然把他給吸引了過來。
武泰安,年輕拳手們或許知道的並不多,但只要是有十年以上經驗的拳手有哪個不知道他,十年前的江東拳王,曾遠赴各國參加比賽,甚至於在某一年的國際搏擊大賽上擠進了百強之列。
要知道國際搏擊大賽對國人來說本身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因爲國人身體素質的原因,在力氣和身體之上都沒辦法和外國的拳手抗衡,搏擊大賽成立以來,歷史上國人取得過最好的名次就是第三名,就這,國內人不知道慶祝歡呼了多久。是以進入國際搏擊大賽的百強,本身也屬於一種難得的榮耀,至少在江東這一畝三分地,武泰安名聲極其響亮,這些年雖然轉型做起了裁判,名聲卻是一隻直不降反升的。
趙野軍不關注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自然也不認識武泰安,當然,就算是認識,他也不會有什麼特別反應。是以聽到武泰安發問,他只說了趙野軍三個字後就再不理會。
武泰安完全不以爲意,若趙野軍一見到他就點頭哈腰卑躬屈膝倒纔是奇怪了,看得出來,這年輕人有一身錚錚傲骨,那種打鬥間無意流出的野性很是惹人注目。
叫奎哥的那個軍裝男這時則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顯然是強橫成性的那類人物,哪怕見武泰安親自下場他也是不肯善罷甘休,嚷嚷着就要重新朝趙野軍撲去。
保安見武泰安在,哪有不賣力的說辭,正要合力按住軍裝男,就見武泰安不着痕跡擺了擺手,保安們就任由軍裝男朝趙野軍又一次撲了過去。
趙野軍不勝其煩,身如獵豹擊兔,手肘自然彎曲,在軍裝男近身的瞬間豁然加力。
軍裝男也算是反應不慢,頃刻間收勢,擡臂格擋。
趙野軍卻根本不給他再次反應的機會,蹬蹬兩步,手肘瞬間變幻成掌,手臂輪圓,衆人幾乎每怎麼看清楚,就聽啪啪啪三聲輕響,軍裝男已經如同死人一樣摔倒在了地上。
就算是武泰安,也沒料到這個相貌清秀俊俏的年輕人下手竟然如此乾脆利索,他皺眉沉思,碰到趙野軍這種人自己該如何應對?
看得出來,趙野軍的身手軍體格鬥的痕跡很重,招式並不如何複雜,但勝在下手快準狠三字。
說來簡單,但也只有武泰安這種人才知道這三個字真正做起來有多難,反應要快,出手要準,下手要恨,心也要靜。前三點很多拳手都可以輕易達到,但動手之時保持心靜,讓其如同計算機一樣分析對手攻擊的痕跡和聯想反擊的辦法,並在一瞬間做出反應,能做到這一點的拳手鳳毛麟角。
沈煉暗中點了點頭,趙野軍的確是進步極大,現在的他就算是對上趙鐵牛想必也至少能爭一個五五之數。
原本因長相對趙野軍不屑於顧的衆拳手這時眼中已經再不敢有任何輕視,甚至一些剛剛也抱了插隊念頭的拳手生出了僥倖之心,如果不是軍裝男做了出頭鳥,現在倒在地上的那個就是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