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和杜小藝兩人的租房之處位於江南市邊緣。
靠近鐵路,一個偏僻農莊的三層小樓。
房東是一個在市區工作的人,一家人在市區買的另有房產。平時除了收租會回村子一次,基本不在家。
樓裡所有租客也就只有杜小藝沈煉兩人。
民風也還算淳樸,有山,有水,天藍風清。倒是個難得的清淨之所。
時間在這種地方並不值錢,平平淡淡中,飛速流逝。
若不是這裡有電視,只怕兩人都忘了曾經大都市內那些奢侈狂躁的生活節奏。
沈煉就坐在客廳內看電視。
一杯茶,一些零食,除了吃飯外,他基本消遣方式就是如此。
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身上特徵太明顯,被越多人注意,處境越是危險。是以,哪怕是房東,也還不知道自己房內除了杜小藝外還有沈煉這個租客。
杜小藝這些天,沒事會出去找工作,或者是出去買菜買日常用品之類的。
很麻煩,需要走幾公里的路,然後再轉乘公交兩趟才能到一個比較繁華的地帶。
因爲一直呆在夜場的緣故,杜小藝找工作十分麻煩。折騰了幾天,也就找到了一個在附近飯店做服務員的工作,加班到很晚,薪水很低,也沒休息時間。
但這姑娘心態不錯,沒覺着工作苦累,下班之後還會細心幫沈煉準備飯菜,幾天下來,一個從來不做飯的人廚藝竟是提升不少。
沈煉相當於吃她,住她,用她。
不過也懶得再升起什麼不好意思的情緒。
人總有落魄之時,既然相交,這些小事也就無需計較,等她用到自己的時候,也能幫上忙就成。
朋友,在沈煉心裡就是這樣。
不管男女,相處起來自然而然,哪怕不說話之時也不會尷尬。
以前,沈煉對於一些泡沫劇,生活劇,乃至武俠劇都沒什麼興趣。
打開電視,關注的是新聞和一些有質量的軍事頻道。
現在,無所不看,電視裡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惹得他會心一笑。
偶然還是會想念家裡的人,有時候那種心缺了一角的寂寥直能讓人了無生趣,但慢慢的也就那麼過來了,就如他堅信的,時間總能改變一切。
此時電視中放的是新聞,沈煉端起茶杯,剛要喝,新聞的內容讓他關注起來。
遠東集團原總裁失蹤,不知下落。現總裁柳青玉發出懸賞,有能提供確切消息者,一千萬美元懸賞……
接着電視中放出來的是一張沈煉上半身的近照。
沈煉將視線從電視上挪開,打開了手機。果然,這件事情在所有新聞媒體的頭條中發酵了起來,到處都是,短時間內,他離家的事情成爲了全民話題……
新聞內除了沒有提及他現在雙腿的問題,連照片都是近照。
估計他現在如果上街,可能頃刻間就會被人給認出來。
沈煉心口有些尖銳鈍痛。
柳青玉這種低調,循規蹈矩的人爲了找他竟然這麼大動干戈。
不知道她是恨自己如此,還是愛自己如此。
但不論如何,他能清晰體會到柳青玉心裡那種絕望憤恨和失望,對他不負責任的失望,以至於方寸大亂。
這種手段在沈煉看來無疑是傻的,因爲如她那種豪門,發佈這種通告,不知道會引的多少不法分子將沈煉視爲香餑餑,視爲綁架對象。但另一方面恰恰說明,她已經失了最起碼的冷靜。
有些反思自己這麼離開究竟對還是錯?
可事實是不管對錯,他都不敢再回江東。
沈煉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不管怎樣,都不會輕易改變。除非,他的雙腿能完好無損,感覺自己可以承受柳青玉那份感情的時候纔會回去。
腿,想到自己雙腿,沈煉用拳頭在上沉沉按了一下。
許是錯覺,從上次在卓越酒吧腿部被棍棒重擊之後,就有些隱晦的,澀澀的疼痛,按下去的時候也逐漸能感覺的到。
他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正準備近期要抽時間去醫院一趟。
柳青玉的這個通告讓他只能暫時打消所有念頭。
門外腳步聲響了起來,沈煉知道杜小藝回來了,關掉電視,坐上輪椅去開門。
杜小藝提着些青菜和肉類,已經習慣了跟沈煉的二人世界,她邊往廚房走,邊笑着道:“沈煉,我今天在飯店聽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華豐集團的柳青玉,那個挺漂亮的女老總。她老公離家出走了,她現在發了懸賞,一千萬,整整一千萬美元,誰能找到她老公,她就給錢……那麼漂亮有錢的女人,竟然也看不住自己老公,你說她男人怎麼想的?”
“很多人猜柳青玉本人可能有什麼問題,聽說是結婚很久了,一直沒孩子,可能她老公因此跟她離婚離不掉,就只能躲着。還有啊,她老公據說也很厲害的,在國內知名度很高,當初遠東沒上市的時候,在國內還不溫不火,是他一手撐起來的,現在在同類行業中,無出其右,國內富豪排名今年肯定要被刷新一遍……”
杜小藝習慣了一進門就跟沈煉絮叨着交談,但奇怪的是她今天沒得到沈煉迴應。
回頭,她看到沈煉抓住輪椅的手上青筋浮起,臉上有種她從來沒見過的表情。
似暴戾,似憤怒,總之難明。
杜小藝跟沈煉相處日久,對他那張臉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今天,她視線久久難以挪開。
他臉上那道疤,那雙晶瑩透徹又讓人容易陷入的眼睛,鼻樑,略消瘦的面頰……怎麼看怎麼熟悉。
沈煉,等等……那個柳青玉要找的人好像就叫沈煉。
“你聽誰說她是不能懷孕,他老公纔要離婚的!”沈煉追問。
杜小藝被嚇退了一步,支支吾吾:“我……我在飯店聽一些食客瞎議論的,他們總喜歡惡意揣測別人!”
“你既然知道是惡意揣測,還幫着那些人以訛傳訛,跟他們有區別?”
“我……你……”杜小藝被自己心裡的那個猜測駭到了,一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煉緩了口氣:“抱歉,我有點失控!”
他知道這些話肯定不是杜小藝說的,她也肯定只當一樁笑話或者稀奇事講給自己聽。
杜小藝被他影響,一點都不敢多問,埋頭鑽進了廚房,心裡無形壓抑着。
習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她對沈煉表白過,可沈煉一直都不願意接茬她這類話題,總是找各種理由婉拒,或者直接拒絕。但她不以爲意,認爲兩人一起久了,總會有感情,也一直心裡把沈煉默認爲自己男友。但想到那個稀奇古怪的新聞,杜小藝有些恐懼,怕被證實之後,自己一點希望都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