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的如水和如雨漫步在中海市繁華的街頭,這倒不是兩個人的生活有多麼的愜意。而是兩個人都要去上夜班,而兩個人的夜班在同一個地方,所以纔有着這類似幸福的小夫妻飯後散步的景象。
之所以在同一個地方,是因爲如雨的夜班本來就是柳如水介紹的,在一家酒吧裡當保安,而柳如水,是這家酒吧兼職賣酒的服務員。不得不說,如雨現在的一切,身上穿的,晚上住的,包括一天吃的,都是柳如水給的。
對於一個月收入不過三千還要交一千房租的打工女來說,能夠這麼幫助一個人,也難怪如雨那一直漠然的眼神中對她也會有些許的溫情。
中海很繁華,繁華的地方有錢人多,有錢人需要休閒,休閒可以泡吧,所以中海的酒吧也特別的多。
上京路這邊酒吧林立,高檔低檔的都有,而如雨工作的酒吧,是一個不算多麼低檔但是也和高檔絲毫不搭邊的地方。
其實酒吧的裝修並不起眼,和高檔酒吧相比,完全可以讓人忽略,但之所以沒有淪爲低檔,是因爲這間酒吧的老闆創意夠好。
酒吧的名字叫做“四季”。而創意也和這個名字有關,顧名思義,酒吧裡的裝修隨着季節的變化而改變,春夏秋冬,四季不同,酒吧裡的裝修也會在每個季節換上符合意境的裝飾。
一來到酒吧,柳如水就和如雨告別,她要去更衣間換工作服了,畢竟也只有如雨這樣的人才會穿着保安服招搖過市,女孩子都是愛美的,即便身上的衣服不足二百塊,但柳如水還是喜歡它勝過毫無個性的工作服。所以除了上班的時候,柳如水都不會穿那身工作服。
女孩子喜歡漂亮,和錢多錢少沒有關係。
看着柳如水遠去,如雨眸子裡那些許的溫情也消失不見,他百無聊賴的蹲在了酒吧門口,掏出衣兜裡那盒五塊錢的將軍煙,點上一根,看煙霧在眼前消逝,他的眼光,漫無目的的打量着上京路的繁華。
剛剛過七點鐘,中海的夜生活還沒有開始,酒吧裡的人還不是很多。一樓大廳,幾個打扮妖豔的服務員發着短信抽着香菸,幾個穿着和如雨一樣保安服的人則湊在一起插科打諢,講着葷段子。
如雨從來沒和這幾個人說過話,甚至連他們叫什麼都不知道,在他的眼裡,好像沒有交際這個概念,來中海一個月,除了柳如水,他似乎都沒怎麼跟別人說過話。除了保安隊長雷大湖訓話的時候,他也沒聽過別人說話。
在整個酒吧,他和打扮清秀的柳如水,如同異類一般存在着。
幾個保安當然也忽略了他的存在,也沒人主動跟他搭茬。至於工作,其實酒吧保安的工作很簡單,如同古代青樓的打手一般,遇上有人鬧事的請出去,遇上有人砸場的衝上去。但其實,這一個月來,如雨還沒怎麼動過拳頭。
畢竟,酒吧有沒有人惹是生非,和保安其實沒有多大的關係,主要看老闆有沒有打點好負責的官員和附近的大哥。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想要賺錢,自然要對這些黑)道白道的人孝敬好。
酒吧老闆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的事不多,聰明人想的多。所以即便打點好了,保安還是請了幾個以備不時之需。
等如雨抽完煙,酒吧裡的人也漸漸的開始多了起來。四季酒吧的一樓中央是比較寬敞的圓形舞池,舞池周圍有散座。都市白領都比較喜歡在一樓享受他們的夜生活,畢竟二樓的包廂消費不低。
其實四季酒吧的二樓包廂相比較其他高檔酒吧已經算是很便宜的了,一個晚上,玩好喝好大概也就幾萬塊錢。這個定位很尷尬,有錢的主不來這裡燒錢,沒錢的主不會燒錢。索性一樓的收益每晚也有個不錯的數字,而且酒吧的創意不錯,偶爾還是會有幾個有錢的主來見識一下。這才支撐着四季酒吧一直在高檔和低檔之間徘徊,沒有淪爲低檔。
如雨正出神,一輛紅色的奔馳跑車停在了酒吧門口。又來了個有錢的主,幾個湊在一起聊天的保安心底羨慕。奔馳算是國內高檔車之一了,雖然在中海隨處可見,但是對於這些靠着每月一千五的工資混飯吃的保安來說,開這樣車的人和他們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車子停下,四個女孩從四個車門走了出來,一陣香氣撲面而來,如雨微微皺眉,他很討厭女孩子噴濃重的香水,即便這種香水貴到一滴就趕上他一個月的收入,他也不喜歡。庸俗,如雨有些厭惡的轉過頭去,對這四個完全可以說是美女的女孩視而不見。
只是出乎意料,眼神中剛剛還帶着慾望意味的保安隊長雷大湖看到其中一個揹着prada包,氣質典雅的高挑女孩的時候,立馬迎了上去,眼神中的慾望變成了討好,他鞠了一躬,聲音中帶着很明顯的敬意:“小姐,您怎麼來了?”
那個女孩似乎很是詫異,“你是?”
叫她小姐的人很多,但是不代表每個她都必須認識,而眼前這個穿着保安服的中年壯漢,她就從沒見過。
一點也不介意幾個女孩對他諂媚討好眼神的厭惡,雷大湖的腰還沒有直起來,語氣更是小心翼翼:“我是這裡看場子的,跟着房爺討口飯吃的混混,我叫雷大湖,您叫我大湖就行了……”對於這個一言可以決定他榮華富貴的女人,雷大湖似乎很想在她心裡留個印象。
“房爺?”聽到這個稱呼,女孩的眉頭微皺,她自然知道這是說的她父親。她的父親,房軒,年少時便是混黑的,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小混混,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被很多人稱爲“房爺”的地位。只是,中國,從來沒有絕對的黑)道,出頭之後,她父親也開始漂白,因爲認識幾個中海能說的上話的官面人物,她父親的漂白也是極爲成功,今年甚至被青年報評爲中海十大企業家之一。
可是,再怎麼漂白,還是和黑)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手下的小弟,也不見得每個人都有一個正經的歸宿,眼前這個,恐怕就是父親手下的小弟之一了。
“這人誰啊?嫣然,你認識?”女孩旁邊一個打扮時髦,滿身珠寶貴氣的女人一臉不耐煩的問道。聽說這邊有個四季酒吧很有特點,今晚幾個朋友一起過來玩玩,沒想到還沒進去就遇到一個刻意討好的下三濫人物,以這些女孩的高傲,自然有些不耐煩。
搖搖頭,被叫做“嫣然”的女孩剛要回答,突然一瞥眼看到遠處面無表情的如雨,心中一愣,是他?他是在這裡上班?
想起白天在武寧路橋的看到的這個青年漠然的眼神,嫣然微微一笑,心道,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