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楊採兒想起了昨晚南五環發生的車禍,三輛車連環追尾,現場有四具屍體,一個頭顱被液壓鉗剪斷,一個肋骨被踢掉刺進心臟,一個四肢被反關節掰斷,還有一個腦顱被砸碎……
在現場還發現了幾根殺手專用的放血針,初步斷定是現場的車禍是人爲,屍體是仇殺。在六裡橋還發現一具被碾碎的女屍……
“難道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嘛……他該受多大的傷害呀,那麼多人打他一個。到底他招惹了什麼樣的人呢,竟然對他下如此狠的手。”
女人的愛都是偏執的,楊採兒率先考慮的不是李錘的殘忍,而是李錘受到的迫害是多麼的殘酷,幸好有陳家才的提醒,不然她真的送李錘去了醫院,那些殺手恐怕很快就能搜查到,那個時候指望警察是根本保護不了他的,另外警方能保護他呢?
楊採兒一咬牙,“死就死吧!”她伸手將李錘從牀上拉了起來,看見他胸口和肋間包紮的紗布已經滲出鮮血,心痛萬分。
“你要做什麼?”陳家才詢問道。
“這裡的空氣太差,對他的身體沒有好處,去……我的宿舍!”楊採兒吸了口氣,用力將李錘扶了起來,奈何李錘有一百四五十斤,如果都抱不動。
“我來吧。”陳家才嘆息一聲走了過去,楊採兒將李錘扶到他背上,道:“四樓,401!”陳家才的身材很胖,爬樓梯對他來說本身就是很困難的,何況是負重一百多斤,但憑藉着一口氣,硬生生將李錘馱到了四樓,楊採兒連忙將宿舍門打開,將被窩撐開,陳家纔將李錘慢慢放下後,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滿頭大漢,癱瘓了下去。
楊採兒飛快的脫下警服外套,拿了條幹淨的毛巾沾上水,敷在李錘頭上,長長吸了幾口氣,對坐在地上的陳家才道:“聽着!你在這裡給我好好照顧他,在我回來前不準出去,不然……你知道後果。”楊採兒冷冷的威脅了幾句,然後拿了間黑色的羽絨服外套穿上,飛快的下了樓。
她一路狂奔,醫務室只有一些簡單的藥,那些吊瓶都收拾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查找,只得開上警車一路飛奔上醫院,亮出警官證找到最好的醫生,說明了一下情況,拿了吊瓶,又帶上一個小護士,現在可是上班的時間,道路很堵,但她也不顧了,紅燈什麼的,立刻闖了過去,一路上飛奔而回。
“跟我來!”
楊採兒對小護士說,小護士也看出了楊採兒的焦急,當下拿着東西急忙忙跟在後面跑上了四樓,一看見李錘的病態,還有滿臉傷痕猶如勞改犯的陳家才,小護士就嚇了一跳。
她鼓起勇氣,先給李錘量了個體溫,“哎呀,四十點八度!情況很危險啊,我建議還是送醫院吧……”
“別廢話,就在這裡,他是我最重要的一個人,如果出了問題,你就不要乾了。”楊採兒做警察有幾年了,身上自然而然帶着一股浩然正氣,小護士被她嚇了一跳,也不敢多嘴了,給李錘掛起了兩個吊瓶,並且打開陳家才被他粗略包紮的傷口,重新縫針完好的包紮了一次。
兩瓶鹽水,一直吊到了中午,又換了一瓶,楊採兒跟着學習瞭如何起針和扎針,實驗對象自然是陳家才,一連刺了十幾針,楊採兒才滿意,送小護士回去了。到醫院的時候,自然少不了威脅一番,小護士那裡見過這種場面,當下很痛快的答應絕不泄露。
這一天,一直到了傍晚,楊採兒請了假,也沒出去帶學員,寸步不離的守在李錘身邊,輕輕的給他用酒精擦身體,給他洗臉,看着那輪廓分明的面孔,楊採兒心裡很是安寧,“李錘,這些年你去了那裡?到底經歷了什麼?”
陳家才摸摸的坐在宿舍門口,從兜裡掏出一根皺巴巴的煙噙在嘴裡。
“不準抽菸!”楊採兒小聲喝道,陳家才連忙將煙收了起來。
又過了半個小時,眼看着這瓶鹽水滴完了,楊採兒小心將李錘手背上的針起下來,然後在淤血黑紫的針孔地方用棉球揉捏,“把體溫計拿過來。”
陳家才連忙送上體溫計,心中那個憋屈啊,自己好歹也曾經是深海西城教父,竟然被一個小丫頭使來使去,如果傳出去該如何見人?
楊採兒將體溫計甩好,放在李錘腋下,可能是體溫計有些涼,李錘身軀忽然動了一下。
“啊,科比!”楊採兒心中大喜,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已經不是很熱了。
“呃啊……”
良久,李錘長長呻吟了一聲,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在爬一個樓梯,不斷的往上爬,似乎沒有盡頭,樓梯下面便是無盡深淵,稍微鬆口氣就可能掉下去,只能一口氣爬到頂,全身出滿了熱汗,熱汗浸溼外套,貼在身上難受至極,頭暈眼花,四肢發軟,根本沒有力量。
終於,一絲涼風吹來,吹在身上很舒服,就是這一下,他耳邊好像聽到了楊採兒的呼喚。沉重的眼皮,終於睜開了。
眼前的景象一陣亂花,但是卻看到了夢中經常見面的那熟悉的面孔,楊採兒那有些焦急、興奮、嗔怒的表情一點點變的清晰,她的聲音是那樣的好聽,也變的清晰,周圍好溫暖,好舒服。
“採兒……是你嗎?”話一開口,李錘嗓子時候被紗布摩擦,疼的難受。
“是我!是我啊……”楊採兒用力拉住李錘的手,“你好一點了嗎?”
三年未見,兩個人沒有絲毫的陌生感,反而更加珍惜那份感情,當初不敢捅破,經歷時間的磨難,兩個人都放開了。
“採兒,對不起!”李錘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很虛弱,但是眼角卻掛着一絲淚痕。已經說明了他心中對楊採兒的歉意。
一瞬間,楊採兒也哭了,“別說了,這些年,我雖然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但是你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李錘,你到底怎麼了?”這一句代表了楊採兒心中太多的不解和無奈好奇了。
“我受委屈?沒有,我天天吃好吃的,開豪車住豪宅,一點也不委屈,倒是你……消瘦了。”李錘用力抓緊楊採兒的手臂。
再也堅持不住,楊採兒眼淚迸發,“你騙人,你肯定吃了很多苦,不然你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小護士給李錘縫傷口的時候,看着那觸目驚心的刀傷,楊採兒心都快碎了。
“我說了,我沒事。這一次就是偶然,不過……我想現在應該沒事了。”李錘笑着說。他看到了旁邊朝這裡觀看的陳家才,道:“採兒,是老肥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已經……呵呵。”
楊採兒回頭看了眼陳家才,轉過頭來,“你現在先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吧,這裡很安全的。對了……”她伸手將李錘腋下的體溫計拿了出來,看了眼發現是三十七度,基本上已經退燒了,心中長長呼了口氣。
此刻,她聽到走廊外面傳來上樓梯的腳步聲,說道:“你好好休息。”然後站起來,戀戀不捨的看了李錘一眼,擦擦眼角的淚痕,轉身走了出去。
在關門的瞬間,她的臉色變得冷厲下來,亦然下定了決心:不管是誰,不管有多麼強悍的背景,如此迫害他,我不同意……
“楊姐,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沒事吧?”幾個女學員相互扶着,一副很累的樣子說。
楊採兒搖搖頭,“還好,今天情況如何?”
“還是老樣子,車站的人真多,看着人家大包小包的回家,我心裡酸酸的。”女學員說。
“還有三天我們也都放假了,到時候就可以回去了,好了,都會宿舍休息吧,記得把實習日記寫了。”楊採兒囑咐了兩聲,那幾個女學員便離開了,她們住在428房間,距離楊採兒有一段距離。
看着她們離開後,楊採兒將房間的門鎖上,然後下了樓,來到了吳綵鳳的辦公室,敲敲門:“綵鳳姐。”
“進來吧。”
楊採兒走了進去。
“採兒,今天不舒服嗎?”吳綵鳳正在整理一份檔案,擡頭問道。
楊採兒微微點了點頭,“有些頭暈,現在好些了,可能是昨晚睡的太晚了。”
“哦。”吳綵鳳想起昨晚兩個人一起去現場勘查,確實很晚纔回來,也沒多尋思。
“綵鳳姐,昨天那個案子有沒有進展?殺手查出來是誰沒有?”
“殺手?”吳綵鳳一愣,“你怎麼知道是殺手?”
“呃……”楊採兒是聽陳家才說的,昨晚她也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一場殘忍的殺戮,連忙道:“推測的,放血針、還有刀具等,加上那幾個人的死狀,肯定是仇殺。”
“恩。”吳綵鳳點點頭:“確實如此,我也想過那幫人是殺手,可能是要刺殺一個目標,結果失敗了,反而被殺,不過這件案子不歸咱們負責,已經移交到了大興分局了。”
“大興分局?哦,我知道了。綵鳳姐你早點休息吧。”說完楊採兒便離開了,大興分局具有管轄權,“對了,小牛不是在大興分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