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鐘,李錘剛剛睡着,被一陣刺耳的鈴聲吵醒,監區的集合鈴響了,接着便是此起彼伏、急促的哨子聲,同時伴隨着警棍敲打鐵門發出的聲音。
“起來,起來了!快點……”獄警不斷大聲叫喝着,同時將監舍的門打開,給裡面的犯人帶上手銬。
“警官,這麼晚了,什麼事啊?”
李錘站在門口,雙手給一個獄警銬上,聽見旁邊監舍一個光頭紋身漢子問話。
“區長有事宣佈,到時候就知道了。”獄警冷淡的說。
光頭不屑的啐了一口:“孃的,我們到底是要槍斃的犯人,還是當兵的?大晚上的還有緊急集合?真是搞笑。”嘴上這麼說,但還是隨着衆人排隊走了出去。
第三監區幾十人在放風場站立整齊,周圍佈滿了扛槍的獄警和武警,陸合看着李錘眨眨眼,帶着一絲興奮。
“什麼意思?難道今晚要逃跑?”李錘不解的看着他,希望能夠得到一些信息,但是陸合只是咧嘴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不一會,在前面一個一級警督的警官出現,手裡還拿着一疊文件,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模作樣。
“都站好了!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站沒站像,想練軍姿啊。”一級警督大聲的說,李錘進來的時候見過他,知道他是這個監區的頭,名義上叫做區長,但和市區的區是完全不同,這好比收費廁所看門的,那也叫所長。
來這裡近二十天,很少見他,可能是身爲區長日理萬機,很忙吧。
不過仔細想想,沒什麼事誰也不願意對着一羣要執行槍決的人說話。
這位區長大聲一說,下面的犯人都象徵性的挺了挺腰,這傢伙說到做到,誰也不願意半夜三更在外面站軍姿,況且現在已經十一月中旬,晚上的深海只有十幾度,還是比較冷的。
“我告訴你們啊,平常有些小動作我也都知道,大家都是要上路的人,我也懶得多管,只要是不太過分就行,明天上頭領導可能過來視察,我希望你們拿出精神來,別他孃的像個射了熊的,軟趴趴的,不像個爺們,反正都是死,都給我想開點,明天領導來了,你們都給我站好了,不能有任何小動作。否則,發現一個處理一個,還有……你們監舍裡面那些破玩意,都給收好了,要是明天檢查被領導發現,你們都死定了。”區長很有魄力的訓話。
低下李錘身邊的光頭小聲嘟囔:“孃的,就算不給人發現,老子也活不成……”
“誰說話!”那個區長的耳力十分驚人,李錘都勉強聽見,他離這裡有十幾米,竟然都聽到了。
光頭自然不敢回答,好在區長今天的重點的宣佈視察的事,沒深追究,不然光頭就好倒黴了。
“好了,多了,我不說,都回去睡覺,記住我的話。”區長說完走了,可能他心裡也不喜歡和一些要死的人多說,犯人陸陸續續排隊回監舍,陸合在經過李錘身邊時,耳語道:“兄弟,明天咱們走,到時候你跟着我就行,別的什麼也不要管。”
“明天?”李錘還想多知道一些細節,但陸合已經朝他的監舍走了。
返回自己的監舍,李錘躺在牀上,心裡不斷的尋思,這陸合又什麼辦法能夠帶自己出去呢?而且看他樣子,有十足的底氣和把握。
“還是先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吧。”李錘坐了起來,將枕頭裡面的羊皮卷拿出來,還有蝴蝶刀和黑藥膏,這三樣東西看似不多,但是黑藥膏是個檀木盒,不好攜帶,但要是留下簡直是太可惜了。
這一刻李錘又痛恨起起楊國輝來,要知道是這樣,當初就該把這些東西交給他,回頭在找他取,現在倒成了麻煩了。
最後李錘想了個辦法,用蝴蝶刀把被子外面的布料切割下一塊,將黑藥膏兜在裡面,然後在腰間纏一圈,放在肋下。
好在現在天冷了一些,穿的衣服多,外面的勞服又胖,不仔細很難看出來,還有那枚手銬鑰匙,李錘把他藏在領子下面。
這一切做好後,又仔細檢查了一邊,見沒什麼紕漏,將小胖子給李錘的那枚香菸和黃紙、黃牌全部塞在牀板下,給以後的有緣人留着吧。
第二天,和往常一樣七點鐘起牀吃早飯,然後回到監舍,九點的鈴聲剛過,獄警便來喊集合。
所有第三監區的犯人穿戴整齊(手銬腳鐐),在放風場集合,區長已經等在了那裡,見人都到齊了,又讓獄警進去檢查一遍,看有沒有那個落下。
點名過後,區長說:“各位同志,今天上午首都的主管部門領導要來視察工作,大家表現好了,中午飯加餐,表現不好下午放風的時間沒有,然後在自己監舍站軍姿,賞罰分明,明白嗎?”
“明白。”李錘隨着衆犯人有氣無力的說,心中感覺好笑,不知道這位區長算不算是面子工程,形式主義,如果真搜查恐怕每個監舍都有違禁的東西。
“好!現在去大操場,和其他監區的會和。”區長一擺手,前面幾個武警領路,隊伍左轉,跟着走。
這個時候,陸合偷偷拉了下李錘的手,塞過去一個東西,他動作很快,看上去更像是兩個走起步的人不小心碰了下手。
鑰匙!
李錘通過觸摸,能夠感覺到,那是一把開手銬的鑰匙。不簡單啊,看來陸合做的準備夠足的。
英山監獄很大,起碼李錘對這裡不夠熟悉,來的時候都在警車裡面坐着,感覺進入監獄了,還要七拐八拐開了近十分鐘纔來到第三監區。
這會隨着隊伍一走才發現,這個監獄真的很大,和普通的軍區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大操場更像是一個足球場,前面可能是監獄的辦公樓,寫着“認真接受教育,努力改過自新。”“感謝黨和人民給我重獲新生的機會。”等等字樣。
辦公樓左右各有兩個五層高的樓,在左邊那個大樓的二層,李錘看到了紅色的十字架,顯然那裡應該是醫務室吧,醫務室佔據了兩層樓!看來監獄的病人還是不少。
在場地上,化着一些新的白線,裡面還寫着所屬的單位,從第一監區到第九監區,每個監區按照犯人數量的不同,空間大小也不同,第三監區的則是最小。
不一會,其他監區的犯人也相繼都來了,足足站了小半個操場,起碼有上千人了,依然安安靜靜的等待着,好像一個個軍人,等待着領導的檢閱。
這種場面讓李錘不由的想起了深海一中軍訓的時候,回想起來,那會輕輕鬆鬆,一幫孩子雖然喜歡作弄人,但心底還都是很善良的。
在看現在的自己,竟然成了一個要越獄的犯人。
“一會怎麼走?”李錘小聲問身邊的陸合,四周都是武警,雖然這裡沒有那種哨樓,不用擔心上面有武警狙擊,但周圍的警察很多,可以說三人一崗五人一哨。
“呵呵,不要着急,不過兄弟,待會要看你的臂力了,如果能夠堅持,跟着哥哥逃出去沒問題,如果撐不住,回頭哥哥給你收屍。”陸合打趣說道,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
這會監獄大門處,警笛響起,幾輛警車緩緩開了進來,在後面還有一輛中巴車,監獄的一些領導,包括那位區長紛紛上前迎接。
李錘對這種行爲有些不恥,感覺這幫人好像一條條伸出舌頭的哈巴狗,看見了主人的到來,乖巧的過去迎接。
他們這幫犯人也要跟着歡迎,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領導。
警車和中巴車在辦公樓前面停下,和李錘他們的位置也只有十幾米,先是警車的門打開,幾個警銜很高的從車裡下來,走到中巴車前,很卑謙的樣子。
中巴車門開了,第一個走下來的人,差點讓李錘咬了舌頭,竟然是……楊國輝,雖然這老雜毛帶了墨鏡,但李錘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我操!不是吧。”李錘心中罵了一句。
接着便是從上面下來大約有十幾個人,楊國輝走在最後面,很是低調。最前面的一位身材修長消瘦,帶着眼鏡,看上去很是和藹。
“嘶……”李錘吸了口氣,這位領導他經常在電視上看到,沒想到竟然是他,身爲一部的首長,下來視察,難怪這幫傢伙如此的卑微。
陪同他的則是英山監獄的獄長,不斷的說着李錘聽不見的話,來到衆犯人前面,獄長將一個話筒交給這位領導。
“同志們,這……是我第三次來英山了,來之前他們都建議我不要和你們講太多,不要和你們靠太近,怕你們傷害我。我並不這麼認爲,錯誤誰都會犯,誰都可能犯,在這裡是大家改過自新的地方,沒什麼好怕的……”
這位領導講話還是很平易近人的,起碼在李錘看來,沒有一些官僚主義那麼打官腔,說話的時候面帶微笑,給人一種鄰家老伯的感覺。
不過,他剛剛說到這裡,在左邊的醫務室忽然發出一聲巨響,轟的一聲,緊接着是女人尖銳的叫聲,和一陣陣黑煙。
在這關鍵的時候,醫務室竟然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