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終究是病房,尤其是李錘三人所在的這個院長特地囑咐關照過的病房,體型彪悍的護士長領着兩個滿臉雀斑帶着煞氣的護士走了進來,指着一衆人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道:“各位,這裡是病房,請不要大聲喧譁,病人需要休息,你們這麼多人都在這裡,病房內的空氣很渾濁的,如果沒什麼事,就出去吧。”
衆人一愣,彼此看了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身後一個小護士有氣無力的說道:“是啊,李警官可是大家心中的英雄,請大家多給他一點保護,你們來看他本是好意,但這麼多人,對他的身體恢復可是有妨礙的,況且,這個病房除了李警官,還有兩位警官呢。”
李錘對護士這個白衣天使的行當本來很是尊重的,只是近年來部分護士的職業道德不是很合格,造成很多人對他們排斥和誤解,多數還是不錯的。
張軍從斜挎包中掏出一個紅紙包,學着電視上那些資助窮苦人民的表情,滿臉凝重的交給有些發呆的李錘手中。
“張軍同學?你這是?”李錘從紙包的一角已經看出那裡是一疊不是很整齊的鈔票,從一塊到一百不等。
張軍沉重的說:“教官,你家裡不富裕,生活條件那麼辛苦,這是我和十八班的同學們一起給你湊的,你看看這個醫院看病很貴的,你工資不高,在學校我見你偷吃過一次鹹菜,這點錢是我們十八班的心意,你留着看病使吧。”
張軍那幅同情的面孔,有些稚嫩和羞澀的聲音,瞬間感動周圍所有人。
李錘苦笑,他是因公負傷,況且傷的又不重,看病的錢是由國家出的,就算他自己出也不是沒錢,結束田建軍一案,如果按照公安部的懸賞,可是有二十五萬的現金,心裡一陣無奈:“孃的,老子多少年含辛茹苦的資助別人,今兒終於看見回頭錢了……”
齊爽眼前一亮,敏感的職業眼光,立刻捕捉到一絲新聞氣息,又是一個可悲可氣的英雄人物誕生了。
張軍看看那三個有些瞠目結舌的護士,滿臉憤慨道:“教官,你好好養傷,等你好了,我們在去看你,先走了。”
慕洛欣本來想留下陪李錘,但是張軍把話說了出來,周圍的人又多,顯不出自己來,便跟着一衆人走出了病房,臨走還戀戀不捨的看了兩眼。
齊爽連忙道:“同學,你們好,我是說出你的心聲的節目主持人,齊爽,你們和李警官的關係好像很不錯,我能不能採訪一下你們?哦,這裡不合適,我們去外面談吧。”
採訪一個人物,不光是這一個人物。
一個英雄,絕對不是他一個人造就的英雄事蹟,他背後的人,同樣有着功不可沒的功勞。
在齊爽看來,這些學生更能具有說服力,採訪他們,更能給這個浮躁的社會注入一絲活力,他們也是一羣具有愛心行爲的少年,這種事跡也值得宣傳。
她和攝像師,帶着學生們一起走了出去。
楊採兒見過陳倩,知道她李錘的朋友,看見她和昨天那個人過來,便主動提出了告辭,讓她留下照顧李錘,畢竟自己也是一夜未好好休息,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發臭了。
包打聽稍微坐了一會便坐不住了,隨便找了個藉口便離開了。
看着手中的紅紙包,李錘哭笑不得,扭頭看看老曹,道:“曹叔,你說這個……”
老曹微微一笑,道:“小李,這都是同學們的心意,不算貪污,你收着吧。哎,作爲你的同事和長輩,我的工作做的也不夠好啊,連同學們都知道你家庭條件不好,你說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老曹這才聯想到,平常李錘穿着隨意,一件警服不知道穿多久都不換洗,而且經常是蓬頭垢面,原來是家庭條件不好。
話說回來,現在的李錘不一樣了,擊斃田建軍這麼大的功勞,不知道上頭會給他們什麼獎勵,萬一破格將他調走,去市局也說不好,畢竟通過這件事,也能說明了李錘的素質很不錯。
現在多關心下,對以後還是很有幫助的。老曹雖然有些迂腐,但不傻,做了那麼多年警察,到退休了纔開竅,就算自己提升不成,多給點退休金也是好的。
老卞則是暗暗哼了一聲,將頭轉向旁邊的黃臉婆,道:“我要出去散步,這裡的空氣太污濁了。”卞嫂連忙找來一輛手推車,和一個護士將老卞好不容易架到手推車上,帶着歉意和李錘、老曹打過招呼,便出去了。
“啊,空氣真是新鮮啊。”老曹長長吸了口氣,讓身邊的斯文兒子打開窗戶,對李錘笑道:“這老卞也真是的,他還嫌棄空氣渾濁,要不是昨天他頭頂着一坨大便過來,空氣能這麼渾濁嘛……”說着,老曹哈哈笑了起來,多少年來,被老卞壓迫的他,一旦解放,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不過笑了沒幾下便不笑了,肋骨斷了,一笑疼的他眼淚都冒了出來。
陳倩送走了老包重新坐在李錘身邊,伸手給他剝着蘋果,笑盈盈的說:“大錘,你現在挺成功嘛,不過呢,欺騙人家小孩子就不對了。”
“欺騙?”
“怎麼?敢在不敢當?我還不知道你,如果不是用欺騙的手段,那幫孩子會給你送錢?”
李錘翻了個白眼,道:“別瞎說,我可是用一顆赤誠的心感動他們的,不過呢,這幫小子還算有良心,知道來看看我,只是這錢……”
李錘摸着那筆錢,足有兩三千塊,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這些是那幫臭小子的心意,如果拒絕顯得不懂人情,但是收下,又不是自己內心所願意……這筆錢不能花,先收起來吧,回頭給小白寄過去,就說是深海十八班同學的心意……
這時,李錘的手機響了。陳倩先是拿過來看了一眼,頗有些疑惑的說:“趙佳?哪個趙佳。”顯然她對趙佳這個名字熟悉。
李錘也是一愣,趙佳?這個女人怎麼給自己打電話了,連忙接聽。
“喂?是三哥嗎?”
趙佳的聲音聽上去還帶着一絲柔軟。
“哦,是我,趙小姐,不好意思,昨天有些事,本來應該及時給您還衣服的。”
還衣服?陳倩一聽,眼神有些騷騷的看了李錘一眼,這個眼神李錘太瞭解了,如果陳倩不是同性戀,那該多好啊。就這一個眼神,不知道會勾死多少男人。
“不要緊的,三哥……恩,是這樣,我……”她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最終好像下了什麼決心道:“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我想……後天是我父親出殯的日子,你能不能開車送我去京城。”
“開車?坐飛機不好嗎?一千多裡地,坐車很累的。”李錘嘴裡被陳倩塞了一個蘋果塊,慢慢咀嚼着。
“恩……飛機也好,你能陪我去嘛?”趙佳的聲音帶着一絲懇求,這讓李錘有些不解,但是忽然想到一些問題,重重的點點頭。
“好吧,趙小姐,什麼時候出發?”
“我訂好機票通知你,麻煩你了,三哥。”趙佳說完掛了,慵懶的端起一杯已經涼了的咖啡喝了一口,眼神中帶着一絲無助。在她身後的菲傭伊那,悄悄退到自己房間,怯生生摸出電話:“喂,趙先生,剛纔小姐給那個三哥打了電話,說邀請他一起去京城參加老爺的喪禮。”
電話那頭先一陣令伊那害怕的沉默。
“好了,我知道了。”趙忠明收了線,此刻他正坐在辦公室,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拉扯下整潔的領帶,一雙冰冷的眼睛,散發出陰狠的神色。
……
“啊……嚏。”誰他媽詛咒我,李錘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將電話放在桌上,繼續半躺着,閉目養神,腦海中思索着一些問題。
“大錘,這個趙佳是誰?不會是京城趙家那個私生女吧?”陳倩饒有興趣的問。
李錘睜開眼,道:“你怎麼知道?”
“呵呵,還真是呀。這個女人……嘿嘿,姿色不錯。”陳倩小聲說,一副老yin棍的表情。接着道:“不過呢,他們家的關係好像有點亂,這個女人可是個禍害,你最好離她遠點,我這可算是友情提醒。”
李錘考慮的也是這個問題,殺手傑森本來要殺的目標是她,殺她的原因不難推測,想來是家庭財務糾紛,但將目標轉移到自己身上。
李錘總有些想不通,畢竟自己只和趙佳見過一面,知道自己的,恐怕也只有趙忠明,難道是他?
殺手接受任務,不達到目的絕對不罷休,這一次他們又失敗了,誰能猜到這幫傢伙下一次什麼時候出現。
這像一把時刻懸掛在李錘心頭的利刃,不除不快。
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況且,保護好趙佳,還是小五臨終時候的託付,現在殺手的目標是自己,趙佳相對安全,但是一旦目標又轉移,她還是一樣充滿了危險。
找出僱主來,纔是最重要的,而這一次去京城參加趙老先生的喪禮,想必是個不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