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天在陪着古秘書、程省長等人喝酒時,老是想着林雪去了冷溪村這件事——不知道這個小丫頭跟父親胡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父親明天能不能順利地把她打發走?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個事可千萬不能讓蘇曉丹知道,否則,自己就是長八張嘴,只怕也解釋不清了……
古秘書、程省長、杜副書記等人一邊優雅地喝着紅酒,一邊很隨意地聊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在宴席快要結束時,程省長忽然對蘇副市長說:“蘇洪同志,你這次在挽留京華公司投資的事情上,可是立了大功啊!省政府對你這次的功勞是充分肯定的!我個人也認爲你這個同志能力強、幹勁足、立場穩、覺悟高,可擔大任。我會建議省委給你加加擔子。希望你再接再厲,將來在新的崗位上爲明光的經濟發展和人民幸福做出更大的貢獻。”
他這段話的意思非常明顯:當着古秘書、冷笑天的面,表明自己的態度,讓他們承自己的情。
杜副書記也說:“蘇洪同志我雖然不是十分了解,但這個同志立場堅定、旗幟鮮明,雖然一直主抓工業,卻沒有陷進雷一鳴那個貪腐團伙裡面去,在明光的反腐行動中經受住了考驗。從這一點看,證明蘇洪同志的政治素質、廉政素質都是過得硬的,也是值得組織上信任和重用的。我跟程省長態度一樣:希望蘇洪同志能上一個臺階,在新的、更高的職位上做出更大的貢獻!”
蘇副市長激動得身子都有點發抖,端着一杯酒站起來,面紅耳赤地說:“謝謝兩位領導對我的信任和高度評價。如果有幸能像程省長、杜副書記所說的那樣上一個臺階,我一定不會辜負各位領導和組織上對我的信任和期望,一定恪盡職守、勤勉幹事,爲明光人民做出更大的貢獻!”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冷笑天就心急火燎地從省城趕回了冷溪村。
在自己家門口,他聽到裡面傳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只聽一個清脆的女聲說:“爸,這餈粑真好玩,本來扁扁的,像個月餅,到炭火上一烤,就鼓脹得的像個包子了。嘻嘻——”
冷笑天推門進去,板着臉對正蹲在火塘邊煨餈粑吃的林雪說:“喂,你喊誰做爸爸呢?這個也是胡亂叫得的嗎?”
林雪和冷繼道同時擡起頭來,目光中都露出驚喜之色。
林雪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看,見蘇曉丹並沒有跟在後面,心裡一喜,笑逐顏開地用雙手攀着冷繼道的肩膀,說:“這就是我爸,我這樣喊怎麼啦?我爸都沒意見,你在這裡胡咧咧什麼呢?真是的!”
說着揚起下巴挑釁地看着冷笑天。
冷笑天見她這麼快就搞定了自己的老爸,有點哭笑不得,說:“爸,我不是讓您今天早晨送她到吳水去坐火車的嗎?怎麼還沒去?”
冷繼道把眼一瞪,喝道:“小兔崽子,你還好意思來問我了!你說說:你跟小林到底是什麼關係?跟蘇曉丹又是怎麼回事?”
冷笑天莫名其妙地說:“我跟她有什麼關係?我們就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啊!蘇曉丹您是知道的,她是我的女朋友呀!”
林雪怕冷繼道這麼問下去,兩個人一問一答,自己剛剛對冷繼道撒的那些謊言都要被戳穿,趕緊打斷冷笑天的話,說:“你這個大騙子!我明明是你的女朋友,我們兩個都談了大半年了。你倒好,現在在爸爸面前撇得乾乾淨淨,居然說我跟你是普通朋友關係,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嗚嗚嗚——”
說着就捂着臉痛哭起來——這一次她是真哭,因爲冷笑天當着她面說蘇曉丹是他的女朋友,令她心裡又酸又痛,傷心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冷繼道見她哭得傷心,心裡惻然不忍,對着冷笑天怒目而視,喝道:“你今天不把這事講清楚,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冷笑天又氣又急,說:“爸,你到底是信她的還是信我的?我跟她真是普通朋友!”
林雪擡起頭來,擦了一把眼淚,說:“好,你既然這樣說,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不許打斷我的話,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我們讓爸爸在旁邊聽聽,看我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不好?”
冷笑天想自己跟她確實是沒什麼關係,倒要看看她能耍出什麼花樣來,便點點頭說:“行,你問吧!”
林雪偏着頭想了想,說:“我們是去年夏天在去京城的火車上認識的,你在火車上還爲我打了一架,是不是?”
冷笑天點點頭,說:“是。”
冷繼道在凝神聽他們問答,見冷笑天承認他們是在火車上認識的,而且真的還曾打了架,可見林雪並沒有對自己撒謊,於是便聽得更加認真。
“那天晚上在火車上,我們談得很投機。後來我打瞌睡了,就把頭靠在你肩膀上睡着了。你爲了怕吵醒我,一直用肩膀承着我的頭,結果一個晚上都沒睡,是不是?”
林雪之所以說這件事,一來是這個細節是她每次心裡一想起,就感到甜蜜無比的溫馨回憶,在腦海中印象深刻;二來是爲了讓比較古板的冷繼道誤以爲她和冷笑天在火車上就有了親密的關係。
冷笑天見她問出這樣一個刁鑽古怪的問題,一時難以回答,只好含含糊糊地答道:“好像是有這回事。只是——”
“停!”
林雪做了一個裁判暫停的動作,理直氣壯地說:“剛剛都說好了,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不能打斷我的提問。你可別犯規!”
冷笑天拿這個狡計百出的小姑娘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苦笑着說:“是!你再問吧!”
“到京城後,我們兩就經常在一起玩,還一起吃過飯、一起跳過舞,是不是?”
“是。”
“有一天晚上,我們兩個還手拉手在810醫院一間沒有燈的黑暗的房子裡呆了一個多小時,是不是?”
冷笑天見父親吃驚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說:“是。”
林雪見冷繼道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裡暗暗得意,繼續問道:“我的爸爸媽媽和爺爺都認識你,而且很喜歡你,是不是?”
“嗯,算是吧!”
“在京城時,你幾乎每天都要到醫院去看我爺爺,是不是?”
“是!”
“你本來不認識蘇曉丹的,是我帶你到我們學校玩才認識她,然後你們兩個就勾搭上了,是不是?”
“不是!”
這一次冷笑天斷然否認。
“難道你們一開始就認識?”
林雪吃驚地問。
冷笑天不想提起以前跟蘇曉丹交往的傷心事,便沉默不言。
恰在這時,冷笑天的手機想響起,一接聽,是老首長打過來的。
“小冷,你到了家沒有?”
“到了。”
“小雪呢?你要小雪接電話。”
冷笑天把電話遞給林雪。
林雪接過電話,還沒開口,就先哭了起來:“爺爺,冷笑天他欺負我,你得給我好好訓他一頓!”
“胡說!小冷怎麼會欺負你?你這個鬼丫頭,你怎麼有不聲不響地離家出走了?你想急死我和你爸爸媽媽是不是?你快點給我回來。過幾天就是春節了,你難道好意思在人家家裡過年?”
林雪倔強地說:“我就不回來!我已經跟他爸爸講好了,就在冷溪村過年。這裡好好玩的,過年的氣氛也比城裡濃,還有餈粑、臘肉和野兔子吃,我要在這裡玩到開學纔回來。”
冷繼道在旁邊悄悄問冷笑天,得知打電話的人就是林震東,不由得咂舌不止。
老首長聽林雪說不回去,在電話裡生氣地說:“臭丫頭,你真的想氣死爺爺啊!你不在我身邊,你要我這個春節怎麼過?”
林雪撒嬌說:“我不想回來!爺爺,你要是想我,你就到冷溪村來過春節吧,這裡很好玩的……爺爺,好不好嘛?”
冷繼道嚇了一跳,不知道林震東會怎麼回答,便豎起耳朵聽林雪的話。
林雪卻一直在聽她爺爺講什麼,一直到掛斷電話,都沒有再說話。
“你爺爺是不是要你儘快回去?”
冷笑天等她掛斷電話後,幸災樂禍地問。
林雪哼了一聲,朝他翻一個白眼,悻悻地說:“回去就回去,你以爲我真的稀罕呆在這裡看你的臭臉子?瞧你那樣子,看見蘇曉丹就涎皮涎臉的,一臉討好主人的哈巴狗樣子,一看到我,就是這樣一張苦瓜臉。呸——”
說着把電話往他懷裡一塞,氣沖沖走到門外生悶氣去了。
吃完晚飯後,林雪趁冷笑天出去,有點不好意思地悄悄對冷繼道說:“爸,你們這裡有澡堂沒有?我兩天沒洗澡了,身上都粘粘巴巴的,怪不舒服的!”
冷繼道一愣,仰頭想了半天,忽然把冷笑天喊進來,說:“林姑娘要洗澡,你帶她到後山的溫泉谷去洗吧。她是城裡人,肯定不習慣用我們的澡盆洗澡。那裡的溫泉水池天寬地寬,又是熱水,洗起來舒服。”
此言一出,冷笑天和林雪都被鬧了個大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