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04 誅心之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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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此言,我與聶秋遠都是大吃一驚.
如果按照法曹嶽藍田所說的情形,那麼這就是一起連環殺人案中的一部分,我剛纔對於犯罪動機的推斷就全都不對了.
蘇州刺史馬安陽苦笑一聲,言道:";聶大人有所不知,這一回蘇州呈報大理寺,煩大人親自勞動大駕,前來蘇州,就是爲了這一起喪心病狂的連環血案.";
蘇州往大理寺呈急件,說的就是近半年來蘇州連續出了十幾起手段相似的殺人血案,至今未能查到兇嫌,導致命案一直在出,百姓人心惶惶.聶秋遠之所以選擇來蘇州,肯定不完全是因爲蘇州風景好,而是這種連環案,如果不能及時偵破,就會顯得官府無能,導致民心的動盪.
但是呈報大理寺的報件,肯定不會把案情寫得很具體,那上面的重心肯定是放在情況有多嚴重,危害有多麼大,事態有多麼緊急.如果大理寺認爲必要,自然會要求呈報卷宗,否則,自以爲是地往大理寺運一大車文書,那不是給上級添堵嗎?
所以我們來蘇州之前,並不知道蘇州連環血案的細節.現在我們才知道,原來這一具屍體,竟也是連環案的被害人之一,居然這麼巧就被我們給碰上了.
馬安陽道:";大人不遠千里,舟車勞頓來到蘇州,一到了又爲此案勞心勞力,難免疲倦.我等已在刺史府略備薄酒,爲大人一行接風洗塵,還請大人先移駕刺史府,略用些膳食,案子的事,容我等稍後再行稟報.";
看來兩人約會吃飯的計劃又泡湯了,擡頭看看太陽的方位,時刻早已過午,我肚子也頗餓了.聶秋遠早就感覺到了這一點,自是點頭應允.
因此,除了法曹嶽藍田留在現場進行勘驗,其他人都陪着我們上了準備好的馬車,不長時間就到了蘇州刺史府.
至於我們同行的隨員,幽夜之影已經去通知了他們,讓他們去刺史府會合.我們的馬車駛進刺史府的時候,他們都到了一陣子了.
席間熱鬧,歡聲笑語,自不必表.聶秋遠談吐風雅,舉止平易,當地官吏又頗有逢迎之意,所以他們把盞言歡,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我對他們這一套一點興趣都沒有,好在也沒人注意我,蘇州的膳食又精緻好吃,我一道一道地細品着,甚至還有工夫揣摩一下里頭的配料,倒也覺得興味盎然.
我偷眼望望聶秋遠,發現他也不時悄悄地將視線投到我身上.看到我吃得正歡,他面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以至於讓我懷疑,他如此賣力地跟人聊天是不是爲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讓我吃得更隨心所欲一些.
哪怕只是這樣想一想,也覺得心裡頭甜絲絲的.
我的身邊坐着蘇州的司馬何雪庭,他似乎是個不太擅言辭的,我在他旁邊坐這麼久,也不見他主動來招呼招呼.前頭走程序的時候,他倒是站起來敬了我一杯酒,但是他好沉默,只衝我微笑了一下,祝酒詞都沒有說.
說實話,這樣的人我並不討厭,在這樣的人身邊反倒會覺得輕鬆自在.
我仔細瞧了瞧這個何雪庭.其實這羣人甫一出現,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因爲他的長相,可以說是相當的帥.雖然跟我的男神比,那肯定是差着檔次的,但以正常人的標準來看,他的模樣,已經可以用";養眼";二字來形容了.
他看上去最多有三十歲,這個年紀能當上一州的司馬,肯定得算是年輕有爲.聶秋遠雖然二十二歲就是正四品了,但這絕對屬於奇葩型特例,因爲他是上面有人的空降兵.
酒至半酣,忽然有人從後頭悄悄地進來,在我身旁的何雪庭耳邊低語了幾句.何大人面色忽地一變,猶豫了片刻,終是起身告罪道:";聶大人,馬大人,請恕卑職掃了諸位的雅興,實在是家中出了些意外,還望諸位大人準卑職回去探上一探.";
我吃了一驚.難怪一直覺得這人的神情有哪裡彆扭,原來是眉宇之間總帶着一點憂色,倒給他平添了一種憂鬱的氣質.
馬安陽道:";雪庭啊,可是尊夫人的身子又不好了?只是,今日聶大人初到,這……";
聶秋遠忙起身道:";何大人,既是尊夫人身子有恙,你便速速回去吧,切莫貽誤了治療時機.郎中呢?可請了?";
何雪庭一揖幾乎到地,神情裡充滿了感激:";多謝大人體恤,請大人不必牽掛,雪庭……去去就來.";
他又向刺史馬安陽和長史趙易行了禮,便疾轉身,步履匆匆地出去了.我向他的背影投去了欣賞的目光,惹得對面的聶秋遠剮了我一眼.
我們倆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說來也奇怪,最近越發地明顯了,有些時候,單看他的眼神,我就能感覺到他在想什麼,他想做什麼.不曉得他是否也是如此.
我看着他,心裡感嘆着:";這位何大人,想必與他的夫人定是傾心相戀,否則,年輕有爲的官員,又怎會冒着開罪上司的危險,撇下剛踏進蘇州,性情人品不明的你,跑回去看自己的夫人呢?真是值得羨慕.";
可是從秋的眼神中,我讀到了這樣的信息:";你怎知道我爲你不會做到如此?若換了是我,又怎會讓你纏.綿病榻之上?在夫君眼皮底下,眼巴巴地羨慕別人,豈不是討打?";
嗯,好凶的眼神,我忍不住小小地打了一個寒戰.不過想想之前的日子,想想我受傷或是生病時他不眠不休的守護,就覺得確實是這樣.也許世上還有其他的癡情好男兒,但誰也沒辦法與我的男神相比.想到這裡,我一下就開心了,趁人不備向他拋了一個小小的飛吻.
";唉……";刺史馬安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還請聶大人勿怪,雪庭一直也是頗爲難的,卑職也替他向大人賠個不是.";
看來這蘇州府官吏之間,關係還真是和諧.
聶秋遠笑道:";哪裡,本來就是應該的.只不知何大人府中有些什麼難處,可有我等幫得上手的?";
我豎起了耳朵.我知道秋對於八卦一向是不感興趣的,這麼問想必是爲了滿足我無聊的好奇心,他可真是個妙人兒.
";聶大人有所不知,雪庭與他的夫人一向恩愛,誰想夫人年紀輕輕的,竟忽然患上了瘋病,到現在也有好幾年了,竟一點也不見好.這些年裡,雪庭對夫人一直是不離不棄,在蘇州府是傳爲佳話的.這大半年來蘇州的血案,雖然是藍田帶着人在查辦,可雪庭身爲司馬,法曹是歸他管的,所有的事,也都由他在後面盯着,現在怕早已心力交瘁了.";
聶秋遠嘆道:";真是可敬,馬大人,我們現在到蘇州了,可以請何大人儘管忙他的家事,不必太過勞心費神.";
馬安陽和長史趙易忙站起身,先後道:";聶大人真是可親可敬,卑職敬大人!卑職先滿飲此杯!";
大家又投入了談笑與飲酒之中.
不多時酒足飯飽,馬大人親自引我們到準備好的房間去安歇.雖然我只是個";心腹";下人,可他們還是很善解人意地把我的房間安排在了聶秋遠的隔壁,房間弄得很舒適漂亮,顯得相當高檔.聶秋遠走進自己的房間,沒有什麼表示,可是看了我的房間之後,竟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下蘇州的諸位就更加把握住了大人的";喜好";,對我像對大爺一樣地客氣起來.
";煩請諸位大人稍後把連環案的所有卷宗搬到我的房內,晚膳就不勞諸位辛苦作陪,簡單做上幾樣,送到我房中即可.我們要潛心閱卷,請大人代爲叮囑府內諸位,莫要隨意打斷.";
馬安陽愣了愣,想必是極不適應這怪癖的風格,但他自是痛快地應允,而且很有行動力地,滿滿幾大箱卷宗很快就搬到了聶秋遠的房裡.
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見幾箱卷將屋子塞得有些擁擠,便問道:";我是在這裡看,還是分上幾本,拿到我的房間去看呢?";
秋將臉一板,嗔道:";在我身邊,房間便只能有一個,你喜歡哪邊咱們就去哪邊,哪有什麼你的我的道理?";
卷這會兒就沒能看成,因爲我的不當言辭";觸怒";了我的夫君,所以他以實際行動,先對我進行了一番狂風暴雨般的";調.教";,直到我哭着喊着反省了才罷休.爲了安撫可憐巴巴的我,他又哄騙說,到了這種詩情畫意的地方,怎能不做點詩情畫意的事情?可我只想問一句,爺您剛纔的手段,到底有哪一點算得上是詩情畫意了?
我們把箱子拉到牀頭,躺在榻上,互相依偎着,一本一本地看卷宗.就這樣,一直看到深夜,才把幾箱子卷全都看完.
畢竟這個案子,現在已經有十七個被害人了,把它們放在一起看,才越看越覺得觸目驚心.
難怪會把這些案子並在一起考慮,因爲相似點實在是太明顯了,甚至在閱讀卷宗的時候,都能隱隱地感覺到幕後的兇手輕輕的獰笑.
";真真,現在可以接着白天的話題,把這個案子說下去了.你說,這個人的殺人動機,究竟是什麼呢?";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