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42 暗之織者(2)
其實我還有一個疑問,這些案件有的發生在長安,有的發生在洛陽,而且轄縣各不相同。現在是古代,又沒有網絡,沒有案件數據庫,桂林是從哪裡獲取了這些案件的資料,並且把它們合併在一起了呢?
“你們大概還沒有得到消息,今年年初,玉衡司已經初組了一個‘懸案司’,全國所有的懸案、疑案、無頭案、斷線案,都會集中呈報到懸案司來查備。懸案司現在掛在中書省下面,不久後也許會移給大理寺。據說,是某位高人給聖上出的主意。”
說話間,桂林意味深長地看了旁邊的聶秋遠一眼。
我不禁暗暗贊服。有了這麼一個機構,一方面可以依靠中央偵查專家的力量集中查辦這些各地偵破不了的案件,另一方面,也有利於從這些疑案中尋找一些共同點,該併案的併案,抓住狡猾作案人的狐狸尾巴,也許,就可以防範新的兇案的發生。
“桂大哥,有關祭天大典的併案在一處,還好說,另外幾件,能說說併案的理由麼?”我忍不住脫口問了出來。
身邊的聶秋遠面色一黑。桂林臉上掠過一絲驚訝的神色,轉瞬又恢復了原來的冷峻沉穩。
我這才忽然意識到,我好像把稱呼給用錯了。
之前被任平生騙了,在碗子山一直叫他作“桂大哥”。任平生版的桂林嘻嘻哈哈,野貓般的模樣,可現在的桂林做事一板一眼的,是個沉穩嚴肅的正人君子啊。我怎麼能這樣隨便地稱呼他呢?
而且,這一下,不是讓聶秋遠知道了我那一陣是怎麼稱呼任平生的嗎?難怪他的臉色有些難看。這實在是太糟糕了。
不過這個桂林倒真是不錯,他輕輕地咳了兩聲,便轉移了話題。成功地化解了現場的尷尬氣氛。
“洛陽沐水寺全寺遇害案,和長安宏禮寺遭竊案放在一起。應該是比較自然的,因爲兩個寺廟出事的時候,都接到了協助挑選出的侍奉四月初七祭天大典的少年清修的任務。”
桂林開始不緊不慢地進行講解。他說的和我想的剛好一樣,我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所以左右屯營將軍案也可以並進來,因爲關係到祭天大典?”我忍不住插了嘴。
桂林點了點頭,表示他也是這樣考慮的。
那麼其他三起呢?似乎線索就很少了。
“長安翠華山一案與洛陽東郊漁戶案,是否因爲都提到了疫疾,才被合併考慮的?”我想了一陣。才這樣推測道。
聶秋遠微微地露出了笑容,但我注意到他以幾乎不可查的幅度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是的。漁戶案單憑這些,斷定不了是生了疫疾。”桂林解釋道,“我把房大人在翠華山遇到的一案並進來,是因爲脫逃的犯人提及了一個地點--翡翠閣。翡翠閣的位置非常靠近祭天大典所要使用的祭天壇。左右屯營一案中可以看出,翡翠閣是祭典當天戍軍打算布兵的重要地點。”
我心裡一驚。難道說,這些案子之所以出現,其動機都是針對祭天大典的?那麼,也就是說,是針對皇帝李世民的?
根據我所掌握的歷史知識。皇帝李世民是絕不可能在他登基的第二年就掛了的,他還要在位好多年,開創一個美好的時代。可是。歷史,當真是一成不變的嗎?而且,關於祭天大典的這一段,我可從來沒有在任何史料中看到過。
這時候,藺九剛好走進來送了些材料,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趁着藺九與駱大春、桂林說事的工夫,坐在我旁邊的聶秋遠衝我擠擠眼睛,用極小的聲音對我說道:
“傻丫頭,你看的文書不全。若看全了,或許你也能發現一些端倪。”
說着。他向我晃了晃他手中的那一疊紙。
我偷眼瞧瞧桂林他們,他們正在專注地看着一份什麼文件。不知在說些什麼,心思根本就不在我們身上。所以我嘟起嘴,橫了他一眼,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那疊紙。
哦買噶,我怎麼變成這樣了!這可是我的男神啊,我怎麼不自覺地在他面前表現得如此放縱刁蠻?就好像,我所做的一切,是很自然的事情,彷彿就應該這樣做,就應該在他面前變得驕縱?
哦買噶,忘裝了!這樣我可怎麼混啊!我拿着紙,心虛而後悔地擡頭看了看聶秋遠,可他目中含笑地望着我,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是看上去有點開心?
算了,不管了!我低頭去看手中的紙,卻發現是幾起案件的現場驗驗和屍檢材料。
不愧是長安和洛陽這種大城市的捕快仵作,他們把現場和屍體的情況記錄的極其詳細,如果是這樣的記錄,從中真的可以分析出許多東西呢。
“不過還是別看了,問題是隱在其中的,很難發現。要是你的話,可能根本發現不了。所以,還是聽桂大人講解就好了。”聶秋遠先帶着促狹的笑容侮辱了我的智商,然後就忽然變成了一本正經的神色。
我本能地想爆發來着,可是又覺得不對。一看,才發現是駱大春他們的事情談完了。
真特麼是影.帝!我在心中暗罵了一句。可是又覺得有些詫異,這個人與我心目中的那個男神的形象,差距越來越大了。不過,怎麼這樣子的他更讓人心動呢?
就好像,在他面前漸漸地放鬆了下來,放鬆到與幽夜在一起的時候差不多的感覺。是的,這些天在他的身邊,似乎幽夜的影子漸漸地開始淡化。怎麼會這樣呢?我忽然一驚,聶秋遠,是不是變得和幽夜越來越像了呢?
“剛纔說到哪兒了呢?”駱大春皺着眉頭問道。
“關於其他案件併案的原因,”桂林接着解釋,“是因爲現場的足跡和死者身上的刀傷。”
原來是這樣!我在心中暗暗讚歎。確實是極其專業啊!
“屯營將軍自縊一案,現場留下的足跡,與戶部侍郎被害案中的足跡中的一部分,鞋子的尺碼是一樣的,鞋底的花紋也是一樣的。”
“僅憑鞋子的尺碼,是不能作出任何結論的。”我忍不住插了嘴,“目測桂大人和我們縣令大人鞋碼就一樣大,而且你們穿的都是官制的鞋,花紋自然也一樣。”
桂林微微一笑:“這兩案我不但看了材料,查案的捕頭我也都問過了。他們把現場足跡的特徵說得很清楚。從足跡可以斷定的有,這個人身長五尺,體形較爲壯碩,自然態步幅二尺三寸,左足跡較右足跡淺,左腿可能帶有尚未完全醫好的外傷。如果兩案的足跡完全符合上述特徵,也未免太巧了,不得不令人懷疑是同一人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