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這個世界的法律體系非常完善,如果有關於你的切身利益,即使你不去找,也會相關部門的人找上門來。

連溪在確認對方的身份之後,就打開了大門,讓兩名軍人進了屋子。

兩人對看一眼,確定家裡只有連溪一人,有些猶豫是不是要改天過來。

資料上顯示,連溪可能是新配對的妹子,跟這種宛幼兒一般的新配對妹子聊賠償,怎麼能說的得清?

連溪卻沒有新配對妹子的自覺,從小的待客之禮早已經深入骨髓,她一邊邀請倆帥帥的兵哥哥進屋入座。

一邊拍了拍手掌,家政機器人咕嚕嚕的從一個角落裡轉了出來,連溪說:“去端杯水來。”

“聽小溪的。”家政機器人搖着腦袋說着,咕嚕嚕的朝着廚房的方向走去。

三人分兩邊坐好,連溪連換衣服都沒有換,對方既然是因爲花房那天的事情而來,肯定早就看過自己的數據,自己是男是女,對方早就有底了。

她掩着寬大的外套,昨晚明顯沒怎麼睡好,眼睛還帶着疲倦:“我們該從什麼地方談起?”

左邊的軍人拿出光腦,將光幕設爲視線共享,將一些文件調出來:“先自我介紹下,我叫張銘。很抱歉,由於子艦獸的收尾工作比較繁瑣,我們現在纔過來。我們將章程給您念下……”

公式化的開場白,連溪的點點頭,視線卻定個在右邊的軍人身上。

他腦袋上頂着一朵粉色的月季,半開着的,含苞欲放,非常漂亮。

若是隻是這樣,兵哥硬漢和花的搭配,除了有些喜感之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但是月季的根泛着黑色,根莖像是被誰斬了半刀,搖搖欲墜的,像是馬上就會折斷。

花和花之間,除了品種上表現出不一樣之外,狀態上也會表現出不一樣嗎?

她正在想着,對方已經將章程唸完了,大概說了句什麼沒有得到連溪的迴應,放下手中的文件,盯着她說:“夫人,你如果沒有什麼疑義,簽名確認之後,就能得到相應的賠償——包括醫藥費、精神損失費、誤工費、安撫基金、政府補貼和軍部補貼。”

這林林總總加起來,倒是得了不少的數目。

“按照你們的章程來就是了,筆給我,我簽名確認。”連溪回過神來,露出一個笑容。

她接過筆掃了一眼文件,在文件最後一條上轉了一圈,手中的筆在指間轉了幾圈,最終還是擡起頭來:“很抱歉,我對最後一條條款有些疑惑——所有賠償金將會打到女方伴侶的賬戶上?我可以轉到我自己的私人賬戶上嗎?”

連溪說完前半句,對面倆兵哥哥就已經露出炸裂般震驚表情,她居然能看懂條款?

隨之又被連溪極強的邏輯能力所折服!尤其是作爲單身軍狗的張銘,配對申請從軍校開始就入庫了,現在入伍都三年了還遙遙無期,這個年代娶媳婦就跟中彩票似的。

他這個年齡見過最多的,就是大媽們,哪裡見過這麼水靈靈卻思維清晰的妹子?

這是剛剛配對成功的妹子?

我擦,哪個小子幸運這麼逆天啊,妹子高智商不說,還長的這麼軟萌軟萌的!

他壓抑住內心的不平靜,表面上儘量維持着軍人的嚴肅性,咳嗽了一聲回答:“默認程序上是這樣的,但是如果您需要,可以留下賬戶,我們會把賠償金額打到您的賬戶上。”

連溪眼睛眨了眨,露出一個笑容來:“那真是萬分感謝了。”

她最後揚起的燦爛笑容,成功讓單身軍狗臉紅了一下。

啊呀呀,小鮮肉臉紅的樣子好可愛啊……

做完登記,連溪起身將兩人送到門口,餘光一直瞄着那人腦袋上頂着的月季花,搖搖欲墜的花株,就好像馬上就會死掉一樣。

自始自終,這位都沒有開過口,臉色有些不好看。

連溪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開了口:“這位哥哥,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她的目光非常誠懇,如此突兀的話說出來,旁人也沒有感覺到冒犯的意思。

而且,這個世界妹子天然享有豁免權,就是問出再不禮貌的事情,大家也習以爲常。

頂着月季花的兵哥哥露出一個和善的表情,想了想,用安撫孩子的口吻回答:“是臉色不好看嗎?因爲輻射擴散導致的癌變,也許下次有什麼事情,夫人就見不到我了呢。”

連溪手抖了一下,猜測得到了證實,她卻突然難過了起來。如果他頭頂的花株代表着的是生命力,那麼這朵月季花,應該熬不過幾天了。

連溪的表情或許太過明顯,兵哥哥突然笑了起來,頭頂上的月季花緩緩的綻開了部分,卻壓的花莖更低了:“夫人,您不需要替我難過,那次戰役,我的同伴都死在了前線,我一個人能活到今天,已經很知足了。”

他眼中帶着透出淺淺的暖意,掛着溫潤無比的笑意,用這麼平和的表情談論生死,就好像談論明天去旅遊一樣。

連溪心臟躍動的速度徒然的加快,血流在瞬間逆流回心臟,毛孔用力擴張着,就好像有什麼要透過皮膚鑽起來。

能量透過掌心一點點往外匯聚,迅速在掌心長出一株搖曳的花來,半透明的花懸浮在她的掌心之上,長長的梗系飄蕩着。

每一根梗系似乎都拉扯着連溪的神經。

她看着對方,突然福臨心至,像是明白了什麼:“哥哥,我能抱抱你麼?”

這個世界的妹子都太過珍貴,尤其是配對成婚過的,男性伴侶都有一種本能的佔有慾。

所以社會上的風俗,男人離非伴侶的妹子都會保持適當的距離,用以表示尊重和善意。

和已經配對妹子用抱什麼的……其實已經超出了一般的禮儀界限。

但是連溪的表情太過真誠,也太過清澈,軍人看着連溪,想着自己倒計時的生命,笑了笑,半俯下身子一把將連溪擁入懷裡,動作輕柔沒有一點輕浮。

“夫人,祝願你以後平安快樂。”

連溪反手保住對方,一隻手覆在對方的後頸之上,她掌心花朵徒然暴漲,梗系宛如藤蔓順着對方的後勁晚上攀沿,直接纏上了對方的根部。

就好像是本能,連溪身體中的能量順着梗系直接扎入月季根部,迅速修補着月季斷裂的部分,一點點絞殺吞噬根部泛黑的部分。

就在連溪以爲結束的時候,無名花突然全部綻開,就像是張開的大嘴,一口就把對方的月季給吞了……

是的,吞了。

從花苞開始,連花莖都沒放過,直接將對方的整株花給吞了!

連溪腦海裡的一根玄繃斷了,劇本怎麼會是這麼一個走向?

她被這毫無徵兆的動作整悶了,還來不及細想,肩膀一重,兵哥哥已經倒在她的身上,要不是她反應快側了一下,背靠着牆,這一下估計能把她帶地上。

一旁的張銘立刻上來攙扶,將人從她身上扒拉開,連溪悶哼一聲,卻來不及估計自己,連忙看向對方。

兵哥哥腦袋上的花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株綠色的,小小的幼苗。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

要不是對方的花株瀕臨垂死,眼看就要失去生機,連溪也不會抱着試試看的態度來……

張銘檢查了一遍之後,發現對方生命特徵平穩,鬆下一口氣之後拿出聯絡器,聯繫了醫院。

一轉過頭看見連溪臉色發白,還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夫人,你別擔心,這不關你的事,醫院說他也就這幾天了,是他不想死在醫院裡,所以才執意要跟我過來。”

連溪知道對方誤會了,也不解釋,只是問道:“馬上要去醫院嗎?”

“大概五分鐘左右,抱歉,今天嚇着您……”

張銘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連溪轉頭就衝進了臥室,邊跑邊說:“我跟你們一起過去。”

張銘不知道,她自己卻明白,兵哥哥此次的昏迷時因她而起,於情於理她都要去看看。更何況,她要證實下,事情是不是像她想象中的一樣。

“可是……”

可是什麼,連溪已經聽不到了,她一溜煙跑到了臥室,消失在了張銘的視線之中。

不到兩分鐘,她換了一身衣服穿好鞋子跑了出來,手上還拿着一件男士的外套和毛巾。

連溪將連河的外套蓋在兵哥哥身上,伸手測探了他的體溫,有些偏高,但是還屬於比較正常的狀態。

她將兵哥哥制服的領子解開,以便讓對方更好的呼吸,隨即拿着毛巾,將他臉上的汗水擦掉。

這一系列動作純熟的讓張銘都插不上手,他剛想着要去做什麼的時候,救護飛行器的警鳴聲已經劃破了天空。

軍醫院的行動專業又迅速,連溪跟在擔架旁邊小跑着,她個子小,腿短,跟在後面的時候幾乎沒有存在感,一羣人急匆匆的人也沒多在意。

只是但她自顧自爬上飛行器的時候,直接縮在一個角落裡坐着,雙手抱膝當裝飾品,就差在腦門上貼上字條“你們看不見我。”

醫護人員愣了一下,醫生掃了一眼張銘,一臉“現在什麼情況”的表情。

見張銘也一臉的茫然,生死攸關的情況下,醫生也沒時間討論這些有的沒的,手上動作有條不絮,直接下令:“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