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飄飄的冬辰,玉面瓊鼻,氣質若花之輕靈;紅衣翩翩的烈焰明,聖顏星目,氣質如花之芳豔。兩個令人驚豔的絕色美男,悄然對立,一個爲老師,一個爲學生;一個爲臣下,一個爲君上;一個面帶忠誠,一個心存感激,又仿似互不相讓的強敵,暗涌激流。
舉目側耳,兩人的一切動作話語均被我一一探知。
“皇上還有話要對臣下說,對嗎?”冬辰神色玉潤,細語淳淳,看着面前已身爲君王的學生,驕傲與困擾並存,又暗透着一絲無奈。
“老師,您是我最敬重的人,沒有您,就沒有我的江山!”出口的話飽含誠摯之情,但很明顯還有一些話似乎卡在了烈焰明的喉嚨口,難以啓齒。
聽到這樣親切的稱謂,冬辰舒了舒眉,伸直了雙臂,換了種語氣,自若地道:“你就準備對我說這些嗎?”
“請老師原諒學生的狂傲,我要與老師一爭高下。”
烈焰明一語既出,不單是驚了冬辰,也驚了我。這樣的話,無異於以他個人的名義向冬辰宣戰,而雙方搏鬥的戰場不是頭破血流的戰場,而是關於我的情場。
也許從沒有見過自己的學生用這樣的語氣與他說話,用這樣的勇氣來面對他,冬辰先是驚訝,漸轉爲平和之色,最後竟泛出了些許愁容,半晌默默無語。
空氣裡除了花草自然而然的香味,就只剩下了月色凝瀉在他們身上的詭異。如此迥然不同不的兩個驚爲天人的、擁有着權勢與地位的兩個人第一次站在了不同且敵對的立場之上,商量着不可能被商量的問題,而我正是這個問題的中心。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要與老師競爭到底,絕不放棄她!”烈焰明柔致的眼霎時換上了精銳的神彩,如電如光,有種洞悉一切的澄明。說完這話,不管冬辰臉色的鉅變,不管冬辰是否還有話說,他折身朝我的方向走來。
而他的身後,冬辰側臉暗淡,用異樣的目光,望着烈焰明的背影,思緒沉沉。
結果,我無意偷聽的事實被秀兒的一聲叫嚷曝了光!“娘娘,您怎麼躲在花從裡?”
臉色本就好看不到哪裡的冬辰、剛表明意志的烈焰明同時將目光刷啦啦地投到了我隱身之處,同時叫出聲來。
“花兒!”
“點點!”
原本無意地聽到了兩人尷尬的話題,這倒好,給秀兒抓了現形,不知如何是好,信念裡就剩下逃字,當下推開秀兒,我提了裙襬就往閣樓裡跑,爲二人月下的談話,畫了個烏龍句號,草草收場。
這一夜,我獨居樓閣,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在古代,男人間的事女人是無從插手的。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天亮後,在房裡用了早膳,錦兒攜着我在梅苑裡四處閒走,說是男人們有男人們的話題,女人們有女人們的話題。
“看娘娘今天氣色好了不少,我就放心了!”錦兒還是像以前那樣柔和地笑。
“是嗎?還是羨慕姐姐你呢!”一夜未睡,怎麼會好?尤其是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後,心情反而更加糟糕了,聽了她的話,越發地感慨起來。
“娘娘不覺得您現在很幸福嗎?”那話聽起來是勸說,卻多少有些讓我認命的意思!
“快別叫我娘娘了,我又不是古人。”我小聲嘟噥了一句。每天一睜眼,身邊人總是‘娘娘’一來‘娘娘’去,都快搞不清自己是現代人的事實了!
她卻聽得真真的,煞有介事地問起來:“不是古人?”
“算啦,說了你也不相信!”一手撩撥着古梅樹臨空的枝條,我心思飄遠,鬼才會信我是借屍還魂的典型!
“你沒說怎麼知道我不會信?”
她這句話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正視着她認真得不能再認真的臉,對望了好一會兒。“我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
“人都會有過去。關鍵是你現在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她盈盈雙眼眯成縫兒,說得極富哲理。
“不好!”愁思哀緒原本與我扯不上任何干系,但那兩個因我而爭的如花男子,教人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是因爲皇上與太傅大人嗎?”她隨手朝園中青池扔了一顆小石子,蕩起圈圈點點的波紋。
“真有些後悔,當初爲什麼甘願攪了進來!”真是有感而發呀!
“那就應該做出你認爲正確的選擇!”
選擇?說來容易做來難!我沒作聲,發現身旁的錦兒沒有聲響,目光看向園子的另一側。那不是方浩麼?可巧我望過去時,方浩的臉正好轉向了另一面,朝園子的入口去了。看錦兒這神情,好像與方浩中間有什麼瓜葛似的。“呃,要不你過去看看吧?”
“不,不用了。”她說得吞吐,明顯含了幾縷歉疚在話間。
這下輪到我安慰她了!於是拍拍她的肩說:“不是說應該做出選擇麼?既然選擇了就別後悔。別多想了,他會好起來的!”
“我出身將門,少時便與方大哥有婚約。十年前蠻疆之役,父親大人戰死,母親殉情而亡,是四少哥將我從京城接至江州。過後沒幾年,大將軍——也就是方大哥的父親大人失蹤後,孤身一人的方大哥辭了官職,四處尋我,在江州找到我後,他便一直留在竹苑。”
我心中瞭然,這便是方浩的背景了,細細回味錦兒的話,又覺得有點小小的疑問,開口即問:“錦兒姐姐,我曾聽冬辰說過,大將軍姓華呀,怎麼方浩姓方?”
“哦,這個我倒是聽方大哥提及過,他的母親姓方,由於大將軍愛烏及烏,便讓方大哥隨母姓。可惜紅顏薄命,蠻疆之役前她就去世了。”她嘆惋着,面有悵然。
“哦,原來是這樣!”可憐的方浩,和我一樣,也是沒了爹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