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月營座落於漁陽東郊十里處。遠遠地就能見到座座威武挺拔的營帳,以及數面迎風飛舞的旗幟。那旗幟上均繡着清一色的火焰、彎月標識,在炎炎夏日之下顯得極爲隆重與莊嚴,神聖得不可侵犯。
我們由遠及近,到了營帳面前,白馬停下,在地上輕踢了幾下,原地緩步一陣。冬辰先躍下馬背,再伸手扶我下馬。迎接我們的是位級別較低的副將,身後兩個紅纓侍衛上前牽走了我們的馬匹。冬辰與那副將交涉了幾句,那副將的目光在我身上一泄而逝,便一聲不吭地只管在前帶路,面色一絲不苟,幾乎讓我懷疑他根本沒有第二個表情!
進營的通道寬數十尺,足可讓五輛馬車並行向前。原木架設的高大帳篷樣式簡單一致,以每十步一帳分列通道兩旁。人行其中,越過一個又一個的崗哨,耳邊傳來士兵正在操練所出的整齊聲音,不由得也隨同這軍營一同肅穆起來。
直到走了一盞茶光景,我們才從外營走到了內營。
那嚴肅得有點欠揍的副將面朝宇文冬辰行了個軍禮,恭敬地道:“少傅大人,末將先告退。風將軍在內營,您直走向前就能看到。”說完,他朝內營侍衛交換了眼神,內營侍衛便開啓了柵欄,等候我們步行入內。
“好!”冬辰凝神靜氣地道,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煥出異樣的光芒,優雅偉健的身材在地面上投出一個簡短的影子。“點點……”
“嗯?”我下意識地注視着他,現他眼神極端堅定且深沉,聚集着令人震懾的力量。
“走吧!”他修長的手指突然勾住了我的手。
肌膚相接,我心頭一震,有種怪異又熟悉的感覺開始在我身體裡擴散,似乎它本就生長在了我身體裡,與我的血液裹在了一起。這是一種直覺,我沒有扭捏地放手,反而用力地反握住他的手,因爲在那複雜的感覺背後,我明顯感到他的手有些微汗溼!灑脫如他竟也有忐忑不安的時候,一定是在擔心無法說服這位統管焰月營的左將軍風慕喬支持太子!畢竟這位將軍掌握着與烈日營旗鼓相當的軍隊,是焰國整盤棋局上的關鍵人物,容不得半點差池,稍有失誤,冬辰一派的維新派就可能被徹底瓦解,太子便會失去自己的身爲儲君地位以及按傳統應該傳予他的帝王之位。
副將和內營侍衛都不約不同地因爲我們握手的動作看向我們!
我擡眼,手上又加了些力,拉着他朝前先走了一步,說:“進去吧!”
他波瀾不驚的臉上溢出了清明的色彩,將適才的凝重一掃而空,換上一個我所不熟悉的精明面孔,擡步便走,步伐沉穩,姿態卓絕。花般的柔,冰般的冷,與現在的沉着剛毅在這轉眼即逝的一瞬間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原爲主動的我因爲他牽引的動作變成被動地跟隨着他的腳步,望着他線條俊朗的側臉,只想着一件事,若他不是太子少傅,會選擇過什麼樣的日子?
筆直的主通道頗長,石像般挺立的侍衛見了冬辰,均感到眼前一亮、精神一振,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亂瞟,或驚,或訝。我忍俊不禁,笑出聲來,若再憋在肚子裡,肯定會憋成內傷!
“怎麼了?”冬辰停下看已經笑彎腰的我。
“感覺他們好奇怪,一個個全朝你身上看!”我手指着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侍衛們說。
聽了我這話,侍衛們趕忙將眼神從冬辰身上轉移到了別處!
“是嗎?”他左右看了看通道兩旁的侍衛。侍衛們馬上正了正色,擺出一派威武不凡、寵辱不驚的樣子。
“真的,可能他們覺得你長得確實是很標緻,一路都在看你!連我身爲女子都忍不住要嫉妒你了!”我直起身軀,一手掩脣,以免自己笑得太過不雅。
結果,他反應過敏地放開了牽着我的手,不甚習慣地擡手指着他自己,將美得不可思議的桃花眼睜大了盯着我,重複着我的話:“標緻?”
啊?我又混用詞語了!不過,也沒錯呀,他是生得標緻呀!
“少傅大人!”就在這時,力量充沛的聲音插了進來,打破了有趣的這一幕。
我霍然轉身,現出聲之人近在咫尺,寬面大耳,蓄着濃密的絡腮鬍,卻又一點也不顯邋遢,身高整整高了我一個頭,絕對有一米八以上,身材強健得像座山似的,壯實的胳膊比我的腿還粗,渾身上下看起來孔武有力,看不出其實際年紀,活脫脫一個古代版本的肌肉男!怕怕!
“風將軍!”冬辰開口招呼一聲。
啊?他就是風慕喬?我差點眼珠子掉在地上,有沒有搞錯?浪費了一個這麼好聽的名字!我還以爲風慕喬也是個大帥哥呢!
“這位是……”肌肉男將軍朝我看了過來。
“這位是萬花山莊的花小姐。”冬辰做了個介紹。
我朝肌肉男輕點了點頭,脆聲道:“見過風將軍!”他要是知道我叫他肌肉男,肯定氣暈在地!哈哈!
“你真是萬花山莊大小姐?”將我打量了一遍,他突然興致高昂地又問了一遍傻得不行的問題!
他這人怎麼回事?我是萬花山莊大小姐的事實對他有這麼大影響力嗎?從面無表情到現在這樣眉飛色舞的轉變也太大了點兒!
見我不說話,冬辰替我回答了他:“她確實是萬花山莊的大小姐!”
“哎呀!那真的太好了!快,花小姐,請進,請進!”他偌大一個人突然一下子蹦噠了起來,高興得手舞足蹈,看得我直皺眉。初次見面,他怎麼這麼熱情?還有就是他這麼大塊頭,怎麼性格像個小孩子一樣說變就變?這樣的將軍怎麼帶兵打仗呀?真是替焰國擔心,怎麼就把兵權交給他了!汗顏!
“風將軍,您這是——”我表情不自然地問道。
“點點,既然是風將軍相邀,那就先進帳吧!”冬辰阻了我的話,隨風慕喬指引,走在了前面。
既然他對風慕喬放心,我也就不便多說什麼,趕緊尾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