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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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可·勒梅來了,又走了——靜悄悄的,沒有驚動任何人。

學生們,當然不知道他們跟當世最著名的煉金術士之間曾經只有這麼點兒距離。他們有一個純字面意義上的溼漉漉的開學第三星期,這引起相當多的抱怨——不管是走出城堡冒着風雨去上草藥學或是神奇動物保護課,還是在大雨中開始的魁地奇集訓,天氣的糟糕都嚴重影響了學生們的情緒,更不用提每天都有費爾奇的雪上加霜。霍格沃茲管理員的吼聲比往日更頻繁地在城堡的走道里,特別是學生出入的幾處主要大門的門口響起。因爲渾身的髒水和泥巴弄髒了剛擦乾淨的地板而被費爾奇抓到並送去勞動服務的學生不計其數。

羅恩·韋斯萊,很不幸地,這個星期被抓到了兩次。他太着迷於魁地奇,以至於不論天氣如何惡劣,他都不會在任何一場格蘭芬多的集訓上缺席。他也非常樂意將自己的所有朋友都拉去訓練場,尤其在隊長奧利弗·伍德三番兩次暗示他們應該早早訓練哈利·波特以作爲格蘭芬多的“秘密武器”後,他和他的那對雙胞胎兄弟就積極致力於“將魁地奇知識灌進哈利·波特每一根血管”的大業。於是,在他的影響下,哈利記熟了從九月份開始格蘭芬多全部的訓練日程,以及十一月魁地奇賽季的全部比賽安排……雖然,羅恩依然沒有像他希望的那樣,成功地確保魁地奇集訓時候哈利的到場。

大雨給了哈利一個完美的理由呆在城堡裡。他不太喜歡被弄溼,尤其他的身體相比起同齡人似乎非常虛弱:他們在星期一上午有草藥學,早上只是陰沉沉的天氣在中午課程結束的時候變成大雨傾盆,哈利他們不得不冒雨衝回城堡。吃過午飯,下午賓斯教授的魔法史課上哈利開始感覺頭有些昏昏沉沉,他告訴自己這是幽靈老師課程慣常的催眠效果,但事實證明他判斷的錯誤——晚飯的時候他發起燒來。納威是第一個注意到他不對勁的人,接着是來叫他們兩人一起上圖書館的赫敏,後者成功地勸服哈利立即去醫療翼就醫,而不是像他習慣的那樣“睡一覺就好”。他們陪哈利去找龐弗雷夫人,女醫師在輕易診斷出感冒病症後很順便地給他進行了一次全身檢查,然後在三個孩子的莫名其妙中氣沖沖地奔出了治療室。大概一刻鐘後,麥格教授,格蘭芬多的院長跟隨着她回到了這裡。哈利費了很大的力氣纔在赫敏的幫助下弄明白,龐弗雷夫人告訴他的院長他的身體情況是多麼的糟糕——不是感冒的問題,而是嚴重的營養不良。

“你得好好調養,波特先生;食譜、身體鍛鍊、作息時間,嚴格遵照龐弗雷夫人的計劃表。”最後格蘭芬多院長這麼說,“我們得讓你儘快恢復到十一歲男孩的正常水平,尤其是不能讓這影響到你後面的生長髮育,既然你已經在霍格沃茲的照料和保護下……格蘭傑小姐和隆巴頓先生會幫助我們確保做到這一點。”

哈利對他的院長和女醫師點頭,儘管他依舊沒有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納威也沒有弄懂。不過赫敏看起來完全理解他們要做什麼:最明白的例子就是她開始調整他們的讀書和學習計劃,取消了課程作業後的額外閱讀,晚上也絕不再在圖書館一直呆到平斯夫人攆人。她逼着哈利喝下跟南瓜汁一樣多的牛奶,而且每頓飯都要他吃到撐得走不動爲止。她的書包裡不再只有厚厚的書本,而是神奇地裝上了許多小包裝的餅乾和硬糖,在正餐前一小時、他們開始感到餓的時候就會被掏出來悄悄塞到手裡。哈利知道這是赫敏在努力照顧自己,但他同樣感到惶恐——他非常清楚佩妮姨媽是怎麼把達力喂成一頭河馬的,所以當赫敏·格蘭傑表現出類似傾向的時候本能地想要躲開。

好在他的感冒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他感動於朋友對自己的熱心照料,不過實在有點受不了赫敏和納威的大驚小怪。他們很成功地阻止了羅恩把自己“偷渡”到魁地奇球場的行動(一次),然後花四十分鐘時間嘮叨他的“無視室友健康”。雖然羅恩在回神之後很快反擊“鍛鍊才能強健身體”,並且以此爲由大力攛掇哈利儘快開始他的魁地奇練習,赫敏最終還是堅持他只有養好了身體才能跟羅恩去玩那種“兇殘又野蠻”的遊戲。

但是安安分分呆在城堡裡還是會有很多事情發生,霍格沃茲的生活永遠不會因爲大雨侷限了室外活動而缺少一丁點兒豐富多彩——儘管,事實上,“豐富多彩”這個詞在開學的第三個星期正式成爲霍格沃茲的“最新禁語”。這起源於又一場的魔藥事故。而納威,非常可憐地,正是這場事故的製造者。

那發生在星期二上午,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合上的魔藥課。在學習過魔藥課最基本的藥品原料和設備用具,以及魔藥熬製的基本操作後,斯內普開始教他們更多的魔藥常識和器材使用。他們被教導每一種魔藥都有不同的屬性,要區別放置在不同的容器裡;他們要記住容器用途的十二種基本分類、上面標識屬性和危險級別的特殊記號,學會從盛放魔藥的容器上看出所含藥品的某些基本屬性,比如易溶、易凝、有腐蝕性、見光揮發等等。另外,他們還要學會如何用“波特萊爾溶液”——第117號試劑去測試液體魔藥的酸鹼性,這涉及到基本的濃度計算和一系列實際操作,包括稱量、溶解、攪拌、過濾、提取樣品和比色對照。由此他們又接觸到了天平以外的三種不同精度的液體計量器材,學習掌握兩種液體過濾器皿和玻璃試管、滴管、攪拌棒的使用。在哈利看來,比起之前兩次魔藥實踐課上災難性的鼻涕蟲,這天的課程實在簡單極了。他只要按照課本和斯內普的要求稱量不同分量的藥品把它們溶解到水裡去,然後稱量出一定的溶液加入試劑再觀察顏色並把它們記錄下來就行了。在這之後,作爲課堂檢測,斯內普給每個學生都發了一組7只的小玻璃瓶,要他們觀察容器特徵,儘可能多地判斷每一小瓶所含藥品的性質,並按照之前教導的步驟測試奇數瓶裡的藥品酸鹼性。他們被要求把結果記載羊皮紙上,在下課前交上去。斯內普很嚴正地提醒“每個人所發到的藥品都是有細微不同的”,所以,“任何不勞而獲、矇混過關的企圖都不會實現”。

哈利沒有被魔藥課教授威脅性的語句嚇倒,事實上,他已經開始習慣在那兩道兇狠目光瞪視下工作。他把斯內普想象成他的弗農姨父——他們都很愛找碴和竭盡全力貶低自己,不過至少魔藥課教授不會動手打人,而且到目前爲止,他沒有被關禁閉,也沒有一次因爲完成不了課程要求的留堂。儘管他一個不小心還是會被斯內普抓到扣分,他也慢慢接受了韋斯萊兄弟“斯萊特林院長就愛給格蘭芬多找麻煩”的理論;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完全信任自己的朋友阿爾法多——魔法實踐課教授向他保證過,斯內普雖然偏心又嚴苛,但他絕對會盡一切努力確保學生在魔藥課上的安全。

於是哈利的這節魔藥課很順利。他甚至僅僅在德拉科·馬爾福和赫敏之後就交上了藥品和羊皮紙——到這個時候哈利才發現,原來放置那些藥瓶的木盒子側面有一個很小的數字標記,斯內普在收回它們的同時把數字記到了羊皮紙上。他看了一下手錶,距離下課還有十分鐘,於是取出課本預習下一課的內容。他大概剛翻過了一頁紙,身後側一個奇怪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哈利永遠也弄不明白爲什麼他的室友迪安·托馬斯總是有如此迅捷的反應,他立即被抓住了手臂拖離座位。也許是他玩足球的關係……哈利這樣想的時候已經和迪安很安全地蹲在桌子底下,耳邊是大聲的驚叫和魔藥噗嗤噗嗤爆炸的聲音。他隨即聽到魔藥課教授的怒吼:“納威·隆巴頓,你沒有清洗燒杯和攪拌棒就開始下一種藥品的操作?!”

大部分魔藥都很危險,但是魔藥課尤其是實踐操作課上所用藥品藥劑的危險性都會被嚴格控制。哈利和赫敏都在《霍格沃茲,一段校史》上看到過這樣的說明。就事實而言,事情也基本如此——除掉第一堂實踐課上的疥瘡藥水,納威每堂必犯的錯誤操作引發的問題都不是特別嚴重,這一次也不算特別糟糕。至少,在魔藥課教授控制住局面並宣佈安全後,哈利和迪安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的時候他是如此認爲。赫敏很快地跑過來問他有沒有事,她也說明了之前發生的情況:納威,就像斯內普責問的那樣,忘掉了每測驗一種藥品之後就要將所有的器具清洗乾淨;他將那些沒有清洗的器具從頭使用到尾。換句話說,他在無意識中將那些屬性完全不同的藥品充分混合。在他進行到第六種藥品的時候,波特萊爾溶液誘發了魔藥反應——他的大燒杯變成了煙火罐,藍紫色的溶液像煙火一樣四射亂飛,濺到了半個教室的學生。幸運的是這種溶液不像疥瘡藥水的半成品那樣具有強腐蝕性或者其他殺傷性,不幸的是,它在學生身上造成了另一種意想不到的效果——它改變了學生們的髮色。

哈利很快就確認到了這種魔藥的作用效果:當他看到羅恩頂了一頭的水藍而馬爾福則是春草般鮮亮的翠綠。進一步觀察被納威溶液濺到而改變了髮色的學生,哈利歸納和得出結論——這種“新染髮劑”能夠將深色系的頭髮變成藍色而將淺色系的變成綠色。當然,每個人的髮色藍綠深淺都有相當差異,哈利猜想那是由於他們本來頭髮的顏色和被濺到魔藥的多少不同而造成的。

毫不意外地,斯內普非常生氣。他扣掉了格蘭芬多整整十分,收集了納威的燒杯殘液和那一整套器具,然後打發學生下課和去醫療翼。這場魔藥課事故很快在霍格沃茲傳開來。畢竟,下課就是午飯時間,而除了女孩子和個別格外注重外表的男生,大部分學生認爲飢餓是比新發色更需要優先解決的問題。當他們頂着一頭藍藍綠綠顏色的頭髮到達禮堂大廳的時候引發了一場不小的轟動。哈利很清楚地看到,教師席上的大部分教授們失手掉落了他們的餐叉而鄧布利多,他藍色的眼睛裡近乎瘋狂地閃爍出異常明亮的光芒。

魔藥課的事故一直到星期四才最終解決。斯內普分析了納威製造的溶液,針對成分比例配製出魔藥讓學生們的頭髮變回原來的顏色。但是在這之前的兩天學生們只好忍受他們的“最新染髮效果”在霍格沃茲招搖過市。特異的髮色引起了人們的高度注意,有些女孩子不堪忍受他人的目光而逃課,另外一些男生們則彼此取笑進而攻擊——這讓事故的後果變得嚴重,鑑於被溶液濺到的學生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一樣多,而這兩個學院又是向來的冤家對頭。顯然,斯萊特林不可能像格蘭芬多那樣輕易地包容納威的犯錯,而且他們將格蘭芬多高年級男生在第二天將頭髮染得五顏六色視爲對斯萊特林的侮辱和公然挑釁。於是一年級的事故導致了高年級的衝突,在走廊裡抓到李·喬丹和馬庫斯·弗林特扭打成一團的麥格教授氣瘋了地給每個學院扣掉了二十五分,她還和斯內普一起把私下兜售快速染髮藥水的韋斯萊雙胞胎送去費爾奇那裡關禁閉。

而這場魔藥事故的影響還在繼續。到星期五的早餐時間,學生們才慌慌張張意識到下午有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的魔法實踐課。他們記起這位教授告訴過他們從這一節課開始全體選修的學生要分成十二人的小組,小組裡要包括從三到七每個年級的學生以及來自四個不同學院的學生。佩弗利爾的分組要求引發新一輪的混亂,學生們在四張學院長桌周圍躥來躥去,試圖找到合適的組員,同時還要照顧到同組成員的情緒不能過分對立——這在平時或許要容易一些,但是有之前兩天的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矛盾,一個包括了每個年級和每個學院的十二人分組立即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沒有人,希望因此錯過佩弗利爾的實踐課!

於是,當實踐課教授在午餐時間進入到禮堂大廳的時候,驚訝地看到學生們頭頂一片愁雲慘淡。他在哈利·波特身邊停下來,男孩無奈地向他點點頭——他已經在日常的貓頭鷹書信裡告訴了哈利·佩弗利爾魔藥課事故以及之後發生的事情,但是,他們顯然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

“晚餐後到我辦公室來,波特先生。我會讓人給你送去時間、地點和口令。”

哈利意外欣喜地用力點頭。綠眸的青年教授又向他身邊的赫敏、納威、羅恩幾個略略頷首,隨即向教師席上走去。

鄧布利多用一貫的熱情歡迎了他,親切地握手,並在佩弗利爾向他出示了一個銀灰色徽章後給予了大力的擁抱。他們隨即在教師席上坐下來,哈利注意到了自己的青年朋友和魔藥課教授之間目光眼神的互動。

斯內普真的是在微笑嗎?哈利·波特被自己看到的嚇了一大跳,可他剛要跟自己的同學們分享這個大發現,斯內普卻已經恢復了冷冰冰的面無表情。

“……那麼哈利,我們還像上一次一樣嘍?”

感覺到背上的撞擊,哈利立刻轉向正收回手肘的羅恩。“呃,或許……我今天不去了?”

紅頭髮的男孩頓時顯出不高興的表情:“哈利——”但他還沒有說完,旁邊納威已經小聲開口,“羅恩,也許我們還是不去的比較好。佩弗利爾教授上次已經說過我們不應該去,我們……不能給格蘭芬多再扣分。”

“可是馬爾福一定會想辦法溜進去的!”羅恩用力揮一下手。他們一齊看向斯萊特林長桌。德拉科·馬爾福正向着教師席的方向微笑,而順着他的視線,他們看到哈利·佩弗利爾舉起酒杯,正在向他示意。“我們絕不能輸給那隻油滑奸詐的雪貂!”

“可是羅恩……”看到佩弗利爾和馬爾福間的互動,哈利心中有些微微的動搖,但他還是試圖說服自己的室友。

“喬治和弗雷德說他們會在課堂上展示新咒語。”羅恩搶先一步,“你知道他們不但完成了佩弗利爾教授上節課佈置的預習作業,還幫所有的格蘭芬多準備好了要用的材料。要知道就連七年級也沒人做得到這個,除非他們把舊課本拆下來重新釘到一起——他們一直在公共休息室玩神秘,可是今天他們一定會在課上把方法全部說出來。”

哈利知道羅恩是在說韋斯萊雙胞胎的魔法新成就。佩弗利爾的複印咒語非常簡單和有效,就是一天只能用十五次的限定造成了美中不足。這個星期幾乎所有的一二年級學生都在學長的請求下幫忙複製了一部分資料,也幫忙抄寫了佩弗利爾指定的低年級課本的部分——利用從雙胞胎那裡學了牽引羽毛筆的複寫咒語。但是,這些明顯還不夠。然而就在昨天晚上,喬治和弗雷德突然拿出了幾十份裝訂成冊的資料,以每份三個銀西可的價格賣給還沒準備完畢的高年級生們(據說他們賣給斯萊特林的價格是六西可)。雙胞胎告訴他們的格蘭芬多同學已經找到了大量複印的辦法,不過他們只會在實踐課上、教授問起的情況下才回答。

這當然引起了好奇。而且這也很有吸引力。迪安和西莫兩個已經開始幫着羅恩大力勸說哈利和納威再次溜去實踐課。正當兩人爲難時,赫敏再一次成功解救了他們:“羅納德·韋斯萊,你不知道今天下午納威要去溫室給斯勞普特教授幫忙而哈利要去醫療翼複診嗎?龐弗雷夫人一定會很生氣,如果哈利到時候不在那裡的話。”

羅恩臉上立刻現出紅暈來:“哦,很抱歉哈利,我忘記了……你的感冒還沒有全好嗎?”

“如果你不是在他還沒有全好的時候就把他拖去魁地奇球場,哈利也不會需要今天的複診。”赫敏毫不客氣地說道。“說實話,我至今對哈利答應你在大雨滂沱的時候出去城堡感到很奇怪。難道男孩子都不知道該怎麼照顧自己嗎?”

被數落的兩個男孩一齊低頭,哈利小聲道:“可是出去之前奧立弗已經給我施了保暖咒,安吉利娜借給了我她的圍巾和防雨斗篷……”

“但你沒有把感冒的事情告訴佩弗利爾教授,也沒告訴他你在感冒還沒全好前冒雨出去看魁地奇訓練。”赫敏哼了一聲,甩過頭,“總之,我會和你一起去醫療翼,如果需要的話,監督你在牀上至少躺兩個小時——我纔不會又被安吉利娜和你們這幫沒頭腦的男生用幾本書騙走!”

小女巫顯然不知道她說出的這句話有多可笑,當然周圍那幾個被數落到的男生也不會意識到這個事實。韋斯萊雙胞胎捂着嘴小心翼翼從他們身後溜走,直到走出禮堂大廳,才和他們的魁地奇隊友們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他們去魔法實踐課教室。剛纔級長們已經從佩弗利爾教授那裡得到通知,他們可以在午餐後就進入那裡,爲下午的課程……更主要是分組作必要的準備。他們相信,所有三年級以上,選修了這門課的學生都有同樣的心思;最佳的證據,就是在級長們起身之後,迅速變得空空蕩蕩的禮堂。

——而至於那些正計劃着再次溜進課堂的小鬼,就暫時爲他們祈禱梅林保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