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滿月(加更)
葡萄出生之後,卿予才知曉比懷孕更惱人的事情是坐月子。
因着舊疾,生葡萄的時候身體虧損,商允看她看得更緊。月子裡足不出屋,百無聊賴,就連葡萄都不讓她抱太久,只能遠遠看着。
商允卻是對孩子愛不釋手,一得空便抱着逗弄。
“葡萄滿月我想簡單操辦,等到百日宴的時候再好好熱鬧一下。卿予,你如何想的?”商允把玩葡萄的小手,葡萄眼角一彎竟是笑了。“快看,兒子朝我笑了。”
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葡萄慣來愛笑,只是每每看見商允就哭,一個月大的嬰兒商允又奈何不得。大凡看見葡萄朝卿予嘻嘻呵呵,他就醋意橫生。卿予啼笑皆非,誰讓我懷葡萄的時候你老說嚇唬葡萄的話?
商允微怔,似乎,的確有那麼一些成分。
“我是在給寶寶傳達他爹爹對孃親的愛意。也是告誡他日後別惦記着和爹爹搶孃親。”
“我介意,誰讓他(葡萄踢卿予)欺負我夫人。”
“新婚不易,都被他佔去了多半!”
但那句句都是對他孃親的甜言蜜語,這小子怎麼會故意曲解?
結果便是夫人有身孕的時候大張旗鼓的和葡萄吃醋,葡萄出生之後又心不甘情不願的同夫人吃醋。懊惱之餘,悔不當初。有了前車之鑑,日後要楊桃的時候一定記得改變策略,將他爹爹渲染成天下間第一愛他的慈父。
葡萄這邊,就抓緊一切可以露臉的機會提升親密度,友好度,功夫不負有心人,眼下便衝他笑了。商允自己便樂得像個孩子,忙抱着給卿予看:“兒子是贊同他爹爹想法的。”
好不得意。
卿予無奈,怎樣都好,能讓她出屋就行,待得都要發黴了。
商允才放下葡萄,伸手碾去她額間愁容:“卿予,大夫說了你還要多養些時候。出了月子,還要好好調養一兩月。。加上葡萄還小,滿月宴我才準備簡單操辦,小聚便可。等你身子爽利,葡萄也大些了,百日宴的時候再好好熱鬧。”
還要一兩月?卿予眼淚都要出來了。
商允便笑,“哪有方纔那樣說自己的?”言罷湊近了些:“夫人有沒有發黴,爲夫親自試試就知曉了。”
一旁的乳孃和翠兒就是笑。
原本是芷兒照顧卿予,月前芷兒家中有事便匆匆離了晉州,翠兒便頂了上來。
芷兒文靜乖巧,翠兒卻是聰明機靈,而且家中習武從小會些功夫,卿予也覺與他投緣,便留她下來照顧,翠兒一直討人喜歡。
當下商允擺手,乳孃和翠兒便知趣退了出去。
商允去親近,卿予躲過,你就不能。話音未落他又打斷,夫人告訴我如何忍?言罷抓起她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逗你的。”
卿予臉紅,也不知是害羞還是惱怒。商允伸手攬她在懷中,“聽聞近日點蒼派掌門座下首席大弟子約戰了南宮一族的少主,不知道哪個勝算大些?”知曉她月子裡無趣,他花了不少心思打聽江湖軼事說與她聽。
光他說還不夠,還要聽她講纔會起到解悶效果。
“打不起來。南宮絕算半個草包,若是有人從旁提點還能勉強過上幾招。如果是約戰,武林中人都會應邀出席,南宮家哪裡好意思開口提醒。所以,南宮家是不會應戰的。”
商允似懂非懂,但大致意思是明瞭的,所謂的武林氣節還是江湖面色,南宮家都丟不起。
“龍文山莊的莊主前些時候娶了第二十三房妾室,整個武林都轟動了。傳聞說他膝下兒子衆多,卻一直少個女兒,所以便又娶了一房妾室,希望一舉得一千金。”
商允其實對這些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武林太大,算得上轟動的消息,他都拿來了。
卿予就笑:“那些都是胡鄒,我給你說了,你不許說給別人聽。”商允鄭重其事點頭。
“龍伯伯從小有一個義兄,不是武林人士而是夷州的首富,家產萬貫妻妾成羣。龍伯伯從來喜歡和他比,他如今娶第二十三房妾室,肯定是他義兄剛娶了第二十二房,他着急了。”
商允哭笑不得,這些江湖八卦圈外人果然無從談起。偏偏,這些事卿予都知曉內情,而且頭頭是道。
她有興致,商允就繼續。“洞彥派的掌門千金伍曉月比武招親,卿予,是東陵風家的風漸越勝算大些還是入水蘇家的蘇復更勝一籌?”
“肯定是風漸越,他們兩個自小就在一處玩,感情要多好有多好。而且,蘇復向來是喜歡男子的。一個有心一個無意,肯定是風漸越勝。若是有旁人突然殺出,他二人會私奔。”
商允汗顏,“你連他們私奔都知曉?”
“嗯,從前他們便是想好了的,若是雙方長輩不答應婚事就私奔。你知道武林之中意氣之爭的事情多了,現在兩家交好指不定哪日便因爲一句話,兩個門派老死不相往來。偏偏風爺爺和伍伯伯性子都強,還常常在一處下棋,他們就擔心如果有一日惹上口角,婚事便吹了,所以提早備好了。而且他們一定會先找陸錦然避風頭的。”
商允實屬大開眼界,“爲何是陸錦然?”她願意說,就讓她多說哄她開心。
“陸錦然性子比較冷,傳聞又與伍曉月不合,所以旁人是絕對不會想到他們去投奔陸錦然的。但是,陸錦然私下和伍曉月並關係不差。”頓了頓,“她們小時候有共同針對的人。”
商允險些笑出聲來,共同針對的人,恐怕又是他的好夫人。
果然,卿予思忖了片刻,才勉強開口:“那隻貓就是伍曉月送給陸錦然的,沆瀣一氣。”
商允再忍不住,圈她在懷中笑得前仰後合。
誠然,這些武林軼事到了她口中多少有些江湖遍地坑的意味,但她卻是津津樂道。他是無甚興趣,她說得高興,他也歡喜。
商允就恍然想起自己平日提及的那些精於政治,她該是也沒有興趣的。只是他開了話匣子,她便陪着他聽,一樣道理。
夫妻本是如此,志趣相投固然好,相互遷就也少不得。他和卿予雖非刻意,卻似深諳其中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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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一月中旬,商允興致極好,沒有和她說武林軼事,反是面含笑意說武將軍要告老還鄉了。
武將軍征戰殺場一輩子,是西秦家喻戶曉的功臣,即便身在朝野,在江湖上的威望卻是很高的,卿予記得爹爹素來欽佩他。
“告老還鄉也好,頤養天年。”話雖如此,卿予不明白武將軍告老還鄉,商允如此歡喜做什麼。
商允便笑,公孫先生想請武將軍來晉州頤養天年。
來晉州?卿予再不通曉政事也知道商允這一句是何意。五姑父精於治世,武將軍便是興武。商允從請五姑父起,怕是有意勵精圖治,不想偏安一隅。
“武將軍與公孫先生是忘年交,告老還鄉途徑晉州該是三個月後的事。”商允自有考量,過往一年依照公孫夜所言大興農商,晉州富足雖不是一蹴而就,卻是緩緩步入正途。
雖不興武,卻也要有禦敵之兵,缺一不可。
回想之前嫡庶之爭遭刺殺,京中動亂被扣,台州景王之辱,殿上聖旨嘲弄,幾次三番都是借他人之手脫險。若是自己連些底氣都沒有,又如何護得了妻兒安好?
思緒之處,見卿予抱了葡萄逗弄甚是溫馨。也不知作何只攬了她二人在懷中,兀覺踏實安心。
十一月下旬,葡萄滿月並未外請,衆人猜想永寧侯是準備在百日宴的時候大肆操辦,便也沒有來討沒趣的。
宋隱之流自然例外。宋隱來,商允當然歡迎。
“商洛可是認了我做義父的,滿月旁人不來,我這個義父如何能不來?”宋隱振振有詞,上前抱起商洛就套了一個大大的玉質項圈。“我爹聽說我要來看你兒子,連看家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
商允一看便知貴重。
不待他推辭,宋隱便又開口:“我爹向來拿你當親生兒子,你要推辭他肯定生氣,要說你自己和他說去。”
商允便也作罷。
葡萄倒是很喜歡,頻頻伸手去抓。“看到沒看到沒!我義子喜歡得很,嘻嘻。”宋隱素來不拘,氣氛便歡脫了許多:“商允,果然是和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有眼睛像卿予。”
“像誰都好。”商允親親小臉,宋隱酸得直接將他兒子還給他。
算是家宴,席間便只有張相夫婦和公孫夜父子出席,再加上宋隱,算不得嘈雜,反是其樂融融。卿予纔出月子,許久未有認真梳洗打扮,今日又換了一身淺藍色的衣裳清新入目,商允微怔。
抱着葡萄在席間坐了一會兒,左大夫早有交待也便不久待,商允起身送她回屋。
合上房門,商允用身體將她抵至門前,“夫人,你今日太好看。”屋內的炭火燒得正暖,平添了幾分燥熱。“商允,大夫說了還不能……”
商允反問:“夫人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卿予語塞,從臉紅到了耳根子,商允便伸手褪去她身上層層衣衫,直至臨近牀榻時已不着一物。“如此,才能看清楚些。”